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裳茶》020 導讀:
■青島是世界上第一個施行土地增值稅制度的城市。
■單維廉博士的土地制度在青島所取得的成效,不僅給孫中山留下了深刻印象,也成為西方國家仿效的樣板。他制定的《土地法》,奠定了青島早期的城市發(fā)展框架,土地增值稅制度,至今仍深刻地影響著我們的生活。然而,占地拆村,強制移墳,青島先民被迫離開家園,則成為青島歷史上永遠無法忘記的殖民烙印。
總督站在新落成的棣德利石碑前,致揭幕詞。
他的聲音充滿了力量和自信。
在和煦的陽光中,這塊德國新殖民地的官員、知名人士都參加了紀念碑莊嚴的落成典禮。戴著寬邊帽子、面紗,穿著華麗禮服的德國女人,為落成典禮增加了節(jié)日的氣氛。
總督向遠方的德皇表示了最衷心的謝意,是他以遠見的眼光把膠州灣選作德國人的貿(mào)易和海軍的基地。對馮·棣德利率軍成功占領,給予褒獎和贊揚。之后,總督向前來參加石碑落成典禮的海因里希親王表示感謝。
最后,在對德皇高呼三聲萬歲聲中,棣德利石碑的落成典禮結束。軍樂隊奏響了德國國歌。國歌結束之后,接著演奏了奧地利國歌和一支進行曲,以表示對前來參加典禮的奧地利軍艦致以謝意。
站在棣德利石碑的位置,向下俯視。
遠處是蔚藍的海水,海灣風平浪靜。海灣里停著“威廉親王”號等三艘德國軍艦,奧地利的輕型護衛(wèi)艦“佛倫茨伯格”號是幾天前到達的。山坡緩地上由雨水經(jīng)年累月地沖刷出的溝壑,在陽光下顯出油畫一般美妙的明暗。山腳下便是總兵衙門和中國人的村莊。這很好分辨,居民的房屋大多是尖尖的茅屋頂。
(▲棣德利石落成典禮)
青島村里。
茍記餡餅粥的鋪子前的街道上,聚著一群眼含熱淚的村民。
丁永一哽咽著,好久不能繼續(xù)說話。
半山坡上,棣德利石碑的落成典禮像節(jié)日一樣在慶祝。那里沒有任何人在意這邊被拆遷村民們的悲傷。
與所有入侵者一樣,在進入別人的房子之前,他們想盡一切辦法破墻入室。以巨野教案為借口,德軍入侵了膠州灣。當進入別人的房子,這些入侵者馬上變成了劫掠者,開始處心積慮地思考如何取代房子的主人。他們知道土地的重要性,收購土地完全不考慮村民們是否同意。
丁永一看著眼前的鄉(xiāng)親,聽著異國音樂聲,他悲憤地想著。
這是一種不對等的博弈,一種無力感充滿他的胸中。
小念弟擠在人群的縫隙中,也抹著眼淚。丁永一彎下腰,伸手將她抱了起來。
他替念弟擦了擦眼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問鄉(xiāng)親們道:“不知道你們聽說了沒有,其他村子,有人打走了地政官!”
一個人馬上憤慨地大聲回答:“聽說了!就是我們村的。當天德國兵直接登門,將那戶人連拖帶打地攆走了。德國兵丟下了十塊八塊的,便算與屋主商量過了。“
“大家聽到了吧!“丁永一并不懼怕不遠處的幾個德國人聽到,他大聲告誡眾人,“一定不要和德國人起沖突。我們都不是那些軍戶后生。他們可以,但我們不行。他們年輕,他們勇武,他們無所顧忌??晌覀?,上有老下有小,要顧著屋子里活著的,還得護著土里埋著的!現(xiàn)在,是德國人在著急。一批一批的德國人來了,他們要建住房,要建商鋪,要建港口。他們需要我們的土地,卻不是為了我們。我們被剝奪了世代賴以生存的土地,補償價格卻按章總鎮(zhèn)駐兵時之地價。今天的土地價格,已經(jīng)是當年的三、四倍。他們披著協(xié)商的外衣,欺凌強迫,攫取最大的利益,完全不顧我們的死活。既然他們急,我們就不能急。會首胡大人和其他村子的代表,正在向總督府抗議,軍戶后生們正在和德國兵拼命。我們,也得咬緊了牙,繃住了勁兒,和那些要搶走我們土地和家園的入侵者們,熬下去!”
“對!熬下去!“人群中立刻回應,很多人舉起了自己的拳頭。
“這就對了!“丁永一見了,略感欣慰。
他一手抱著念弟,一手托著她的小手。丁永一幫她把小手握成了個小拳頭,向著人們揮了揮,“我們不但要在眼前的拆遷中熬下去,更要在未來更艱難的日子中熬下去。大家要相信,這片土地,是我們的!大家要相信,有人在,才有希望!“說到這兒,丁永一已經(jīng)完全平復了自己的情緒。他不再激動,也沒了憤怒,像和往常與鄉(xiāng)親們打招呼一樣,說:“好了!大家都回吧!“
眾人散去。
德國地政官對眼前的一切幾乎驚呆了。幾個村民路過端著槍的德國士兵,眼中已看不到畏懼,神情流露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倔強。
他遠遠看著丁永一的背影,腦子里突然闖入一個念頭:這一幕是這個中國人有意讓我看到的。
丁永一卻再也沒有看那幾個德國人。
他想放下念弟,她卻勾著自己的脖子,也要跟了回去。丁永一和茍文先道了別,抱著念弟,向丁家宅院走去。
德國地政官遠遠地看著丁永一的背影。他自踏上這塊陌生的土地以來,第一次被深深地震撼了。這個看上去極為普通的中國人,身材沒有德國人高大,背對著他的身影卻帶著蔑視,帶著驕傲,帶著不屈。連趴在他肩膀上的小女孩,遠遠地看著自己和德國士兵,目光中也沒有絲毫的懼怕和慌亂。
德國地政官緩緩轉過身,臉上掛著憂慮,帶著德國兵離開了。這種憂慮源于他剛剛體察了一種力量,與村民代表強烈抗議和小隊騎兵不斷襲擾相比,這種不屈的力量,顯得更為可怕。
?。ā值溃?p> 丁永一抱著念弟,走到街心的時候,念弟突然喊了起來。
“奶奶!我回來啦!“
他這才發(fā)現(xiàn),丁家的門是關閉著的。
這時,門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聽上去,像是有人要跌倒。
丁永一馬上警惕起來。不遠處有一個后生,發(fā)現(xiàn)這邊看過去,立刻轉過臉,顯得若無其事的樣子。
再走了幾步,墻邊有馬蹄印子。
丁永一心里一驚,是廷武回來了。定是他趁著人群都聚在茍記餡餅粥,悄悄牽了馬,躲過德國兵的視線,從后院翻墻進了家。那個后生,顯然是給丁廷武放哨的。
他趕緊回頭望,地政官和幾個德國兵早已看不見了。丁永一這才稍稍放下心。
突然,他遠遠見到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丁永一驟然又緊張起來。他微瞇著雙眼,眼神瞬間像鷹隼一樣凌厲地掃了過去。同時,頭腦里飛快地搜尋,自己在哪里見過此人。
那人領著一個孩子,看到丁永一望過來,遠遠地微微頷首,打了個招呼。
丁永一突然一醒,我認出他來了。
德軍占領青島那天,老衙門官兵覬覦京城送來的銀子,抓了丁廷執(zhí)。丁永一帶著丁廷武去救人,趕上德軍包圍總兵衙門,父子三人被困。章高元同意撤兵之后,德軍放人,丁家父子才得以脫身。離開總兵衙門回家的時候,在衙門街上遇到的,便是此人。同樣的身影,同樣的眼神。那天和今天一樣,也是遠遠地打了個招呼。剛才他也在人群之中。只是露出了半張臉,所以丁永一沒有認出罷了。
丁永一和上次一樣,也是微微頷首,二人再次相互打了招呼。那人轉身,領著孩子走了。
站在門前,丁永一看見燈窩子里放了一顆小石子。是了,是廷武回來了,他想。
丁永一并不急著開門。他站在門前,眼睛帶著笑意看了看懷里的念弟,抬手輕輕地點了點她的小鼻子。懷里這個嫚兒,定是聽了吩咐,來盯自己的梢的。丁永一心里暗笑。剛才的腳步聲,應該是老二丁廷執(zhí)的。聽到念弟的喊聲,守在門口的老二又趕緊回院去報信。等丁廷武藏好了,再由他們的娘來開門。小念弟似乎被戳破了心思,她雙手蒙了自己的眼,偷偷地笑。
門開了,果然是丁周氏。
念弟從丁永一身上溜了下來,自己先跑了進去。
“好好的門不走,翻什么墻?“
“還不是有個好爹?“丁周氏懷里抱著襖子,裝著生氣的樣子?!叭舴噶诵宰?,再被打出去?!?p> 天涼了,定是給廷武準備的。丁永一伸手摸了一把那襖子,邊走邊說:“我那件大氅厚實!“
丁周氏這才笑了?!鞍尘椭溃闶峭蠢蟽旱?!“
“讓他快走!“丁永一蹙著眉頭,徑直去了書房。
丁周氏跟在后邊,緊步去了后院。
不一會兒,她又回到門前。丁周氏緊張地向街上望了望,這才把丁廷武引了出來。
遠處放哨的后生趕緊上前,接了丁廷武的包袱去牽馬。
丁周氏正要說些不舍的話,卻被丁廷武搶了先。
“娘!看情勢,青島村是保不住了。村后咱家的祖墳肯定得遷,俺大哥不在家,二哥膽子又小,開墳拾骨的活兒俺來吧。俺胳膊粗氣力大,刨坑填土的活兒,就別讓爹受累了!“
丁廷執(zhí)已為這事做了幾天惡夢,趕緊說:“對對對!三弟得回!遷墳是大事兒,按祖上的規(guī)矩,兒都應在?!?p> 丁周氏卻垂淚道:“武?。e記恨你爹!“
“怎會!跟爹說,若有人問起,便說俺在傅家埠習武,俺和那兒的人說好了!出去干事兒,也是包了頭,或是畫花了臉裝土匪。咱們看那些德國人,都長得差不多,估摸他們看咱們也是如此?!岸⊥⑽錁窐泛呛堑?,安慰丁周氏道:“爹是對的!俺從小就是惹禍的苗子,這次和以往不同。離了家,俺愛咋干咋干,絕不連累家和鄉(xiāng)親們就是!回吧!娘!“
丁廷武回手一拍丁廷執(zhí)的肩,“俺不在家,多照顧爹娘!家有啥事兒,往燈窩子塞點兒啥,當報信。俺收到消息就回!“
丁廷執(zhí)被大巴掌一拍,差點坐在地下。他歪著膀子,吸著冷氣,趕緊問:“塞點啥?“
“啥不行?“丁廷執(zhí)笑道:“你的臭鞋臭襪就中!“
“二哥沒有!你二嫂勤勤著呢,二哥的鞋和襪沒有臭的!“
丁周氏一扯老二的胳膊,忍不住地再次叮囑小兒子。
“武??!缺啥來家!有事兒捎個信兒……“
丁廷武應了一聲,擔心被人看見,迅速飛身上馬。
棣德利石碑落成典禮的歡慶活動,一直持續(xù)到深夜。
此時,馮·棣德利已經(jīng)調到上海任職。青島駐扎的軍官發(fā)了電報,表示祝賀。
青島村地政官在下午的比賽中,取得了拔河和越野賽馬兩項比賽,得到了一本紀念冊和一條銀表鏈兩個獎品。
許多德國高級軍官、政要,都收到了參加美味的德國晚餐的邀請。
?。ā鴺逢牐?p> 當天晚上,軍樂隊充滿激情地演奏著《我是一個普魯士人》。德國政要、知名人士,圍坐在桌邊,邊打紙牌邊談論政治。外面的院子里燃燒著篝火,幾個德國兵用粗壯的拳頭敲打著木餐桌,抱怨啤酒被限量。
德國軍隊、旗幟、音樂,讓這些德國人在異國他鄉(xiāng)增加了熟悉的氣氛。海因里希親王等名人、政要造訪,也縮短了與德國的距離。這里的每一個德國人都深信,在山東沿海,已經(jīng)有了一塊真正屬于他們的家鄉(xiāng)土地。有人將青島稱之為“可愛的第二故鄉(xiāng)”、一個“德國人在東方的天堂”。有人借著微醺提議,將已更名為“特魯泊山”的掛旗山,再次更名為“棣德利山”。有人甚至提議,要為功勛卓著的海軍少將馮·棣德利,在青島建一座銅像。
窗前,總督和單威廉博士站在那里交談著。
他們已經(jīng)意識到,德國人在中國購買土地是一件特別敏感的事。任何處置不當都可能會引發(fā)沖突,影響城市的未來。
當時,海軍少將馮·棣德利占領膠州灣后立即下令,任何土地買賣都需要德國總督府的批準。這是因為沒有足夠的資金,也沒有受過專業(yè)訓練和懂中文的人員可以使用。
德國外交部調單威廉博士到青島任職,青島地政工作隨即展開。他在中國人張清運的幫助下,半年時間里,幾乎踏遍租界地的每個角落。在深入調查之后,擬定出了青島歷史上第一部土地法規(guī)——《置買田地章程》。
然而,這部章程在幾個月的實施中,麻煩不斷。許多德國商人都在反對,因為資本的力量無法在新租借地的土地買賣中獲利。與青島當?shù)厝说姆纯瓜啾?,德國商人對土地的博弈顯得更為嚴峻。單威廉耿直的性格,使他獲得了很多朋友,但也樹敵頗多??偠礁耐恋卣?,嚴重阻礙了企圖以資本壟斷土地的商人們的計劃。商人們的明爭暗斗,讓局面變得極為復雜。
就在這時,一個旅行記者在《柏林日報》上以不指名的方式,刊出了有人代表膠澳總督府負責征購土地,卻私自違規(guī)買下了一片山地的詳細經(jīng)過。這讓德國國內(nèi)輿論嘩然,在青島也引起軒然大波。
單威廉以一千馬克購得一塊面朝沙灘,處于未來規(guī)劃最佳位置的土地,就這樣被曝光了。這將他推向了極為尷尬的境地。
但青島的一些政要對單威廉極為袒護。總督勸單維廉,所購土地雖然是私費,但為了平息此事,土地要移歸膠澳總督府。隨即舉行的新聞發(fā)布會上,總督對此進行了解釋,稱單威廉博士是在膠澳總督府的委托下購買土地,目的是為了更好地了解土地的價值。付給村民的款項,已經(jīng)由總督府補還。
此事讓很多商人極為不滿,但也沒有辦法。每個人心里都清楚,總督如此全力保護單維廉,與其說推行新的地政方案能促進青島的長期發(fā)展,毋寧說是他的新地政法可以為膠澳總督府帶來巨大的財政利益。
見總督與單維廉談及青島未來的土地政策,幾名政要也端著酒杯走過來。
單威廉借此機會,向與海因里希親王一起從德國來的幾名政要,闡述了自己的觀點。他提到自己在上海工作時,所注意到的事。在外國人管理下的地區(qū),可以通過土地投機賺很多錢。
“土地投機,已成為香港和上海經(jīng)濟生活的主要部分?!眴瓮f:“青島成為自由港,對世界開放。外來投機者將會來到這里,以低價大量躉買優(yōu)質土地,然后任意提高地價。這樣,未來的青島就會像現(xiàn)在的香港和上海一樣,損害所有后來者的利益。我們必須以新的土地政策,禁止在租借區(qū)內(nèi)出現(xiàn)不正當土地投機?!?p> 單威廉對土地制度的思考,得到了德國高官們的首肯。為了保證總督府在土地交易中獲利,日后所有土地所有權變更時,交易利潤的三分之一,在扣除投資之后,必須以所謂增值稅的形式上繳給總督府。這是一筆相當可觀的財政收入。
一名德國來的政要,贊同單威廉的舉措。他提到自己經(jīng)歷過在東亞歐洲移民區(qū),那種不加限制的土地投機,帶來的社會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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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威廉結合近期青島地政官在征地中所遇到的各種困難,建議青島要避免傳教士或鐵路施工所經(jīng)歷的沖突。
接著,青島村的地政官被邀請過來,被問及青島村土地征收、拆遷補償?shù)墓ぷ鬟M展。他面有憂色,講述了自己在青島村的遭遇和丁永一帶領村民的抵制。
青島村的地政官建議說:“為了保證土地征用的順利進行,應該提高征地價格,并對地皮上的現(xiàn)有建筑物也作價補償?!?p> 一個在桌邊打牌的德國高級軍官聽了,粗魯?shù)卮舐暤溃骸爸袊耐恋負碛姓?,不應該受到過分的優(yōu)待。那些中國人敢于向我們提出要求和無恥的欺騙,就應該給他們戴上一個不折不扣的德國嚼子!”
這次關于青島土地政策的討論,持續(xù)到很晚。
深夜,德國人達成了兩項一致的意見,一是總督府壟斷土地所有權,繼續(xù)推行新的土地制度,制止可能發(fā)生的土地投機;二是在青島盡快建成,把中國人區(qū)隔開來的,適合歐洲人在亞洲特別舒適的居住地。
不久之后。
德國總督府為了減小征地壓力,也為了推動拆遷的速度,不得不提高了安置條件。不僅在土地征用上給出了比較高的補償,土地上的房屋也作價給予比較合理的補償,還另外再發(fā)放安置費。算下來,居民在拆遷過程中能得到不少實惠。
于是,開始有村民愿意搬走。
搬遷的最后期限,一天天逼近。
丁、胡、劉、王、姜等青島村大族自顧不暇,紛紛另擇本支墳塋安置之地遷出。按當?shù)仫L俗,遷墳要挑選吉日,拾骨需以紅布遮蔽陽光。撿完尸骨,一個坑里扔一個蘿卜。由長子將最先挖出的那锨土填回坑,灑在蘿卜上,之后撒上幾把糧食種子,最后填完坑起靈。
倉促之下,不得不省了許多規(guī)矩。
到后來,青島村連紅布和蘿卜都買不到了。許多后人乏絕的孤墳被平掉,無人問津的骨骸,被德國人火葬化為灰燼。
別離的日子。丁氏家族的各支族人相約,聚在高大的銀杏樹下,慟哭拜別。青島村人離開故土,或就近投親靠友,或遠遷他鄉(xiāng),四散流離。
丁永一流著眼淚,從祠堂里摘下了祖宗軸子。
他雙手托著裝著金鬯和牌位的祖宗匣子,拜別青島村,帶著家兒妻小,一步三回頭地含悲北去。
(▲遠眺青島村)
站在高處,隔著總兵衙門和兵營,胡天德遠眺青島村方向。
德國總督府重新頒布了各村的土地征收補償標準,不僅提高了丁永一在膠澳地區(qū)的聲譽,高額的補償款也幫助丁家還清了舊欠。
胡家與德國人提早簽了合約,與丁永一這一批村民相比,少了許多賠償。補償差距之懸殊,不得不讓胡天德對丁永一又增了許多恨意。
“老爺!“管家來到胡天德身邊,“丁永一拿到德國人的補償款,連本帶利地清償了所有舊欠。他特意差人趕到膠州,將三張借字,全部收了回去?!?p> “哦!丁永一行事速度之快,查人行蹤之準,真是讓人佩服!“胡天德暗暗心驚,他看著丁家人遠去的背影,問:“他們這是要去哪兒?“
胡管家小跑著爬上高處,人有些喘:“是楊家村附近的一塊荒地!那里住了些外來闖窮的人。他們家在那兒提前搭了個窩棚。剛才趁著沒有人看著,我找了幾個外鄉(xiāng)人,已經(jīng)把窩棚給占了?!八叢梁惯呎f:“丁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足為慮。老茶梗子現(xiàn)在沒有銀子沒有地,連棲身避雨的棚子也丟了?!?p> 斗了這么久,胡天德現(xiàn)在總算出了口氣。
“好啊!好?。「覀兒叶?,那就睡露天地吧!“胡天德連連冷笑,道:“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大裳茶,我看你怎么活!“
接上>>>
019 青島村一片悲凄,棣德利石碑落成
待續(xù)>>>
021 窮漢市日漸繁榮,臺東鎮(zhèn)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