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登又奉承道:“李大人功成不居,實在另在下佩服,與李大人相比,在下自慚形穢……”
“這老毛子怎么一個勁兒的給我戴高帽兒,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李鴻章很是納悶,他表面上陪戈登笑著,心里卻在一遍又一遍地嘀咕:“這老毛子究竟想干什么?……”
這時,戈登突然退后兩步,兩袖一抖,身子往前一傾,脫口道:“義父在上,請受義子一拜!”
只聽“撲通”一聲,戈登跪在了李鴻章面前。
李鴻章一時間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是怎么一回事兒,只聽這老毛子張口便叫自己“義父”嚇得他趕忙上前去扶戈登,并面有愧色地說:“不敢不敢,戈登先生快快請起……”
戈登跪在地上詫異地瞪著眼問:“莫非李大人嫌在下鄙陋愚蠢?”
李鴻章趕緊賠不是:“誤會誤會,戈登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李大人為何不肯收在下為義子?”
李鴻章被說得無言以對,他怔愣了片刻,眼珠子一轉(zhuǎn),心想:“反正認了這個干兒子也沒什么壞處,這些老毛子可得罪不得,更得罪不起,得罪了他們,可沒有甜頭吃……”
“好吧,我李某人今日就收你為義子?!崩铠櫿乱慌男馗?,彎腰扶起了戈登,認下了這個比自己小九歲的干兒子。就這樣,一個狼心一個狗肺結(jié)成了一對父子。
戈登臨動身之前,李鴻章向他面授機宜,說酥州忠王府里有“無數(shù)”珍寶。
戈登心領(lǐng)神會,立即回答:“攻城之時,定邀義父擔任主帥……”
辭別李鴻章,戈登立即下令把洋槍隊的老巢搬到了離酥州不遠的昆山。
于是,酥州便成了洋鬼子和清兵進攻的下一個目標了。
上Hai灘的一片天空布滿了黑壓壓的陰云,似乎很快就要下雨了,街上的行人依舊只增不少。
與往常不一樣的是,這些人中貧苦百姓占了多數(shù)。
他們大都坐在街頭巷尾的一座座簡陋的茶棚里,面前雖守著一杯清茶,卻無心去飲,目光都匆匆地在街上掃著,似乎在搜尋著什么東西。
“號外號外!太平天國京都不日……”
一陣吆喝聲,幾個報童各捧著一厚摞報紙,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
一時間,過往的行人和茶棚里的“茶客”們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稀罕寶貝似的,驀地一群人圍了上來。
片刻的工夫,幾個報童手里的“號外”就被一搶而光。一些沒買到“號外”的人,只好悻悻地回到茶棚,湊到手中拿著“號外”的人身旁來看。
在報童剛剛出現(xiàn)在街頭的那一瞬間,還沒來得及吆喝,一個路邊的乞丐便以迅雷之速從面前的破碗里捏出僅有的兩文銅子兒,跑到報童那兒買了一張“號外”。
可反看正看,自己不認得字兒,只好在身旁后的茶棚里找了一個落第的秀才幫著念,自己在一旁聽著。
“長毛賊在官軍與列國友軍進攻之下,連戰(zhàn)失利,太平天國偽都江寧已被湘軍圍困許久,成孤城一座。大清欽差曾國藩宣稱,江寧不日即可告破!……”
聽著聽著,乞丐的眼眶里溢出了兩行渾濁滾燙的淚……
李鴻章當然也看到了這期“號外”自然是樂得合不攏嘴。
他設(shè)下了宴席,把淮軍將士召來大吃大喝,歡慶一下即將來臨的“勝利”。
席間,李鴻章端著高腳杯,笑模悠悠地起身離座,一口“吱——”的咂光了杯中的白酒,又放下了杯子,清了清嗓子,開始了對將士們的演說:
“將士們……我大軍養(yǎng)精蓄銳已有一年之久,這一年多來,我們大仗雖沒打過,可小仗卻不斷有。怎么說,我們也有了一些戰(zhàn)場經(jīng)驗了吧。養(yǎng)兵千日用在一朝,下一步,我軍就要去攻打酥州……”
“???——這么快就要打酥州……”席上眾將士無不作驚訝驚恐狀。
“是的,這酥州是李秀成選定的一個永久性駐地,那里有他的忠王府,屯有大批糧食武器……對,還有李秀成從民間搜刮來的無數(shù)珍寶。若是拿下這座城池,長毛賊在江浙一帶就沒有多少地盤了。
李秀成率大軍去江寧救洪秀全時,他怕丟了酥州城,臨走時留下自己的弟弟來負責酥州的防務(wù)。如今李秀成又帶著少量兵力回來了,為的是拼死保住酥州?,F(xiàn)在,本撫的義子戈登已經(jīng)將營寨扎在了酥州不遠的昆山。用不了幾天,我們也要去酥州……”
李鴻章講到這里,放目看了看座下的淮軍將士,個個都瞪大了眼睛,臉上露出了極度恐慌的神色,跟吃了黃連的啞巴有口難訴苦似地。
李鴻章狡黠的眨了眨眼,捋捋下唇幾根抖著的鯰魚須,提高了聲音說道:“諸位!你們可不要以為酥州城是個什么銅墻鐵壁,百攻不破!——實話說吧,我李某人自有辦法,可以讓它不攻自破……”
被太平軍打得暈頭轉(zhuǎn)向的淮軍將士雖然搞不清巡撫大人葫蘆里裝的是啥藥兒,但一聽說酥州城可以不攻自破,自己心里的一塊石頭頓時就落了地,又都端起酒杯提起筷子,猛喝猛嚼起來。
宴會廳里群魔亂舞,李鴻章因不勝酒力,早已暈暈糊糊了。
他躺在椅子上微睜著雙眼得意忘形,一只手還鐺鐺地敲著椅子扶手,嘴里稀里糊涂不知在哼唧著什么曲兒……
……
此時,李秀成剛由天京趕到酥州,正與李明成商討守衛(wèi)酥州之事。
此時,天王洪秀全高高在上,早已失去了起義初年的斗志和激情,一味沉溺于后宮享樂之中越來越昏聵。
天國人心渙散,鎮(zhèn)守各地的守將有一些已有明顯的不滿情緒。
起初,李秀成認為只要這陣子風波過去,一切都將會趨于和緩。
可是,后來發(fā)生的一件事卻讓他感到了不安。
這日,李秀成正一個人在議事廳里思索御敵之策,李明成從外面愁眉鎖眼走了進來,口中喃喃自語著:“這會是誰呢……”
“怎么了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