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姐姐為什么要出十萬?不是皇后娘娘和幾位貴妃才出兩三萬的嗎?”
張洛當然疑惑。
“所以說,都怪你!說是要給遼國降臣錢,所以宮里府內(nèi)打發(fā)宮女太監(jiān)的錢不夠了!李媽媽說,早知道,當時就不用攆你的辦法,而是直接叫人綁了你去龍虎山!”
胖出納就差跳起來給張洛的腦袋,一拳頭。
“我不反對去龍虎山啊?”
張洛覺得這話話里有話。
胖出納愣了一下:“賈先生還記得我叫什么名字嗎?”
張洛驟然明白了,為啥從醉杏樓開始,胡子哥和胖出納就有些話閃閃躲躲的,看來賈誼曾經(jīng)發(fā)生過失憶問題。
她覺得自己終于要揭發(fā)、這世的身體、怎么就變成了吳麗小廟里的那位賈娘娘的秘密了。
于是她假裝皺眉頭:
“李媽媽不就是應(yīng)了我爹的情嗎?”
胖出納被張洛唬住了:
“啊!你也記起……你替胡子哥去考武狀元筆試的事情了嗎?”
張洛背對著胖出納,瞪大了眼睛: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情。
她還想繼續(xù)演,去套胖出納的話,卻被徐師傅發(fā)現(xiàn)了。
“張會計與其在這里糊弄老實的,不如大大方方的去問李媽媽、這些事的來龍去脈?!?p> 張洛真恨不得咬死這個中年男。
胖出納也松了口氣,不過她迅速又發(fā)急起來:
“你……你可不能去找李媽媽問,不然她就知道我又說漏了嘴,闖了禍?!?p> “你還說錯過什么?”
徐師傅拍拍袍子襟,冷不丁問了一句。
胖出納脫口而出:
“宮里張都都知……入宮的那日問我,賈先生去哪里了。我……不小心告訴他,媽媽把賈先生趕了出去,又叫璟哥兒跟上,看護著?!?p> “所以,張都都知就吩咐劉高班把她弄進宮來的吧?”
徐師傅喝了一口白開水,噓遛著嘴,好像在欣賞一盞好茶。
張洛這才明白,那天晚上露宿街頭的時候,怎么那么巧就遇見蒙面的胡子哥,也明白了自己是怎么進的宮。不是真的因為她寫得什么發(fā)掘報告,而是有人想把她挖進來。
胖出納一看自己就要露餡了,趕緊找了個借口逃走。
徐師傅嘆了口氣,問:“人就這么跑了,也沒追的?”
張洛愣了一下,趕緊追出去。誰知道等她追到地道洞口,胖出納爬得連影子都沒了。
她不服氣的也鉆進胖出納挖的那條地道里。
下到地道,張洛懵了:胖出納的縱地術(shù)皮毛,真的只是皮毛。
這地道,真的就只容的下一個身材粗大的男人、像個豆蟲一樣、顧雍著爬。
而且洞口光線能看見的范圍的盡頭,居然挖了四個岔口。怪不得胖出納才進洞沒一小會,就不見了蹤影。
張洛也不知道該轉(zhuǎn)哪一個岔口,但是她隱隱的聽見一個岔口洞里有聲音,就朝那個洞爬了過去。
這條通道轉(zhuǎn)了不知道幾轉(zhuǎn),張洛終于看見了些微亮光。
她全力拱了過去,卻差點來了個倒栽蔥,掉進下面一個離地兩尺多的、磚頭鋪的地板上。
好在跟前砌了一圈磚墻,每隔一段有個一人寬的小過道,可以進到墻的另一邊去。
借著周圍的墻上如豆的燈火,張洛仔細看了看,這墻的里邊,居然是一座磚頭壘起來、八角形的地宮,大概有個籃球場那么大。
而圈墻,朝向地宮中心的那面,壘著磚格子,放著一些木頭盒子。
地宮的中央還放著一個做成麒麟或者其他類似神獸的大香爐,有兩個人的高度、五六尺粗細。
只是這個巨大的銅香爐,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有燒過火了,花紋鏤空的地方都是塵土,而且也開始失去了從前的光彩。
銅香爐下腹,有一個塞香料進去燒的大爐門。
張洛好奇地打開它,伸頭進去看,到處都黑乎乎。她又往里鉆了一下,發(fā)現(xiàn)從這個香爐里往上看,光線似乎都是彎的。
張洛以為是這里燈光太昏暗,自己看錯了。
她剛要從大香爐的肚子里爬出來,就聽見地宮的門口來了一串腳步聲,而且不是一個人。她嚇得趕緊蹲在香爐里,把大爐門也輕輕帶上了。
“師尊也太客氣了。那張覺白得了兩千萬兩銀子和三十幾萬匹絹,卻還貪財、要扣下了官家給的珠寶和古玩!”
這聲音聽著怎么這么耳熟?
張洛趕緊趴在香爐壁上繼續(xù)偷聽。
“林仙長,不要發(fā)怒。那張覺不過是條、先叛了遼國,投降女真,后來又見利忘義投降我朝的狗?!?p> 原來第一個說話的,就是碩鼠林道士。
“可是,陳大人,你不知道,這些珠寶和古玩,師尊原是許了遼國舊貴族的!如今必得有什么東西,能讓我們再發(fā)個幾十萬的財!”
“呵呵,國師不是已經(jīng)請各位大相公讓那李師師、崔玉奴這些粉頭多多出錢了嗎?”
“崔玉奴如今得著圣寵,自然有官家拿體己替她捐。至于這李師師嗎,誰叫她還帶著那個李媽媽?!當初就是這個李媽媽,藏匿了大逆罪人的獨女。”
張洛的心一下提了起來。她真希望和碩鼠道士說話的陳大人能多問幾句。
她運氣不錯,陳大人果然問:
“官家如今都許她入宮了,想來當初巫蠱案也就算結(jié)了……”
“呵呵,陳大人,您為官這些年,怎么反倒糊涂了。不是官家許她進宮,是師尊出銀子買通了人,叫她來的。如果不把她放在近身,怎么好處置呢……”
張洛想起,徐師傅說張都都知叫劉太監(jiān)把自己弄來的事情,心就狂跳起來。
“國師如何還要處置她呀?”
“師尊也沒和我說太多。只是你想,有她在身邊,不是也可以制約女真人質(zhì)完顏宗璟嗎?”
“怎么說?”
“陳大人為官這些年,難道沒聽說,當初巫蠱案是怎么扯到靈虛宮太乙殿的嗎?”
“好像聽說是那道士的女兒,不知道怎么入了武科會試??脊偾扑牟沙霰姡嗫戳藘裳?,發(fā)現(xiàn)她居然是女扮男裝,然后又發(fā)現(xiàn)她拿了一個齊州來的武舉路引和戶籍文書。一路查下去,這武舉就是被殺死,做了巫蠱案里詛咒劉婕妤的骨灰人的材料……”
張洛兩個眼睛發(fā)旋,怪不得她來北宋的第一天,胡子哥和胖出納他們,一說到考試,就支支吾吾的。
“呵呵,那女真人質(zhì)不甘心當鴻臚寺的小跑腿,一心出仕。偏他武藝了得,所以就想報考武科。可惜他沒有我朝平民身份,參加不得。所以就綁了那個武舉,奪了他的路引文書,要冒名替考。可能是怕武備策論不合格,就叫那道士的女兒替考,然后被揭發(fā)出來,靈虛宮全宮被滅……”
“唉!只能說賈道士沒教養(yǎng)好孩子……”
“嚇,聽陳大人的意思,還為靈虛宮抱屈?。俊?p> 碩鼠道士奸猾的笑著,跟陳大人的幸災(zāi)樂禍,正好成了一對。
“先帝也是著實不易。當初要鏟除他祖母高太后家勢力的時候,偏賈道士這個最后余孽,早入了我朝第一大觀,還那么有名。要不是借著這個引子,還真不好把司馬光這些舊黨、連根拔起呢。只是可憐先帝不得不把孟皇后也搭進去。”
陳大人的聲音忽然近了,他拍拍張洛藏身的大香爐:
“要不,把這個靈虛宮太乙殿搬來的香爐,折了賣掉?”
“我也這么和師尊說,他偏不許。說搜宮的最后,賈道士就是消失在這個香爐里的?!?p> 說著,碩鼠道士就要過來拔香爐的大爐門。
張洛趕緊從里面緊緊拽住。
碩鼠道士以為是爐門生銹了:
“陳大人,這……香爐門好像打不開。莫不是銹了?師尊今天特別叫我來檢查它的,問起來,可怎么好?”
“東西不用,放著,就是會這樣。回頭我找人來擦擦就好了。”
說著,陳道士似乎就要去叫人。
碩鼠林道士趕緊叫住了他:
“老陳也忒心急。這背后的匣子……都是那賈道士的舊書。你得空的時候,檢出幾本大逆不道的來,偷偷叫人放到斗原院。然后我們就來個甕中捉鱉。”
“高,實在是高!”
“對,這些,還有這些?!贝T鼠道士好像開始打開盒子,找書了。然后,他不知道看見什么,又想起了美女來。
“唉?說起來,聽說紅柳坊的金哥兒剛被梳攏,不如我們也去吃一杯酒?”
他和陳大人就猥褻的笑起來。
陳大人小聲媚笑:“擇日不如撞日,不如現(xiàn)在?”
碩鼠林道士就哈哈哈哈地放肆大笑起來。
不一會的功夫,張洛就聽見這動靜越來越遠,然后什么人似乎在地宮的另一頭,輕輕帶上了出去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