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李城和李倩吃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
“我再問一遍,誰跟著我學蜀繡!”
李城和李倩飛快指著對方:
“她!”
“他!”
碗被重重端在桌子上,蘇月娥表情嚴肅。她是造了幾輩子的孽,才遇見這么兩個祖宗,明明小時候那么乖巧聽話來著。她承認,現(xiàn)在學蜀繡的人越來越少,尤其是年輕人,但蜀繡是她祖輩就傳下來的手藝,萬不可在她這里荒廢了。外面想學的人其實也有,只是她不放心,她就希望兩個孩子有一個能學成功。
李城舔舔嘴唇,開始勸說:“媽,我是男孩子,學這玩意兒不是讓別人嘲笑嗎?”
李倩一聽,連忙擺手道:“媽,你別聽哥胡說,蜀繡可是民族文化,文化怎么能分男女。再說了,好幾個蜀繡大師都是男娃兒?!?p> 小樣兒,反應挺快,李城余光瞥著李倩,而李倩不甘示弱地瞪回過去。
蘇月娥咬牙切齒,最終拍板道:“我不管,你們兩兄妹自己商量,等你哥畢業(yè)就給我個結(jié)果,不然斷水斷糧,讓你們自生自滅?!?p> 說完,蘇月娥將碗里的飯刨干凈,態(tài)度堅決。
剩下兩人,面面相覷。
晚飯后,李倩用紙擦了擦沾滿洗碗水的手,走進客廳一看,發(fā)現(xiàn)李城正大搖大擺地躺在沙發(fā)上,不禁怒從中來。
李城翹著二郎腿,手機上玩著蘭陵王,見李倩出來,問道:“今天上午那個姑娘是哪個學校的?”
氣鼓鼓的李倩吃著葡萄,一邊吃一邊說:“夏良是川大藝術設計的,你要是追她,一個字,難?!?p> 李城哼了聲,又開了一把王者榮耀。
見狀,李倩吃了一顆葡萄,咬牙憤憤道:“人川大優(yōu)秀男生一抓一大把,你一個體院的跑去湊什么熱鬧,還想搶系花?!?p> 聞言,李城眉毛翹的老高,手里的蘭陵王帶著殺氣連宰三顆人頭。
“李城,把我手機還我,你都玩一晚上了?!崩钯欢宥迥_,從小到大,就知道欺負她。
趁著回城,李城抬頭,沖李倩笑的不懷好意:“你要是幫我要到夏良微信,我請你吃大餐?!?p> 李倩叉著腰,醞釀半天才說:“我要吃海鮮盛宴。”
“好?!?p> 李城答應的這么干脆,李倩有些泄氣:“哥,你今天才第一次見她,就喜歡了?”說實話,有些草率。
誰知李城徑自陶醉地回答:“有些人見一面,就足夠了?!?p> 酸不拉幾,李倩揉揉胳膊。
“我還知道她屬什么?”李城露出自信一笑。
李倩半信半疑,“屬什么?”
“她屬我?!崩畛钦f完,大笑起來。
而李倩愣在原地,這個冷笑話好老,而且她哥真的不要臉。
清晨,夏良準時背著包來到小區(qū)外,雖然昨天來過,但保安還是讓她給蘇月娥打個電話。
電話一接通,蘇月娥熱情的聲音傳來:“小夏來了啊,你等等,我出來接你?!?p> “不不不,蘇老師,我找得到你家,不用麻煩你出來了?!?p> 蘇月娥正在繃架子,想了想,便道:“你要是找不到位置就給我打電話?!?p> “好?!?p> 掛了電話,夏良走進小區(qū)。
小區(qū)的綠化很好,兩旁喬灌長的郁郁蔥蔥,小路邊還搖曳著石蔥花。這片小區(qū)都是獨棟別墅,而蘇月娥將別墅改裝成了古色古香的院子。
院子坐落在浣花溪旁,仿佛也沾了些浣花溪的詩情畫意。
背著包走了一會兒,夏良撿起路上的木蘭花,看了眼澄凈的天空,天府之都的氣候就是這樣,經(jīng)常晚上下一場雨,白天路上就干了。
本來蘇老師在城郊租了一間畫室,學生有七八個,因為昨天放假,但蘇老師說如果想學,就可以和她說一下,所以她昨天是第一次來蘇老師家。夏良很佩服蘇老師,蘇老師一輩子都在喜歡的環(huán)境里生活。
夏良手里捏著花兒,走了幾分鐘后才皺起眉頭,這條岔路口,是走左邊還是右邊呢?好像都差不多,咬著唇,夏良死死盯著兩條路有什么不同,企圖喚醒昨天來時的記憶。
不然,隨便走一條好了,大不了感覺不對,又轉(zhuǎn)回來。
繃好架子的蘇月娥看了眼時間,給李倩打了電話。
正在睡懶覺的李倩被電話吵醒,先看了眼電話屏幕,一瞧是老媽,心里悲號一聲。接通電話,蘇月娥暴躁的聲音傳來:“還睡,不看幾點了,夏良來了,快去接她。”
李倩翻了個白眼,心想咋不給她哥打電話,但轉(zhuǎn)念一想,要是媽給哥打電話,可能會被哥裝作瞧不見,便強忍著睡意,準備起床。畢竟夏良不僅是老媽的學生,還是老媽的“顧客”。李倩終于睜開眼睛,隨便套上一件衣服。
剛穿好衣服,李倩才反應過來,那可是夏良!于是她脫掉衣服,又縮回床上,然后給李城打了電話。
好家伙,關機。
穿著睡衣的李倩怒吼一聲,然后跑到門口,拍了拍李城的房門。
同樣在睡夢里的李城,用被子蒙住了耳朵。
“哥,夏良來了,媽讓你去接她。”
傳達好指令的李倩,心安理得地繼續(xù)睡覺。
接人?天王老子都別妨礙他睡…等等,夏良?
李城猛地睜大了眼睛,從床上砰的一下彈起來。
聽著對屋的動靜,閉著眼睛的李倩忍不住翻了白眼,什么人啊這是!
僅僅用了五分鐘,李城完成了洗漱穿衣一套動作,然后歡快地奔出房門。
此刻,夏良正坐在一棵藍花楹樹下發(fā)呆。她怎么能忘了路怎么走呢?這里棟數(shù)不按規(guī)則排序,她有些拿不準位置。要不,給蘇老師打電話?夏良握著手機,隨即搖搖頭,還是不要麻煩了。
跑出院子的李城,因為心情好,一路吹著口哨。可過了幾分鐘后,李城才發(fā)覺自己好像沒拿手機,也不知道夏良在哪里。
好久沒有犯這么愚蠢的錯誤了,李城懊悔同時,嘴角一直掛著笑。
夏良在哪里呢?指不定下一個路口,轉(zhuǎn)彎就遇見她了。
期待著相遇,李城心情又亢奮起來。
找了十幾分鐘的李城,意識到嚴重性,夏良不會迷路了吧,還是說她已經(jīng)找到他家了。
心莫名地慌,李城邁動長腿跑了起來。
坐了幾分鐘的夏良,已經(jīng)認命,她還是給蘇老師打電話吧。
剛拿起手機,她就看見不遠處的小路上有一個人跑過。
他們之間隔著一條小溪,溪水旁的黃花灌木開的明艷動人。
意識到他是昨天在院子里見的人,夏良站起身,剛想說話,但…他叫什么名字?哎,怎么能忘了,夏良急的跺腳,大聲喊著:“喂!”
見李城沒答應,夏良跑了幾步,大喊著:“那個跑步的男孩子!”
李城聽到聲音,停下腳步,轉(zhuǎn)頭,一個女孩沖他招手。
女孩穿了件淡紫碎花裙,一頭烏黑的發(fā)編成一股順在右耳后,她看見自己很開心,是的,那女孩看見自己很開心。她眼睛有光,很漂亮,很引人注目。女孩身后是一棵茂盛的藍花楹樹,樹上紫色小花開的密密麻麻,就像她裙子上的那些紫色碎花。
一剎那,李城仿佛感覺身體飄了起來,身體踩著清澈溪水,踩著蔥綠枝葉,飄到小溪對岸,然后抱起她,轉(zhuǎn)幾圈,然后在陽光和樹的照拂下,深深吻住她。他能感覺自己胳膊緊緊箍住夏良美妙的腰肢,他也能感覺夏良唇間的香甜。抱她一下吧,這么美的女孩,這么好看的花樹,李城舔了舔嘴唇,但又清醒過來,小聲罵了句:“變態(tài)”。
那個男孩怎么不動了?夏良急的捏緊了手里的包。
李城沖夏良招手:“你不要動,我過來找你?!?p> “好!”夏良心里松了口氣。
夏良將木蘭花放在凳子上,開心地等李城跑來。
不到三分鐘,李城就跑到了她的面前,果然是體育生,夏良笑道:“你在晨跑嗎?都出汗了。”
李城低頭,望著這個姑娘,他抬手,接過夏良遞來的紙巾,擦了擦額上的汗,也沒說自己來干嘛。
“你跑完了嗎?”夏良試探性地問道。
看出夏良的糾結(jié),李城笑道:“我跑完了,準備回家?!?p> “我也準備去你家學刺繡?!毕牧颊f完,不好意思地笑笑。
兩人并肩而行著,李城目光忽然落在夏良身上。
夏良疑惑道:“怎么了?”
“你頭上有朵花?!崩畛钦f完,就用手指劃過夏良頭發(fā),隨后攤開掌心,認真地說:“你看吧,我沒騙你?!?p> 夏良樂了,她又沒說李城騙人。
兩人走著,有兩三分鐘沒說話,李城覺得不說話,走在她身邊也是很好,但就是不知道她尷尬不。于是李城開口問:“你很喜歡蜀繡?”
夏良點頭,“其實我高中的時候就學過,但那時候沒什么耐心,斷斷續(xù)續(xù)的,而且學業(yè)重,就沒有學成。不過上了大學我時間多的是,不怕學不成?!?p> 夏良說這些話時,神采奕奕,顯然她已經(jīng)將身旁的大男孩當成了好朋友。
“我聽李倩說,你是體院的。”
“是。”
夏良笑道:“我是川大的,叫夏良,夏天的夏,優(yōu)良的良,今年大二?!?p> 嗯,我知道,李城心里想。
夏良偏頭,等著李城自我介紹。
李城慢悠悠地說:“我叫李城,體院的,社會體育專業(yè),大三。”
兩人來到院子前,夏良暗舒一口氣,可算到了。但李城心里不是滋味,平常他嫌小區(qū)門口到家里遠,今天怎么這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