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輝境內(nèi),只有投靠太平軍的苗沛霖依然圍困著楊家鎮(zhèn),聲援廬州。
苗沛霖原來是勝保的部下,幾個月前陳玉成進(jìn)軍安輝時,他率部四萬多人投降了太平軍。
安慶失守,廬州被困,眼看著太平軍在安輝大勢將去,苗沛霖便打算“另謀出路”。當(dāng)?shù)弥獓]州的自己昔日的主子勝保時,苗沛霖心中一陣暗喜。
于是他便大聲疾呼,說如果勝保前來,他就投降官兵。
他手下的幾個早就受不了太平軍規(guī)矩的部將聽說后,簡直喜出望外,連夜趕到百里外的平陽城,把這件事告訴了勝保。
勝保一直就跟曾國藩不和,其實這倒不是他們倆的私人恩怨,而是滿官與漢官多年以來積淀下來的矛盾。矛盾的激化便是在曾國藩被封了欽差以后。
他們滿人不服,說他娘的一個漢人,憑什么讓他掌握這么大的兵權(quán)?
可不服也沒辦法,垂簾聽政的那個小寡婦慈禧可不是好惹的,“八輔政大臣”說殺就殺,曾國藩的欽差是她封的,誰要是跟曾國藩作對,這不明擺著是挑釁她的權(quán)威嗎?最狠不過婦人心,對——咱們?nèi)遣黄疬@娘兒們。
雖然明著不說,可暗地里這些滿人卻一個個都跟曾國藩較傷了勁兒,勝保也是一樣。
如今,勝保和曾國藩手下都各有十多萬兵力,實力不相上下,誰也較不過誰。
勝保想:“如果要是把苗沛霖的四萬多人拉了來,那曾國藩這個“老儒生”可就說什么也較不過我了!”想罷便做,勝保立即策馬奔赴楊家鎮(zhèn)。
一見勝保,苗沛霖立即在他腳下長跪不起,涕淚橫流,懇請主子能原諒自己“一時糊涂”所犯下的“過錯”。勝保一副坦蕩蕩的樣子扶起了苗沛霖,表示“不計前嫌”。
就這樣,勝保暗中招降了看風(fēng)使舵的小人苗沛霖。
如此一來,駐守廬州的陳玉成失去了最后一個外援……
……
自武昌東下第五天,距安慶二百里地的皖南,李秀成打算先派人去前方打探一下。
“報——!忠王!安慶失守,英王下落不明……!”派去從安慶外圍探聽消息的探馬回來了,“啟稟忠王,安慶城頭上已經(jīng)插上了曾剃頭的帥旗……”
“你說什么……英王去哪了……?!”李秀成驟然紅了雙眼,兩手抓住探馬的號衣焦急地質(zhì)問。
“英王……下落不明……”
李秀成松開探馬,無力地坐在了椅子上,過了半晌才說了句:“再去探……”
……
安慶失守的消息傳到天京,天王連下幾道詔書,嚴(yán)厲斥責(zé)陳玉成,責(zé)令他無論如何也要守住廬州。
一向恭聽王命、忠心耿耿的陳玉成,此時正籠罩在戰(zhàn)敗的陰影之中。
他原本想突破重圍,殺回天京,然后重整旗鼓,再次西征。
可天王的詔書卻如同一支冰錐,徑直刺入他的內(nèi)心深處,讓他寒心徹骨……王命難違,除了死守廬州,自己已別無它路……
陳玉成似是清楚,自己已然成了一只斷線的“紙鳶”了……
時間在炮火和硝煙中一天天過去,廬州城內(nèi)的將士士氣低落,軍心渙散,有不少人甚至動了出城向官兵投降的念頭。
這天,勝保在廬州城外設(shè)下埋伏,引誘陳玉成出戰(zhàn)。
為了穩(wěn)住軍心,陳玉成決定出城和官兵一戰(zhàn)。孰知,等陳玉成率部從城中殺出時,伏兵突然如洪水般涌到城下,瞬間就切斷了回城的道路。
經(jīng)過一番拼殺,見無法回城,陳玉成便帶著一千多將士殺出重圍,向楊家鎮(zhèn)投奔苗沛霖。
見陳玉成已去楊家鎮(zhèn),勝保立即叫過來一個騎兵,向他訓(xùn)道:“聽好了,你現(xiàn)在就給我馬不停蹄的前往京城,就說陳賊頭已被本都統(tǒng)生擒!”
而在此時,對于苗沛霖叛變一事,陳玉成尚不知曉。
到了楊家鎮(zhèn),陳玉成受到了苗沛霖的熱情款待,他當(dāng)即設(shè)宴為陳玉成壓驚,卻暗地里命人在酒食里下了麻藥。陳玉成等人不知是詐,心中毫無防備,等用下酒食后,突然就覺得全身酥軟,頭暈?zāi)垦!?p> 這時,只見苗沛霖陰冷一笑,把手里酒杯“啪”地摔碎在地上。
繼而,就看見幾百個穿著清兵號衣的人拿著繩子,從四面八方?jīng)_了過來。
陳玉成和部將們驟然徹醒,立即想拔劍反抗。怎奈……
他們只覺得雙手毫無拔劍之力,就連站都站不起來,只能坐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這一群人撲到面前,把自己捆綁起來,卻毫無還手之力。
隨后,苗沛霖立即下令把陳玉成及其部將二十多人押送到平陽獻(xiàn)給了勝保。
在送入平陽城當(dāng)日,除陳玉成一人外,其部將二十多人皆被勝保于營中凌遲殘害。
當(dāng)官當(dāng)?shù)貌粔蜻^癮,不夠刺激,勝保又動了當(dāng)山大王的念頭。
想著想著想“瘋”了,連行轅里都整得跟土匪的巢穴似的:
大堂門額之上懸一木匾,上書仨字兒“聚義堂”;中堂之上寫著一個巨大的“義”字;“義”字之下放著一只寬大的太師椅;椅子上披著一張花斑虎皮,虎頭垂在椅背上,虎口大張,四只兩寸多長的獠牙暴露在外面,讓人看著不由得心中生畏。
勝保不喜歡油燈和蠟燭,嫌它們光線太暗,索性就叫人從外面搬了兩個火盆點上。果然,房內(nèi)亮如白晝。
可是,七月的天,在房里放上這么兩個火盆,著實烤得人怪難受。
可勝保說什么也不讓把這倆火盆搬走,說這樣才有寨子的味兒;要嫌熱你就脫,這里又沒有娘兒們。
初次見這個長毛賊頭頭兒,本都統(tǒng)說什么也得這小子個下馬威瞧瞧!
陳玉成五花大綁著被一群士兵簇?fù)碇鴰蟻砹恕?p> 勝保頭戴紅頂子涼帽,上身只穿著一件黃馬褂,連疙瘩扣都沒扣,袒胸露乳;下身穿著一條寬松的的褲子,褲腿一直擼到大腿根;腳上蹬著一雙牛筋編制的涼靴。
他嘴上叼著煙嘴,一只手捏著煙桿兒,一條腿翹在椅子扶手上還不停地晃著。
乍看起來,“山大王”味兒十足!
勝保看了一眼堂下毫無戚容的陳玉成,——此人年齡不過二十來歲,身材不高卻很健碩,相貌英??;頭纏赤紅色披肩長巾,素紅色披風(fēng)自肩垂至腳后,上身著一件明黃色短卦,下半身著一條大紅籠褲,腳上蹬著一雙方頭赤紅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