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郭莫堂靈異故事(上)
郭莫堂是個神奇的地方,每一位老師都這么說。
當(dāng)然了,能收留這么一群“祖宗”的地方自然不是什么等閑之地,但郭莫堂的神奇不僅僅在此。
更確切地說,郭莫堂的神奇在于,它是活的。
不僅僅郭莫堂是活的,里面大大小小的文物也是活的。
畢竟宰相門前七品官,在天地靈氣如此濃郁之地,成精,那是信手拈來的事情。
就像郭莫堂門口那兩只石獅子,那本是前朝一位學(xué)者從西洋帶回來的洋玩意兒,待在郭莫堂里日夜吸收天地精華,不僅成了精,還入鄉(xiāng)隨俗地學(xué)會了中國話。
可惜它們的普通話是在G市學(xué)的,一開口只會管自己叫“席西嘰”。
兩頭石獅子本是從一塊石頭里、經(jīng)一個工匠之手、照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按理說應(yīng)當(dāng)是一模一樣,但它倆總是覺得對方要更丑一點(diǎn)。
西洋來的獅子與本土的也不一樣,個頭小不說,也沒個兇樣,拿來看門兒都怕被人偷了,只好放在郭莫堂里面,看一看會議室的小門。
兩頭獅子倒不以為恥,日日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那里,沖每一個過路的人呲牙。
還有個美女像,是個半身像,希臘風(fēng)格,不知是不是工匠有意效顰,這尊像,也是斷臂,而且是斷了雙臂。
但這并不影響她是個美女這個事實(shí)。
美女總是有特權(quán)的,而這位來自愛琴海的美女更應(yīng)該擁有更大的特權(quán),至少她自己是這么想的。
順道一提,她其實(shí)并沒有去過愛琴海。
郭莫堂里還有一個老式的壁爐,壁爐里沒有生火,卻安置了一口鐘。
那鐘不知道從哪撿來的,上面的字跡漫漶不清,好幾年前有個外校的博士說要給它做拓片來著,后來也不了了之。
那口鐘上了歲數(shù),記性也不太好了,平日里是不跟年輕人胡鬧的,若是實(shí)在被他們吵得煩了,就重重地咳上兩聲,整個郭莫堂都能聽見。
郭莫堂也是文物,當(dāng)然也會成精,只是因?yàn)檠b了一肚子文物,所以常常被人忽略文物的身份,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靜靜地聽著他們打鬧,惆悵地對著月亮發(fā)呆。
這些,都是郭莫堂的小秘密,就連考古系的老師們也不知道。
所以說啊,S大那些代代相傳的靈異小故事,有些或許真的有來源也說不定。
.......
鈴鈴鈴......
“今天的課就上到這里了,”頭發(fā)花白的老教授邊說邊整理著講義,收拾到一半,突然俏皮地眨了眨眼,“郭莫堂作為校園十大鬧鬼景點(diǎn)之一,強(qiáng)烈建議新生一夜游哦~”
那俏皮的尾音還未消散在風(fēng)里,穆華夏就覺得自己肩頭一沉,“小穆小穆,聽起來好好玩!”
“不去,”穆華夏冷靜且熟練地一只手架著秦宇,用一只手收拾著書包,“我要睡覺?!?p> “不行!”秦宇的霸道勁兒上來了,穆華夏覺得自己的肩頭更重了一點(diǎn),“你明明先認(rèn)識的我,第一次卻給了秦塹,你得補(bǔ)償我!”
這件事秦宇已經(jīng)反反復(fù)復(fù)嘮叨了一個禮拜了,穆華夏怎么解釋都沒有用,而且,他已經(jīng)反復(fù)告訴過秦宇,“第一次”這種容易引起歧義的詞匯,一般不在這種語境下使用。
可是無果。
所以后來,穆華夏真的就隨他去了,反正這種時候,總有人能出來管制秦宇。
“注意措辭?!?p> 意料之中的聲音,穆華夏扭頭,看見秦塹像拎小雞一樣拎著秦宇的后領(lǐng),將他拉開了一段距離,“你也不小了,不要像長在華夏兄身上一樣?!?p> “我不管!”秦宇三兩下掙開了秦塹的束縛,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盯著穆華夏,“小穆答應(yīng)要補(bǔ)償我的!”
“我答應(yīng)的是,等玉石能用了,第一時間去找你。”穆華夏無奈扶額,他想不明白,堂堂始皇陵,千百年間,怎么進(jìn)化成了這種性格。
幼稚,黏人,還話癆,他可真是千百年沒找著個活人說話,憋壞了。
“那要等好長一段時間呢!”說話間,穆華夏已經(jīng)整理好了東西,準(zhǔn)備往外走,秦宇連忙追上,“今晚陪我來唄!就一眼,看不著鬼我就走!”
“那要看著了呢?”
“當(dāng)然是捉鬼呀!”秦宇的眼睛更亮了,“這可比游戲好玩多了!”
“我寧愿在寢室陪你打游戲......”
穆華夏嘟囔的聲音太小,秦宇沒有聽見,湊過去又問了一遍,“你說什么?”
“沒什么,”穆華夏嘆了口氣,秦始皇陵人設(shè)崩塌只為見鬼,這么簡單的請求,他能不同意嗎,當(dāng)然不能,“我答應(yīng)你了?!?p> 秦宇歡呼了一聲,這才想起自己東西還沒收拾,趕忙又跑回教室。
穆華夏看著他匆匆忙忙的背影,無奈搖了搖頭。
“你真要去啊?”
“還能怎么辦?”穆華夏聳聳肩,看向秦塹,“要一起嗎?”
“一起唄,”秦塹語氣平淡,聽不出什么,他走出兩步,忽又想起了什么,調(diào)頭折回來,看著穆華夏,“你,不會怕鬼吧?”
聽見這貌似關(guān)心的詢問,穆華夏抬頭,好巧不巧地在秦塹眼底捕捉到一抹看好戲的笑意。
“滾!”
“哎,別動氣別動氣,怎么了怎么了?”
元莽簡直勸架專業(yè)戶,“滾蛋”“混賬”“打架”這類詞,就跟他的召喚詞一樣,但凡有人說了,他總能從各種犄角旮旯冒出來,也不管人家這話的語境是什么,張嘴先勸架。
但其實(shí),很多時候,如果沒有他勸架,別人一般打不起來。
對于他這種愛好,穆華夏、秦塹皆是習(xí)慣了,他倆也沒人想浪費(fèi)口舌再跟元莽解釋,皆默契地緘口不言。
他們不說,元莽也不追問,親熱地?fù)н^穆華夏,“聽老張說啥了沒,郭莫堂有鬼誒!怎么樣?來不來來不來來不來!”
穆華夏還沒來得及回答,秦宇的聲音從身后呼嘯而至,“姓元的你來晚了!小穆先答應(yīng)我了!”
而后,穆華夏聽見元莽的后腦勺一聲脆響,他挨了秦宇一巴掌。
元莽當(dāng)即抽手就要還擊,秦宇將書包拋給秦塹轉(zhuǎn)身就跑,穆華夏遠(yuǎn)遠(yuǎn)聽見元莽的聲音——
“你站??!讓我打回來!”
“哎!要不我不打你了,你們晚上帶我玩唄!”
“加一個人怎么了!我又不拖你后腿!”
......
在這一片吵鬧之中,誰也沒注意,會議室前,那兩只石獅子空洞的眼球中有一抹微光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