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以一敵二(五千更)
元甲又一次像個人形轉(zhuǎn)輪一樣,揮起雙臂,旋轉(zhuǎn)著向蘇文烈追擊。
蘇文烈這次不再后退,而是盡可能的,躲閃開那雙粗壯的手臂,希望能從他的手臂下面穿過去,直接攻擊他的當胸要害。
他就像是一頭兇獸,整個人撞進了元甲的懷中,對著他的胸口連續(xù)錘了幾拳,卻沒有絲毫用處。
見元甲回過神來,蘇文烈狠下心,猛然甩出一只接一只拳頭,從下向上,沖著元甲的下巴襲來。
元甲大驚失色,一雙手臂直接回收,肘部向下一砸。
“砰、砰”的兩聲悶響,幾乎是沒有間隔,元甲噔噔噔倒退開幾步,晃悠了兩下,轟然倒在地面上,卻是直接昏過去了。
蘇文烈則是抱緊頭部,埋頭蹲在地上,不受控制地晃了幾下。
緩了一會,他一邊顫抖著盤膝坐下,一邊伸出手臂,將額頭的鮮血擦去。
看上去,蘇文烈此刻的模樣,就像是一只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小惡鬼。
折海道人的內(nèi)心里,狠狠得被人擰了一下似的。
他再不管其他,與處理元甲的弟子一同沖了出來。
沖到蘇文烈身前,他俯下身先看了看蘇文烈的腦袋,發(fā)現(xiàn)失血并不多,而且蘇文烈還很清醒,當即放心不少。
有些心疼,卻強裝冷淡地問道:“還能繼續(xù)嗎?不行了就放棄吧,這樣已經(jīng)足夠了?!?p> “我可以!”
沒有絲毫的猶豫,蘇文烈就給出了堅定地回答。
折海道人沒有再說話,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從自己的身上掏出兩粒丹藥,喂他吃了下去。
跟蘇文烈打了聲招呼,讓他多休息一會。
時間還早,不用著急,便轉(zhuǎn)身下了天梯。
這一場對決,驚的眾人鴉雀無聲。
沒人能想到,這個外表和善的少年,發(fā)起狂來居然是如此的狠戾,不惜受傷也要贏。
要知道那元甲,在外門弟子中可是非常出名的,就連內(nèi)部宗門也又很多人聽說過他。
別看他膀大腰圓,顯得一副蠢笨的模樣,而且只有淬體三重的境界,但是他的力量和防御,卻是極其恐怖。
曾經(jīng)硬生生憑借自己的身體,放棄防御之后,以輕傷戰(zhàn)勝了外門精英弟子之首,筑基初階的屠子晉。
雖然那場戰(zhàn)斗,因為是比試的原因,不得使用武器,但也能由此推測元甲的厲害。
外門中,從那之后再沒人,能憑借以傷換傷的打法,戰(zhàn)勝元甲。
如今,蘇文烈做到了。
只是大多數(shù)人不知道的是,蘇文烈已經(jīng)是筑基中階。
看著還剩僅僅九層的天梯,蘇文烈的內(nèi)心里卻是沒有多少波瀾。
自己筑基中階的實力,面對的卻只是淬體三重的弟子,雖然自己武技并不出眾,但憑借釋鳳印的加成,在這種身法與修為都占優(yōu)的情況下,還是受了重傷,這個元甲的力量之大,就可想而知了。
若不是自己見勢不妙,急忙調(diào)轉(zhuǎn)靈力,憑借釋鳳印的訣竅,護住了頭頂筋骨,自己在這一擊之下,絕對要當場昏厥。
現(xiàn)在,自己吞下了師伯的丹藥,再輔以血炎咒的恢復,只需休息兩刻鐘,定要繼續(xù)踏上下一階。
剩余的九層天梯,沒有一層是容易的。
蘇文烈?guī)缀跏敲窟^一層,就要停下來,運轉(zhuǎn)血炎咒,一邊修復傷勢,一邊恢復靈力。
......
眼前的第九十九階天梯上,盤膝坐著兩個豐神俊朗的弟子。
從圍觀眾人的竊竊私語中,蘇文烈已經(jīng)得知,兩人一個叫屠子晉,一個叫劉星言。
他們都已是筑基初階的實力。
長久以來,兩人一直在為了誰是外門首席弟子,明爭暗搶。
雖然在兩人的比試中,劉星言輸多勝少,但他又是外門弟子中,唯一與屠子晉差距極小的弟子,加上他必屠子晉修行晚了一年有余,所以在外門弟子中,期待他能逆轉(zhuǎn)屠子晉的呼聲,不在少數(shù)。
如今,兩人站在同一層階梯,共同迎戰(zhàn)掌門親傳弟子,著實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我猜一定是屠師兄與劉師兄,勝面更大?!?p> “不一定,你看那位,今天已經(jīng)通過了九十八階天梯,現(xiàn)在卻還能夠坐在那里,安穩(wěn)地恢復,這說明什么,你們想過沒有?”
“說明什么?”
“說明這位師兄,最起碼也要筑基中階,而且還要耐力和恢復力都特別厲害,才有可能做到?!?p> 聽到這位弟子的分析,不僅僅是一旁圍觀的外門弟子點頭,就連靠的近些的外門長老,也是暗中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而在近在咫尺的山門下,那群宗門內(nèi)部的長老,又開始了低聲的議論。
“你們怎么看?”
“畢竟只是些筑基都不到的毛孩子,抵擋不住他這個筑基中階,也在情理之中?!?p> “我不是說這個,我說的是他的恢復速度?!?p> “恢復速度是挺快的,但有些人就是恢復的快啊,你看那個元甲,現(xiàn)在不也是活蹦亂跳的?”
似乎是特意回應這位長老對自己的夸贊,正在與剛來的同伴講述,自己不久前的戰(zhàn)斗場面的元甲,在這時突然伸出雙臂,猛地收回,用手肘向下猛擊了一下。
看這套動作,正是他不久前,應對蘇文烈抵近搶攻的招式。
“元甲那小子是個體質(zhì)異類,我倒覺得,這位掌門弟子應該不是體質(zhì)的原因,倒像是身懷某種秘術(shù)?!?p> “恢復性的秘術(shù)?聽都沒聽過?!?p> “你沒聽過,不代表不存在?!?p> “就算存在,也該有個極限吧,不可能存在沒有極限的功法?!?p> “也許是存在極限,只是這幫外門的垃圾,沒有本事將他的極限,擠壓出來罷了。”
正在小聲議論的兩人,被這突然進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抬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看衣著打扮,只是一位內(nèi)門的精英弟子。
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內(nèi)門精英弟子,卻敢如此狂傲。
兩人也不理他,當下斷了討論,專心看向場中。
“哼,遲早有一天,讓你們知道我的厲害?!?p> 冷哼一聲,這位精英弟子卻是一臉的不以為然,轉(zhuǎn)身擠出了人群。
他叫山成義。
內(nèi)門傳宗長老座下,精英弟子,最近瘋傳十大最有可能進階核心弟子之一。
......
此時,就差眼前的最后一階天梯,還擋在自己的面前。
蘇文烈不再猶豫,心想著,早打完可以早點收工去睡覺。
打人,真的挺累的。
況且,現(xiàn)在的自己,哪怕同時擁有金絲繡鱗軟甲和釋鳳印,仍然是很受傷。
見蘇文烈終于站起身來,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今日踏山門的最后一戰(zhàn),終于要開始了!
屠子晉和劉星言,也是相繼起身,暫時放下了對彼此的成見,一同將目光迎向了蘇文烈。
蘇文烈,筑基中階。
屠子晉,筑基初階。
劉星言,筑基初階。
一個已經(jīng)傷痕累累的筑基中階,迎戰(zhàn)兩位以逸待勞的筑基初階。
一邊,是主動啟動了踏山門的蘇文烈,他不肯放棄。
一邊,是被外門派遣,前來壓陣的兩位精英弟子領(lǐng)頭羊,以二敵一,他們輸不起。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生怕錯過了每一個細節(jié)。
氣氛被這份寧靜生生覆蓋,一時間變得有些壓抑。
腳部輕輕踏上了第九十九階天梯,蘇文烈的臉色無比慎重。
最后一階,絕不能功虧一簣。
體內(nèi)靈力瘋狂運轉(zhuǎn),將釋鳳印也滲透到極致。
甚至,從骨骼中隱隱有“咯咯”脆響傳出。
只見蘇文烈緩緩壓低身軀,在萬眾矚目中,猛然在天梯上跺了一腳,在地上的花崗巖上,留下一個明顯的腳印,然后整個人就像一只離弦的箭,迅速地向著當先的劉星言躍去。
劉星言也不緊張,奮起全力,以拳頭帶著自己的身軀,整個迎了上去。
屠子晉也在同時連連虛踩地面,竟是要繞過蘇文烈的正面,想要從側(cè)后進攻。
蘇文烈顧不上去看屠子晉,只能選擇拼盡全力。
他搶先將稍弱于自己的劉星言壓制,與他接連對了數(shù)個回合的拳掌。
在劉星言正要后撤,屠子晉也從側(cè)后攻來的當口,蘇文烈毅然選擇了,繼續(xù)緊追劉星言,只是以釋鳳印的技巧,將背部的防御加強到極致。
劉星言發(fā)現(xiàn),自己應該是被當成了主要目標,嘴角不覺暗含一絲譏笑。
他只管全速向后撤退,打算拉開一些距離,再向一旁迂回,帶著這位掌門親傳弟子,在這天梯上兜圈子。
但他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信息,一件他一直關(guān)注,卻在蘇文烈入場后,被自己忽視了的信息——蘇文烈的修為,幾乎可以確認,就是筑基中階。
身為筑基中階的蘇文烈,他的身法與速度,怎么會與自己二人等同呢?
可事到如今,想要贏,不止他沒了選擇。
包括蘇文烈,也已經(jīng)沒了選擇。
看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蘇文烈,和緊緊追在他身后,即將接觸到他后背的屠子晉,彷佛看到了勝利即將到來,劉星言嘴角的笑容,變得愈來愈濃,越來越明顯。
“哈啊!”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掌門弟子敗局已定,為他感到惋惜的時候,突然的一聲暴喝,將在場所有人都震了一震。
劉星言更是當場一愣,在他的計劃中,蘇文烈要么一直追向自己,然后后背被屠子晉偷襲,要么就舍棄自己去對抗屠子晉,又會被自己從后背偷襲。
除此之外,不可能會有別的路可走。
其實不止劉星言,在蘇文烈身后,緊追不舍的屠子晉,以及圍觀的所有人,也都是這種想法。
在他們的觀念中,除非蘇文烈突然爆發(fā),展現(xiàn)出更高階的修為,否則在如今的困境中,以他展露無遺的,筑基中階的修為,是根本沒辦法破局的。
甚至,臺下的折海道人,都已經(jīng)在暗自搖頭,站在他一旁的杜廣,緊緊地攥著拳頭。
就連天梯上方,站在山門之下的尚修勇,也是一臉鐵青的,看著這兩個外門精英弟子欺負人的一幕。
這突然從場中傳來的爆喝聲,因為太過突兀,不止場中直面蘇文烈的兩人,直接愣了一瞬,就連場邊為數(shù)不少的長老,和所有的弟子,也都是如此。
就在這一瞬間,蘇文烈先是突然跳了起來,只見他向后猛踢出一腳,踹在屠子晉轟來的拳頭上,使得他的腿部像彈簧一樣先是收縮,又在一瞬間繃的筆直,將他整個人猶如炮彈一般,給彈了出去。
緊接著,就是蘇文烈的拳頭,在劉星言絕望的眼神中,轟在了他的胸口上。
這一波突然的爆發(fā),卻是蘇文烈悄然間,放棄了背部的防御,轉(zhuǎn)而將釋鳳印的力量,匯聚在雙腿。
他在使用喊聲震撼眾人的霎那,以極快的身法,借助了踏地飛起的余力,再加上屠子晉轟來的拳勁,以二合一的速度,出其不意,直接擊中了剛剛回神的劉星言。
只有筑基初階的劉星言,哪里擋得住,在一個筑基初階的輔助下,一個筑基中階的全力一擊。
他沒有絲毫的抵抗之力,就猶如斷了線的風箏,落在了第九十七階天梯上,擁擠著圍觀的人群中。
發(fā)現(xiàn)自己被擺了一道,屠子晉的內(nèi)心是悲涼和憤怒的。
當下再不留手,向著近在咫尺的蘇文烈的后背,再次全力轟出一拳。
“小心!”
臺下的杜廣發(fā)現(xiàn)了不對,忍不住向蘇文烈,叫喊出聲。
然而已經(jīng)晚了。
雖然,蘇文烈成功地將劉星言,給轟出了第九十九階天梯,但是他自身,也被這股反震之力,震退了小步,當下,不僅沒有辦法躲開屠子晉的拳頭,甚至,還在身不由己地向著拳頭上迎去。
其實,不用旁人提醒,蘇文烈自己的后背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股火燒一般的刺痛感,已經(jīng)讓他感覺到了不好。
所有的防御動作,都已經(jīng)來不及施展。
蘇文烈干脆一咬牙,強行扭轉(zhuǎn)身軀,想要以自己的正面面向拳頭,這樣等下落地時,依靠后背觸地的緩沖,會減輕不少傷害。
可惜,他連轉(zhuǎn)身都沒有機會完全做到,就在他剛剛轉(zhuǎn)過半個身子,側(cè)面身體上,已經(jīng)挨上了結(jié)結(jié)實實的一拳。
沒有任何希望了嗎?
感覺自己飛出這第九十九階天梯,就要像被自己轟下去的,那些弟子一樣,狼狽不堪地迎接失敗嗎?
不行,他不甘心。
蘇文烈強忍腰腹間的疼痛,沒又精神理會正要被轟退的身體,將心神放在猶自在半空中揮舞,自己的兩只手臂上。
也許是注定如此,他的左手陡然間,抓到了還未來得及撤回去的拳頭,屠子晉伸在半空的拳頭。
這一刻,蘇文烈的左手中,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將全身的潛力壓榨到極致,將腰腹那劇烈的疼痛忽略一邊,左手用盡全力猛拽向自身,將自己被轟退的力道抵消的同時,也將屠子晉拉向了自己。
就在屠子晉想要掙脫卻掙脫不開,一臉的驚慌之中,一只砂鍋大的拳頭,迎著他的臉部,迅速地變大。
......
這一場戰(zhàn)斗結(jié)束之后,一刻鐘的時間里,滿場鴉雀無聲。
其實,這場打斗的過程并不精彩,甚至是很平常,可眾人仍然被這掌門弟子的狠辣,和堅韌所震撼。
他的狠辣,不只是針對他的敵人,對于他自己,他同樣不留余地。
他的堅韌,恰恰就表現(xiàn)在他對自己的狠辣之后,身體的重傷,并不是忍一忍就可以無視的,他卻是一場場戰(zhàn)斗,連續(xù)堅持了下來,還在這最后驚險無比的一戰(zhàn)過后,仍然堅持著站在天梯上。
踏山門,不踏過山門,便不算結(jié)束。
剛才屠子晉的那一掌,是用出了全力的。
蘇文烈先是用防護最弱的腹部側(cè)面,硬接了這一擊,之后又強壓著傷勢,在一瞬間逆襲,揮出了今天最強力的一擊,直接將屠子晉擊倒在地。
然而,他自己釋放出全力之后,也終于再頂不住傷勢的反噬,站在原處搖搖晃晃,眼看也要支撐不住。
在場所有人,都是緊張地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瞪大了眼睛,不想錯過這最后的關(guān)頭。
杜廣,折海道人,尚修勇,甚至元甲,白康伯等人,也是一臉的緊張。
而在山門上空,三三兩兩地漂浮著幾十位道人。
他們有的面露喜色,有的一臉淡然,卻也幾位,卻是一臉的不以為然。
在他們散亂分布成的圓弧形狀的中間,方士一門的代理掌門,鎮(zhèn)宗長老之首郝玉山,面無表情地看著下方的一切。
他們已經(jīng)來了很久,只是地面上的眾人卻無人發(fā)現(xiàn)。
畢竟是有人開啟了踏山門的儀式,敢于開啟這個儀式的,不是妖孽一般的存在,也是極為少見的天才。
他們出于為宗門日后的希望考慮,全都趕了過來觀禮。
但目前看來,這少年的修為也只能說是一般,唯一比較亮眼的,就是他的狠辣和決絕了。
......
好累,好累。
障礙已經(jīng)全部掃清,也許就這樣,順著自己的意愿,先躺下休息一下?
不,絕對不行!
既然已經(jīng)沒有了障礙,那還有什么理由,不在此時踏入這座山門?
腳步踉蹌,渾身沒有了任何的直覺,蘇文烈只是麻木機械地向前走,向前走。
他踏過臺階,踏入方士山門。
雙眼已經(jīng)看不到東西,他只能向著記憶里的方向繼續(xù)前進。
一步步,在搖晃中一寸寸向前挪動。
終于,再也支撐不住,蘇文烈倒在了山門之下。
初冬時節(jié),地上睡久了,不知會不會有些冰冷?
渾厚的鐘聲,就在此刻猛然敲響,蕩漾在整個曲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