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色管道里快速滑行的包銳銳感覺自己像一部軌道玩具上的小車,不知道終點在哪里,卻依然兀自向前沖刺著。這種感覺談不上放心,但他確信這些黑色管道不會給他帶來危險,它們綿軟而富有彈性。畢竟,那些未知的危險來自管道之外,此刻他可以閉目養(yǎng)神或是思考片刻。
包銳銳想起,曾在國外玩過那種穿越樹林的滑索,現(xiàn)在和彼時不盡相同。他腳底的那些矮灌木,那些被叫作“樹林”的矮灌木叢,給人一種即便掉下去,也會毫發(fā)無損的感覺。包銳銳相信,這管道是盤踞著的,曾經(jīng)有過幾個連續(xù)的急轉(zhuǎn)彎,他在空間體驗上,能感覺到自己繞回了剛才的某個坐標。
只有到了管道里,包銳銳似乎才能把之前的思考串聯(lián)起來。在上一個緊張刺激的故事里,作為主人公之一,他無暇思考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剛才管道里伸出的手,那是誰的?
那是一個冷靜的女聲。如果不是她出手相助,自己可能就會隨著那“悲慘世界”一同消亡。那聲音的主人是個年輕的女孩,在判斷對方年齡的時候,包銳銳想到了女孩的手掌大小、細膩程度和她的握力。
或許還有一個和我一樣的孩子。包銳銳的思維也隨著隧道打起了轉(zhuǎn)轉(zhuǎn)。
在那個剎那,任誰都可能緊張得無法控制自己,不是嗎?他在心里為自己開脫。
他依然無法知曉為什么自己被困于此,在一個個故事里疲于奔命?!拔乙驗槟撤N原因處在故事里”成為了他想得最多的原因,以至于變成了某個逃避探索的借口。但無論如何,那個女孩讓他知道,這里或許真的不止他一個人。
黑色管道的前方開始展現(xiàn)亮光,陣陣海浪聲傳到了包銳銳的耳朵里,這一次聲速居然跑贏了光速。或許是眼前的美景來得突然,來到管道口的包銳銳,一下愣了神。
夕陽下,一片金色的沙灘毫無防備地呈現(xiàn)在這個孩子面前。他跳下管道,踩在沙灘上。海浪突然從腳后跟冒了出來,一下沖過他的腳面。他趕忙脫下鞋襪,光著腳踩在水里。調(diào)皮的海水趁著他不注意,已經(jīng)浸濕了他的褲腿。于是海水的咸味,向著他的鼻尖沖刺。
這是真實的大海啊。
這一定是一座綠意叢生的海島的某個局部。包銳銳用手遮住陽光,向不遠處眺望。那里有他目光可及的參天綠樹,以及隱藏在其后的高山。包銳銳想起,有一次和父母遠行,去的也是一座類似的海島。他在沙灘上玩起了“船拖傘”,被原住民三下兩下就弄上了天空。從高處俯瞰,船很小,人很小,原本也應(yīng)該很小的沙粒,因為組成了沙灘這個整體,而變得很大。
一只翠綠色的小鳥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拍著翅膀飛來,落在遠處的沙灘上。它把羽毛向后延展著,露出白色的額頭,那是一只鸚鵡模樣的鳥。顯然,它不怕人。包銳銳原地不動,也沒有貿(mào)然開口問出“你好”這樣的句子,以期鸚鵡回復(fù)自己相同的話。
這是一則包含鸚鵡的故事嗎?這樣的故事未免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