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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同學(xué)是世界遺產(chǎn)

第二十三章 濟世書(二)

  穆華夏手忙腳亂地躲避著徐方的“明器”,不過話又說回來,徐方年紀(jì)不大,那一招一式還真有幾分架勢。

  “你要去考武舉嗎?”

  “嘿!”徐方比劃完最后一式,將樹枝隨手扔了,撲了撲手上的灰,“我爹不想讓我考武舉,他還是希望我規(guī)規(guī)矩矩地讀書,他總說讀書才是出路?!?p>  在這個重文輕武的年代,這個說法倒也不錯。

  “那你呢?”穆華夏接著問。

  “我?”徐方歪頭想了想,眨了眨眼,“我也不想考武舉!”

  這個答案讓穆華夏頗為意外,“為什么?”

  “我聽說現(xiàn)在朝廷的武狀元的名額,都是給考不中進(jìn)士的勛貴鋪路的,我這小門小戶的,爭又爭不過他們?!?p>  徐方的語氣很是高深莫測,讓穆華夏想起了小時候班里分享八卦的那個人,“而且你不知道吧,現(xiàn)在的武狀元都不會打仗的,在京中作威作福,個個都是見不得血的膽小鬼!”

  穆華夏配合地睜大了眼睛,驚訝的表情讓徐方很是受用。

  可穆華夏是知道的,他還知道,在這個冗官的年代,文武官員的比例失衡得嚴(yán)重,文官的那些候闕者可能到死都沒能等到一個官位,而通過武舉入仕的勛貴們個個都升得很快。

  穆華夏隱隱記得聽老師講過一個段子,說當(dāng)時武官最大的品階是太尉,最后宋朝滿朝都是太尉,但真正能帶兵打仗的太尉少之又少。

  “那你打算入伍?”

  “對呀,”徐方語氣很是雀躍,穆華夏在他眼中看見了名為“向往”的光亮,“靠軍功一級一級升上去的才是大將軍呢!那樣才叫忠君報國!”

  徐方當(dāng)真是靜不下來的性子,聽他說話,一般要退兩步遠(yuǎn)才算安全,這人說到興起就要伸展一下,穆華夏幾次險些被打到。

  “而且你知道嗎,我覺得我的機會就快來了!”

  穆華夏心下一動,海上之盟,聯(lián)金抗遼,從結(jié)局來看,這不可謂不是一招爛棋,但在當(dāng)時的宋廷,是有人真的指望借此收回燕云十六州的。

  “什么機會?”就算已經(jīng)被劇透了,但這出戲總還是要演下去。

  徐方神秘地往穆華夏耳邊湊了湊,“我聽我爹說,朝廷打算北伐了,現(xiàn)在遼國式微,帶我王師北上,燕云十六州唾手可得。”

  “真的?”

  “那當(dāng)然!”徐方眼中的得意仿佛已然收復(fù)北地一般,“到時候我也要寫一首詩,我已經(jīng)想好半句了,就是‘收取燕云十六州’,簡潔明朗,直抒胸臆。’”

  “好句好句?!?p>  穆華夏捧得很沒有感情,但徐方聽著他這沒有靈魂的吹捧,又把頭揚得更高了一些。

  “你呢?你以后打算干嘛?”

  “我?”穆華夏愣了愣,隨即裝作認(rèn)真地思索了片刻,“我又沒有習(xí)武的天賦,只好讀書考進(jìn)士了,也不知道什么年頭才能考上......”

  “沒事兒!”徐方豪爽地一巴掌拍在穆華夏的肩上,“等我位極人臣了,我罩著你!”

  穆華夏笑了笑,雖心底沒當(dāng)真,還是裝模作樣地作了一揖,“那以后便要仰仗徐兄了?!?p>  小孩子最喜歡玩這種模仿大人的游戲,穆華夏能感覺到徐方眼睛一亮,然后迅速進(jìn)入了角色,“華夏兄弟莫要客氣,你我一處長大,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今晚可有空過府一敘?。俊?p>  “徐兄相邀,小弟不敢推辭......”

  “徐方!”穆華夏話沒說完,便聽見前院傳來中氣十足的一嗓子,是徐方的父親徐鎮(zhèn)。

  過家家的游戲到此為止,徐方戀戀不舍地跟穆華夏道了別,顯然他還沒過夠位極人臣的癮。

  說來這徐鎮(zhèn)也是有趣,明明是個讀書人,卻長得五大三粗的,聽說早年間跟個江湖人學(xué)過兩下功夫。

  文人論辯起來皆是嘴上功夫,獨這徐鎮(zhèn),說到激動處下意識地就要擼袖子、揚胳膊,旁人每每見到,都覺得他要打人了。

  可徐鎮(zhèn)雖長得兇狠,學(xué)問卻是不錯的,所以讀書人多樂與之交游。

  吃晚飯時穆節(jié)的臉色不太好,看樣子是下午吵架的時候沒吵贏。

  “快點兒吃,吃完問你功課?!?p>  穆華夏點點頭,不敢吱聲,低頭飛快地默默扒飯。

  “吃那么快干嘛?”穆華夏正吃著,又聽見穆節(jié)的聲音響起,“沒點兒規(guī)矩?!?p>  不帶這么撒氣的吧,穆華夏在心里不服氣地頂嘴,卻不敢說出來,只好又放慢了速度。

  不過比起被心情不好的穆節(jié)問書,穆華夏寧愿選擇跟心情不好的穆節(jié)吃飯。

  畢竟縱有再多的規(guī)矩,飯總是有吃完的時候,但書,是問不完的。

  “今天學(xué)了什么?”

  “《孟子》?!?p>  “哪一篇?”

  “《告子上》?!?p>  “背?!?p>  “?。俊?p>  穆華夏一愣,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要背下來當(dāng)日新學(xué)的古文,他倒不是不會,他只是沒想到古人的教育也這么嚴(yán)苛的嗎?

  “背。”穆節(jié)不管穆華夏驚愕的眼神,他冷硬地重復(fù)了一遍,手中的戒尺一下一下敲打著手心。

  “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

  這是人教版語文書九年級的內(nèi)容,是以對穆華夏來說,背下來并不難,難的是他不知道背下來之后,他要面對的是什么。

  穆華夏完整地背完了功課,穆節(jié)的神情終于是松了些,這也讓穆華夏悄悄松了口氣。

  “讀懂了些什么?”

  “舍生取義。”

  “那我現(xiàn)在問你,百姓安居和祖宗遺志,何為‘魚’,何為‘熊掌’?”

  這分明是在難為我胖虎,那個表情包在那一瞬完整出現(xiàn)在穆華夏的腦海,不過這個問題一出,他也算明白了下午他們究竟在爭論什么。

  何為魚何為熊掌?穆華夏琢磨了一下目前朝中的趨勢,再想想穆節(jié)的表情,大約——

  “安居為‘魚’,遺志為‘熊掌’?!?p>  穆華夏看見穆節(jié)眼睛亮了,他松了口氣,看來自己猜對了。

  “說說原因。”

  “百姓安居是當(dāng)下事,祖宗遺志,許是過去許是未來。況且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決國事,當(dāng)以百姓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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