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兩年后(仇恨)
肖棠華一雙清明的眸子嘲笑連連,聲音逐漸帶著深寒:“從未出生開始,我身體里流著世界上最污濁的血,我天生就是個可怕的怪物,什么天才,呵呵,木兮,你不覺得很可笑嗎?!?p> 十年,這丫頭,變了。
鳳木兮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這樣冷冷地看著她回道:“可是,你已經(jīng)不是鳳上邪了,你是肖家六小姐啊,一切都過去了,你來這個世界已經(jīng)兩年了,你為什么不能放下過去呢?!?p> 肖棠華整個人僵了一下,沒有回頭,胭脂也掩不住她臉上的蒼白了,她那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睛里忽悠一下閃過一點痛處神色,然而很快平息,化入一片瘋狂的平靜里。
“是啊,我為什么不能放下過去呢。”肖棠華揚起一抹苦笑。
鳳木兮依舊記得,他第一次遇見她的那一刻。
那天拖著一尾被鮮血染的白色連衣裙,一座山嶺公寓在大火中付之一炬,她帶著自己離開了。
在肖木兮他余年的生命中,他們無數(shù)次想殺他,給他灌過冰片,給他做活體實驗,如若不聽話,便將他綁在越野車后拖行。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向前看,好嗎?!兵P木兮踏出步伐,蹲在她旁邊,伸出手拉著她,她的痛苦,他深有體會。
然,鳳木兮當年所受的痛苦,只是她肖棠華當年所受痛苦的一半罷了。
體會,世界上哪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就算是體會,卻也體會到她的一半痛苦罷了。
她在顫抖,也在害怕。
肖棠華握了握手心,波瀾不驚地說道:“好啊,向前看?!?p> 肖棠華木然地對鏡而坐,臉色越來越白,良久,她忽然嘆道:“可是我的抑郁癥還在,肖棠華的記憶還在,還存在這具靈魂中,你讓我如何向前看?!?p> 這話出口的一瞬間,肖棠華心里萬千的仇恨和怨恨就險些分崩離析。
然而鳳木兮,這十四歲的少年用盡全身力氣忍住了眼淚,繼而疲憊地問:“姐,我還在,我還好好的在呀。我們不回去了好不好,讓所有的一切都過去,好不好?!?p> 肖棠華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他:“可是,肖木兮,你可別忘了,我們跟他們,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上的人。一年前,我去帝北皇都,那時你不愿認我,是不是怕我利用你?!?p> 鳳木兮不語。
肖棠華鮮紅的嘴角泛起詭異的笑容,目光緩緩地落在鳳木兮手上的戒指,她的眼睛里有一種尖銳的光芒,像是藏了一對烏頭的毒箭:“果然。”
鳳木兮下意識地將戒指摘了下來塞入腰封中:“上邪,我只是不想讓你走你原來走過的路,上次,你孤身一人闖入帝北皇室禁室,若不是帝凰戰(zhàn),你已經(jīng)深陷刑部大牢審判死亡了。”
肖棠華低低地笑了起來:“哈哈哈,進又如何,死又如何,我的路早就已經(jīng)是條不歸路了?!?p> 就在此時,突然,肖棠華尖銳的笑聲戛然而止,她捂住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咳咳!”
“姐,你?!兵P木兮本能地抬了抬手,似乎想要扶她一把,而后又自己反應過來,抽搐似的將手縮了回去,掐住了手指的關節(jié)。
一絲細細的血跡從肖棠華指縫間流出來,落在銀色裙裾上,帶著觸目驚心的紫黑色。
鳳子兮吃了一驚,到底上前一步:“姐。”
她的臉雪白,染了血的嘴唇比胭脂還要刺眼,一雙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鳳木兮:“我的命,太短了,木兮?!?p> 她被自己的話嗆住,又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后噴出了一口血,染紅了鳳木兮的前襟。
“你可知,我在帝北這兩年是怎么過來的嗎,那骯臟的遺傳和每夜噩夢,每天每夜都在侵蝕我,什么天才,呵呵呵,可笑至極?!毙ぬ娜A帶著一股奇異的哭腔,她的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
鳳木兮閉語愕然。
她氣如游絲地笑起來:“你又可知我為何這般逃離帝凰戰(zhàn),又這般接近他?!?p> “帝冢陵,將軍冢!”鳳木兮話語剛落,萬籟俱寂。
“果然你還懂我,本來我是不信邪的,沒想到最后差點折里面,那座陵墓只有帝氏的血才能打開,你說奇葩不奇葩,所以,我必須接近他?!彼穆曇裟敲礇Q絕,冷酷,毫不情愫。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肖棠華掙扎著掐住了鳳子兮的手腕,尖銳的指甲刺入他的肉里,一把扣住了少年手上的鐵鐲:“鳳木兮,你知道我現(xiàn)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嗎,我要回去,我要讓他們也嘗嘗我所遭受的痛苦,我要讓他生不如死,我的痛,我會千倍,百倍,萬倍的還回去?!?p> 鳳木兮仿佛被燙了一樣,狠狠地推開她,怒斥:“棠華。”
肖棠華心突然猝的疼,咬著牙,蜷縮地抽搐著,她嫵媚的鳳眼睜大,露出猙獰的面容:“她已經(jīng)死了,無論是21世紀的肖棠華還是這個大陸的肖家六小姐,她們都死了?!?p> “太痛了,木兮,太痛了,我才22歲啊,我和他還沒有結婚。我連他最后一面都沒見。當年無論我怎么阻止、尖叫、吶喊,都無濟于事,都無濟于事?!?p> “他答應過。等我們結婚,就去斯塔萬格看極光,去洛陽他老家看第一場初雪?!彼橆a劇烈地抽搐著,嘴角的血跡難舍難分地淌出,話音也模糊了起來,只有鳳木兮在一旁能聽得清:“可是,一切太晚了?!?p> 鳳木兮木然地蹲在原地,感覺那些讓他似懂非懂的話從他耳邊飄過,輕易就把他的骨頭縫里凍滿了冰渣。
“木兮,你還是不懂我,我為什么進入組織,為什么進入娛樂圈,為了什么。為的只不過是逃離他們,換個身份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然而,他們卻不讓她好過。
他們生她,對她只有憎惡、暴虐、嗜殺,然而,她繼承了他們骯臟的血液,身體遺傳著他們的恐怖和嗜血。
“木兮,你可知,我第一個殺的人是誰嗎?!倍潭桃痪湓拸乃暮韲道秕咱勚涑鰜?,她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隨即她突然若有所感,緩緩地扭過頭去,望向不遠處的香爐。
香煙裊裊幾許,幽香四溢整個屋內(nèi)。
鳳木兮沒有說話,也不敢說話,此時此刻,他已經(jīng)完全不認識眼前這個女人了。
她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十年前,他死后,她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呵呵呵!是我的親弟弟!他叫鳳木兮!是我親手將他的心臟取了出來換給了另外一個人?!毙ぬ娜A的眼睫輕輕地眨動了一下,突然像是蓄滿了眼淚,眼淚把她陰毒的目光沖刷得無比溫柔,可惜這溫柔只停留了片刻:“你現(xiàn)在知道我為什么給你取名肖木兮了吧?!?p> 頓時,屋內(nèi)一片死寂。
鳳木兮怔住了,他的心臟。
在這個世界,沒有人真心愛你,沒有人真心待你,你一生到頭,只是父母的殺人工具,是他們實驗品一物。
是不是很好笑。
為了引她出來,他們將她的男朋友活生生的分尸,那種極端的手法,將她再次送入那間恐怖的實驗室中。
那是她第一次的戀愛,很美好,很美好,然而,卻很快打破了。
那種恨,她忘不了,也不想忘。
外面,死氣沉沉的天壓的烏云喘不過來。
鳳木兮呆呆地注視著肖棠華,茫然地握緊她的手:“姐,可是,帝凰戰(zhàn)是喜歡你的,你的一生還有他,還有我,不是嗎?!?p> 話語剛落,截了過去。
“帝凰戰(zhàn),一個生命中的過客罷了,如何是一生。我的一生……太短太短了?!毙ぬ娜A微抬手,挑起眼角的淚珠,一抹陰毒在眼角掠過。
片刻又道:“聽聞,堇王很了不起,十年前,樓蘭因為你的存在,所以才漸漸繁榮昌盛起來?!?p> 時間流逝,死寂了許久。
“姐莫不是取笑我,只不過是一些機關鳥蟲罷了,不值得一提?!兵P木兮側過頭,輕輕地枕在肖棠華腿上。
他知道,她想要轉移話題,不想再提,他也不想去破壞他們之間僅存的感情:“姐,我害怕,我害怕是你,又不是你?!?p> “我也怕!”肖棠華低著頭,撫摸著鳳木兮的腦袋:“我何嘗不怕,怕到窒息?!?p> 可是,你不是我弟弟。
他永遠的離開我了。
堅果是個姑娘
【恨,是人與生俱來的,在心臟最中心的地方開始萌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