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說服我了
灰姑早就惦記著走了。但不知為何，卻又有些舍不得，又躊躇了幾日。
馴刻人對雷有天然的敏感，所以自然對彼此的存在也十分敏感。八仙樓那一場豪賭之后，她就已經(jīng)確定文曉的身份。只是她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一個小小世家，怎么配知道這種事。
當(dāng)然，她如此做，也有一部分馴刻人惺惺相惜的感情在里面。
——馴刻人太少了。馴刻的雷太珍貴了。全天下哪個人不需要馴刻人？就算是皇者也是如此。
他們太有理由自命不凡了！然后他們之間便會天然地產(chǎn)生親近和友好的情緒。灰姑也許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其實她如此討厭這個小城，討厭這趟出行，但還沒離開有一大部分其實就是在等著文曉。
等著能和這個與自己有相同能力的后輩，再多說幾句。
——她等到了。
吱呀一聲。
張家偏院的門被人推開了。張自在恭恭敬敬做了一個有請的姿勢，而后低頭退下。幾天后的一個晚上，借著月色的掩護，文曉終于來到了張家。
灰姑有些訝異。畢竟她是無敵門派來的，應(yīng)該算得上是半個敵人。
“你不該來，年輕人?！?p> 灰姑從屋內(nèi)走出來，侍女已經(jīng)被她打發(fā)走了。
這間偏院有些庵院的味道，高樹林立，院中間擺了一張石桌。文曉大大咧咧坐到桌前。
“我說了，你太謹慎。人上了年紀(jì)就會變得膽小?！?p> “你不怕我把你的身份，告訴無敵門？”如果灰姑真的這么做，接下來迎接文曉的就是無數(shù)狂風(fēng)暴雨，就算有天云宗護著，恐怕他也活不了多久。
文曉卻渾不在意：“要告訴，你早告訴了?，F(xiàn)在做什么也晚了?！蔽臅钥粗哌^來的灰姑的眼睛，夜很黑，看得并不真切“再說，你怎么可能真的甘心受他們驅(qū)使？”
“哦？”灰姑微微一愣“不甘心，我也不是也來這里了么？”
“別裝了，我就是馴刻人。我了解這種心態(tài)的。一宗之基石，不論多輝煌的建筑，都是由此而立。怎么可能沒點心高氣傲的情緒呢？”
“呵呵。你倒是坦然。給我一個不揭露你身份的理由?！被夜谜f著，也坐到桌前。手中抱著一只花貓。貓很乖巧，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
“呵。我猜，你有后輩在無敵門吧？”文曉漫不經(jīng)心地說著，卻用余光瞟了灰姑一眼?！盁o敵門能拿他要挾或者說驅(qū)使你，那天云宗也能做到。”
灰姑不動聲色。
文曉繼續(xù)試探著：“據(jù)說我所知，年輕人養(yǎng)貓呢，通常是因為愛心泛濫。要是到了您這歲數(shù)才養(yǎng)，一般來說，只有一個理由。——老無所依、惦念親人?！?p> 灰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ㄘ?zhí)Я颂ь^，又睡了。
“你在威脅我？”灰姑斜對著文曉，看不出情緒來。
“不，我在幫助你?！蔽臅哉f得很真誠，“天云宗與無敵門早晚會開戰(zhàn)，幫你那個后輩手里攥著一個天云宗的馴刻人，總沒有壞處?！?p> 這個理由確實難以拒絕?；夜眯膭恿?。事實上，她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你倒是真會油嘴滑舌?！?p> “不。是聰明。”
“好，我答應(yīng)你。不會揭露你的身份。”
“這可不是我來到這里的目的?！蔽臅蕴ь^和灰姑一起，欣賞月色?！敖o我那個人的名字，我要知道，到底是誰在弄文家?！?p> 灰姑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讓我保守你身份的秘密，倒還說得過去。但現(xiàn)在卻又鼓動我叛向你，有點天真了吧？”
“我肯定能知道他的名字，只是早或者晚的事。你想過沒有，他找你來楚城，也許根本就不在乎你會告密？”
“他在不在乎是一回事。我叛不叛，又是另外一回事？我不傻?！被夜脦h然不動。
“有道理?！蔽臅哉酒饋?，有點無奈?！澳愫蛷堊栽谶@樣的老家伙，確實有點難搞?！?p> 文曉說著，猛然惡狠狠地扭頭，眼中殺意盎然：“如果，你不告訴我就會死呢？”
“如果，你拿生死來要挾我，我從了。那我的生死以后便不會值錢。”灰姑依然巋然不動。
“還是很有道理。但總要試試才知道！”文曉說著，舉起右手。
——“滋！”狂暴的雷束，一瞬間從手中驟然生出！下一個瞬間，暴漲五丈長！而后伸向漆黑的夜空！小院內(nèi)一片藍瓦瓦的亮光。
灰姑雙眼突然睜大。驚駭無比。不是文曉此時的態(tài)度，而是因為那些雷！
她是馴刻人，所以對雷要比紅梨、靈秀更熟悉。所以此時也更驚訝。
“九霄真雷？！”灰姑騰一下站起來，懷中的花貓喵嗚一聲，跳起來跑了。
“什么什么雷？”文曉也是沒想到，雷刻居然也有區(qū)別的嗎？
“這樣的雷，你有幾束？”灰姑就像是沒有聽到文曉的回答，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什么幾束？很多。”
“很多是多少？具體有多少？！數(shù)過沒有？！”灰姑甚是急迫。連珠炮似的一口氣問了三個問題。
文曉慌了。當(dāng)時就慌了。
剛才不是還威脅你來著么？怎么現(xiàn)在變成這個樣子，弄得很像一個老師在檢查學(xué)生暑假作業(yè)了？！
“數(shù)什么？這也要數(shù)？”文曉是這方面的新手，確實不懂。
灰姑也慌了。一束雷價值萬金不過分吧？甚至可以說，價值百萬金！面對如此巨額財富，換了誰，難道不得先弄清楚嗎？
“真是敗家呀，現(xiàn)在數(shù)。馬上！”灰姑不容置疑。
但對文曉來說，那是一片汪洋，怎么可能數(shù)得明白？
“不用了，大概也能看出來?！蔽臅耘e出第三根手指頭來，晃了晃。他決定隨便說說，看看灰姑之后的反應(yīng)。
“三十束？”灰姑瞪著眼睛問道。
“還要多點?！?p> “嘶！三百束？”灰姑一把抓住了文曉的肩膀?！坝羞@么多？！”
“還要多點?！蔽臅詻Q定再刺激一下他。目前看來，這個方法有點用。
“三！千！束！”灰姑死死地摳著文曉的肩膀。指甲快嵌進肉里去了?；疑陌档难垌蝗淮蠓殴鉂?！隨后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
文曉下了一跳，心想，幸虧自己留了一手。剛才差點就說三萬束了。
灰姑還沉浸在震驚之后，已經(jīng)放了文曉的肩膀。繞著院子走來走去。忽的，又沖到文曉的面前來。說道：“你確定自己數(shù)的是對的？沒看錯？”
“大概吧。沒細數(shù)。要不要給你看看？！”
文曉調(diào)動身體，準(zhǔn)備將雷束引出體外。
“不必！不必！”灰姑搖著手?！熬畔稣胬赘σ怀霈F(xiàn)，必少不了千束。做不得假?！被夜玫皖^嘆息著，而且她也實在不想受那個打擊。
那是九霄真雷，所有馴刻人夢而不得的東西。
沉默了一下，她又無聲地笑了。現(xiàn)在想起來，終于知道自己為何對此地戀戀不舍了。那是馴刻人對雷的貪戀，對九霄真雷無盡欲望和崇拜。
灰姑抬起頭，拍了拍文曉的肩膀。說道：“你說服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