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這兩個兵得知他們失手掐死的那個老頭正是自己的欽差時,嚇得尿都從褲腿里淌了出來。
尿濕了褲子,同時也把他們澆醒了:“咱們誤殺欽差這件事,除了你我,就只有天知地知,更何況連朝廷都說他是‘陣亡’,咱們還怕什么?”
二人經(jīng)這么一想,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可是,心里憋著一個秘密,想說又不敢說的滋味實在讓人難受,他們中叫王三的那個,竟因此憋出了病,沒過幾年就死掉了。
終于,在清王朝垮臺這年,已是耄耋之年的張二向滿堂兒孫這個埋藏肚里幾十年的秘密。
一時間,他成了兒孫們心目中的“大英雄”。
又過了幾十年,新生的GHGZF宣揚太平天國的革命精神,同時,有不少太平天國功臣的后人也受到了dang和ZF的表彰。
誰家祖上要是有個太平天國的功臣,若是走起路來,那腰板挺得都跟生產(chǎn)隊隊長似的。
后來有人說,那個三十二歲就當(dāng)上GJFZX的WHW,他祖父的曾祖父當(dāng)年便是天王洪秀全的馬弁。
此消息一經(jīng)公布,許多人都千方百計地想跟“太平天國”扯上關(guān)系。
“我們爺爺?shù)臓敔數(shù)臓敔斶€幫太平天國殺了清朝的欽差呢……”張二的后人抱怨說。
此事一傳十,十傳百,三天后就傳到了當(dāng)?shù)乜h長的耳眼里。
縣長托著下巴想了很久,說:“嗯,兩個普普通通的清兵,在那個年代里,竟幫太平軍殺了自己的欽差……嘖,嘖,看來他們的政治思想覺悟性還挺高。據(jù)本縣長估計,這二人極有可能是太平天國打入清營的臥底。對,一定是的。于情于理,身為他們的后人,理應(yīng)感到驕傲……”
于是,縣長親自為張二的后人頒發(fā)了“光榮社員”的勛章。
“文Ge”結(jié)束后,一些歷史學(xué)家對此事提出質(zhì)疑,說“口述歷史不可靠”,以為在清朝的正史上明明寫的是“和春陣亡”。
而張二的后人一聽這話,立馬不樂意了。
于是,他們雙方展開了一場激烈的爭辯。一番唇槍舌戰(zhàn),雙方誰也沒有以理服誰,于是就有人提出“尸檢”。
可正當(dāng)他們興致勃勃地準(zhǔn)備前往和春的墳地時,卻有人小聲說,和春的遺骸早在“文Ge”時就被“Hong /wei兵”給焚尸揚灰了。
此話一出口,舉座嘩然,他們雙方又重新陷入了吐沫星子匯成的“海洋”里。
據(jù)說,他們?yōu)榇耸锣┼┎恍萏Я硕嗄甑母?,至今也沒爭出個子丑寅卯來。
當(dāng)遠在安輝祁門的曾國藩聽說和春“陣亡”的消息時,他連連拍手稱快,并得意忘形地說:“娘巴伢,死得好!總算是出了這口惡氣……”
……
李秀成進入常州,安撫了那里的百姓,又招募了一批新軍。
這時,前方將士把和春喪命和邢報國逃往無錫旋即又竄往酥州的消息告訴了他。
李秀成立即把訓(xùn)練新軍的任務(wù)交給一名部將,親自統(tǒng)帥十萬大軍浩浩蕩蕩馳向酥州。
一路潰敗下來的清兵像一群蝗蟲,竄逃沿途不斷騷擾百姓,燒殺奸淫,無惡不作。
當(dāng)這些潰兵敗將一窩蜂涌到酥州時,剛逃到酥州的邢報國感到大禍臨頭。
他深知,太平軍的下一個目標(biāo)就是酥州,而已自己的實力,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于是,這個心狠手辣的一品大員找了個“堅壁清野”的借口,竟下令將酥州城內(nèi)所有的商鋪全部強制放火燒毀。
這場大火一連燒了兩天兩夜,無事可做的兵勇又趁火打劫,把店鋪人家之前的物件全部洗劫一空。
整個酥州城被他們攪得烏煙瘴氣,百姓們敢怒而不敢言。
這天上午,李秀成親帥大軍向酥州開來。酥州參將陳志成站在城樓上,遠遠看著太平軍的隊伍猶如一大塊紅地毯,綿延數(shù)里長,向酥州這邊慢慢鋪過來。
“若與他們交戰(zhàn),我們必敗無疑!”陳志成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距酥州城只有不到一里地了,李秀成騎在馬上,望著緊閉的酥州城門,心中暗想道:酥州城高墻厚,這一戰(zhàn)的勝利,不知又要拿多少將士的性命去換!他轉(zhuǎn)身看著面前這些躊躇滿志的將士怔住了。
“忠王,您快看!”軍帥驚叫道,“酥州城上挑白旗了!”
李秀成順著旅帥的手勢望去——果然,酥州城上挑起了一面一丈多長、三四尺寬的白旗。緊接著,城門打開了,從里面出來一隊人馬,徑直朝這邊奔來。
“忠王,我去迎戰(zhàn)?!避妿浬锨暗?。
“別急,先看看他們的來意。”李秀成說。
說話間,這隊人馬已來到了跟前。
他們?nèi)际譄o寸鐵下了馬,為首的一個中年人穿著清廷三品武將官府。
這個人向前走了兩步,目光匆匆掃過面前的太平軍將士,從容地走到李秀成馬前,拱手單膝下跪道:“在下酥州參將陳志成?!?p> 看著馬下這個人言談舉止竟能如此從容不迫,一股愛才之心油然而生,李秀成問他:“你來干什么?”
陳志成道:“我是來乞降的,也是為了我的部眾請命的?!?p> “你為何要背叛你的主子?”
“我沒有背叛主子?!标愔境衫碇睔鈮训卣f,“勝敗兵家常事,關(guān)云長尚且身在曹營心在漢,今日我來,亦是效法關(guān)公。將軍若有愛良之心,可暫留我棲住。若無,即使千刀萬剮,我亦絕無怨言?!?p> “此人絕對是個不可缺得的良將,”李秀成在心里默念著,“今日我一定要把他的心收回來。”他說:“你的言談舉止告訴我,你不是個油嘴滑舌之人。與清兵打了這么多年的仗,我從沒見過你這樣的清將。你是個有骨氣之人?!?p> 陳志成回答:“我平日最鄙棄那種趨炎附勢之人,堂堂七尺漢子,當(dāng)有浩然之氣。”
“你不會阿諛奉承,怎么就做了三品?”李秀成饒有興趣地問。
陳志成挺直了身子,畢恭畢敬地說:“我本是山東嶧縣人氏,道光十七年中武狀元。當(dāng)年英國老毛子入侵廣東時,我在欽差林文忠公帳下任游擊。一次,我親手殺了兩個投敵叛將和十多個老毛子,林文忠公上報朝廷為我請功,我被提為總兵。后來文忠公被污發(fā)配新疆,我上奏章為他說情,先帝一怒之下把我官降兩級。迄今,我已在此地做了十多年的參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