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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間蝶

第二章 天上掉下個大光頭

叢間蝶 秋嵐羽 3060 2020-09-23 20:40:11

  墨色籠罩著大地,擠擠挨挨的星辰鋪滿了法蘭絨絨質地的夜空。雖然天幕如此璀璨,地面上的可見度卻并不高,遙遠的恒星們過于吝惜自己的星光了,無月的夜總是如此漆黑。

  大地上漂浮著一盞孤零零的燈,溫暖的橘紅色火光拉長了常海和大壯的影子,也照亮了腳下崎嶇的登山路。兩人身高都在一米八上下,身形一瘦一壯。常海一手抱著書冊,一手提著油燈照亮前路。大壯則人如其名,背上背了不少零碎物件,隨著腳步踏出身后的東西時常發(fā)出金屬撞擊的清脆聲音。

  “海哥,我餓了!”強壯少年偏頭向同伴說道。

  “……不是剛吃過晚飯么”常海似乎有些無奈,“等到了山頂就給你加餐?!?p>  “嘿嘿,海哥最好了!”食物的許諾頗為有效,大壯震了震肩膀便加快了腳步,身后的雜物又是一頓叮當亂響。

  過了半晌兩人終于來到了山頂。大壯卸下雜物,從包袱中摸出一只碩大的燒餅,便開始了狼吞虎咽。常海則仰面躺在草地上凝望著天空。常海來到這個世界已經(jīng)快兩年了(這里指此世界的年),他仰望著漫天星斗,卻找不到任何一個自己熟悉的星座,似乎有一些傷感。

  天上繁星百萬,卻無一顆與我諳熟。

  借著微弱的燈光,常海翻閱起手中的書冊。他是從一個月之前開始進行觀測的,所有數(shù)據(jù)都記錄在這本冊子上。就在昨天常海發(fā)現(xiàn)了一枚新出現(xiàn)的星體,運行角速度極快,亮度忽明忽暗,這是一件極不尋常的事,普通行星絕無可能擁有如此的運行速度,而以這個星球的科技實力,發(fā)射人造衛(wèi)星也是不太可能的。

  回過思緒,常海便坐起身,招呼一旁的大壯:“來,安望遠鏡!”。

  一旁的大壯剛剛吃完燒餅,正意猶未盡地抿著嘴唇,聽到命令便立刻打開包袱,和常海三下五除二地忙活了起來,不一會一臺簡陋的望遠鏡便組裝好了。

  在常海確定了這里不是地球之后,也曾消沉過一段日子,就常海所見而言,這里的科技水平大概處在地球上十六世紀左右的程度。街邊的商店中也有面向普通人出售的望遠鏡,可是其精度就難以恭維了,再加上沒有輔助的標尺,是決然無法進行天文觀測的。據(jù)雜貨鋪的老板劉叔說,很遠的大城市里也有頂好的貨,可價錢就不是自己這個貧民能支付的了。所以常海只好自己動手,制作這臺望遠鏡花費了他幾個月的時間,大多數(shù)零件都是從劉叔的雜貨鋪里賒賬得來的,而鏡頭則是常海一絲一毫打磨成的。

  常海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為什么要去觀測,靠這樣簡陋的設備根本不可能在茫茫宇宙中找到太陽,或是確定自己現(xiàn)在的位置。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望遠鏡為他帶來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安慰。

  調試好鏡頭和標尺后,常海便把望遠鏡轉向新星體預計會出現(xiàn)的位置,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尋找后他便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目標。

  目標星體的軌跡較昨日的觀察有了較大偏移,現(xiàn)在常海可以確定,這大概率是一顆流星,只不過由于入射角很大,且自身軌道較圓,甚至在星球上繞行了一圈,但是能持續(xù)一整日還未燒毀的流星的確非常罕見。

  常海調整望遠鏡的焦距,希望能對流星進行精確的觀察,在經(jīng)過放大后,常海只覺得這顆流星的光芒呈現(xiàn)出五角星形狀。這是很不尋常的一件事,因為人類的眼睛在生長時會產(chǎn)生“人字形縫合線”(晶狀體正反各有一條“人”字縫合線,所以從正面觀察晶狀體,縫合線形狀為六角星),使得晶狀體在強光下會產(chǎn)生六邊形的衍射,這也是大多數(shù)人看到黑夜中的燈光呈現(xiàn)出六星芒的原因。

  常海擺擺手,叫來了大壯。大壯盯著望遠鏡看了好一會,憨憨地笑了兩聲,接著說到:“海哥,俺看見的也是五角星!”

  “這應該不是衍射的原因,難道這顆星體本身的形狀就是五角星?”常海略微思索片刻,無法找到答案,只能繼續(xù)觀測。

  這時他敏銳地注意到了,五角星似乎比之前略微大了一點,而且這不是一個正五角星,上面的三個角靠得很近,而下面的兩個角離得較遠。常海突然發(fā)現(xiàn),從剛剛到現(xiàn)在,自已一直未曾調整過望遠鏡的水平和豎直角度,觀察流星最困難的地方就在于其速度過快,小視野的望遠鏡很難追蹤。再結合流星在不斷變大的事實,常海終于反應了過來——這顆流星正直直向他們飛來!

  常海拿起書冊轉頭向一旁正在發(fā)呆的大壯喊道:“快跑!”

  大壯面帶疑惑,但還是起身開始收拾東西。常海一把拉住大壯的手臂,吼道:“別管東西了,快跑!”

  呆子總要比常人更容易適應突發(fā)狀況,大壯似乎沒有意識到什么不對,畢竟海哥說的總沒錯嘛。但是提到“快”跑,那就不得不考慮海哥的速度了,接著大壯不假思索地將常海夾在胳膊下,朝山下飛奔起來……

  不消片刻,兩人便來到了山腳下。大壯將常海立在地上,常海則雙手捂著腰一臉地痛苦:“我的老腰啊……”

  還未等常海繼續(xù)吐槽,只見一道火光從天而降,精準地命中了他們剛剛所在的山頭,暗紅的光芒短暫地照亮了黑夜,也照亮了二人驚訝的臉龐。數(shù)個呼吸過后,震耳欲聾的聲響裹挾著沖擊波向二人襲來,大壯在狂風中紋絲不動,常海則被吹飛,向后滾了兩個跟頭。

  常海狼狽地爬起身,推了推還在發(fā)呆的大壯,指向冒著火光的山頂說到:“走,咱回去看看,這顆流星肯定不簡單!”

  大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話,伸手便去抓常海的腰,常海趕忙躲在一旁緊張地說到:“不用,不用!我這次自己來!”

  這座山的山頂樹木并不多,落下的流星也沒產(chǎn)生什么森林大火,從山下只能看見山頂還存在微弱的火光。常海一邊前進一邊思索:“從剛剛的沖擊波和自己距離山頂?shù)木嚯x來看,這個流星的個頭并不大,但是能夠穿越大氣層時常達一天而不完全燒毀的流星必然是龐然大物?!背:T较朐揭苫螅胍忾_這些謎團只能等到山頂了。

  在臨近山頂?shù)奈恢贸:_€看到了扭曲變形的望遠鏡和被燒毀的包裹殘骸,不由得心里一陣肉疼,好在記錄數(shù)據(jù)的書冊沒有出問題,這些損失還在接受范圍內。

  待兩人再次爬上山頂,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兩米余深的凹坑,周圍則是被沖擊波推到的半燃著的樹木。

  常海沿著凹坑的側壁緩緩滑向坑底,只見坑底沒有任何隕石殘骸,而是躺著一個光溜溜的人!常海大著膽子湊近過去,借著樹木燃燒的微弱火光看清了這個人的面容:這是一個年輕的男性,臉上沒有一絲皺紋,相貌略微怪異,因為他既沒有頭發(fā)也沒有眉毛。有機體是絕無可能承受住穿越大氣層的高溫的,難道這人是乘坐飛行器前來的?可周圍卻并沒有任何其他殘骸。再聯(lián)想到五角星的怪異形狀,常海十分懷疑眼前的人就是靠肉身穿越大氣層的!

  接著常海將手指放到這位天外來客的鼻孔旁,沒有感受到呼吸。常海雙手撫摸他的皮膚,觸感與常人無異,并沒有金屬感。事情越來越讓常海摸不到頭腦了。

  但是此人必然來自此星球之外,常海心中又燃起了回到地球的希望。退一萬步,即使他已經(jīng)死亡了,尸體也是極好的科研材料,絕不可能白白丟在此處。常海試著將這具不明生物抱起,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雖然此人看起來不壯,重量卻十分驚人。常海一揮手,大壯便心領神會地趕來,將此人一把扛在肩上。常海發(fā)現(xiàn),即使是大壯在背負這具肉體后肩頭仍明顯一沉,腳步也放緩了下來。

  ……

  從山坡一路向下,再經(jīng)過幾段蜿蜒的道路,跨過環(huán)繞石城的小石河,便能進入石城了。

  不消一會,常海和大壯二人便遠遠看見了石城城門附近的燈火。石城破舊的城門夜晚是不關的,畢竟周圍還算安穩(wěn),城門口此時堆滿了人,大家都身著睡衣張望著遠方,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什么,似乎剛才的流星也驚動了這些尚未入睡的居民,但是居民們的好奇心也僅僅止于八卦了,并沒有誰有去現(xiàn)場勘察的沖動。

  大壯像往常一樣,正要大搖大擺地走過跨越小石河的橋,從正門入城,卻被常海一把抓住了手臂,只見常海鬼鬼祟祟地指著橋邊的小石河說道:“今晚別走正門,先游過河,再從城墻側面的缺口入城?!?p>  大壯從不質疑“海哥”的決定,便老老實實照著吩咐去做,二人在夜色中漸漸遁入石城深處……

  夜?jié)u漸深了,聚集的居民也漸漸散去,畢竟在夜晚睡覺才是頭等大事,似乎流星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整個石城就像往常一樣漸漸陷入了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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