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外灘(已沙化)
血紅色的天空如黏稠的血漿,團團異化的云朵隨風(fēng)飄揚,蔚藍(lán)色的海面泛著粼粼波光,海潮聲是那般平靜。
瓏悅從海中登岸,抬眼望見巨大的“帝王蟹”緩慢地步入海中,嘴里還塞著許多仍在抽動的怪物軀體??磥砟切┕治锒甲兂闪怂母怪胁?,只是不知道“傳教士”那家伙去哪了,當(dāng)時娜尼拉爾也沒有告訴他們把這個混蛋帶到哪里去了。
她收回目光,卻聽到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一片翎羽擦著她的發(fā)梢掠過,隨后又被某種強大的力量吸了回去。
這是灰夢夜的翎羽!顧洺有危險!
她急忙扭動腰肢滑向高大的黑曜石祭壇,雖然內(nèi)心焦躁不安,但仍要小心地爬上去。
與此同時,宋瀟蕙立刻將水元素能量注入灰顧洺虛弱的身體,為他補充迅速流失的生命本源,但卻發(fā)現(xiàn)完全是杯水車薪。
錢尹軻臉色有些嚴(yán)肅,但更多的是發(fā)自心底的關(guān)心,關(guān)切地詢問道:“顧洺,你還好嗎?”
“沒關(guān)系,我一直沒有跟人提起過,算是我的特異功能吧?!?p> 灰顧洺搖頭苦笑,眼中帶了幾分愧疚之意,不敢去回應(yīng)錢尹軻的視線。畢竟錢尹軻是自己的從小玩到大的鐵哥們,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任何隱秘可言,除了這件事。
錢尹軻跟他在一起這么久,一眼就看穿了他現(xiàn)在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地怒上心頭。
只看他臉色一冷,一拳干在灰顧洺赤紅羞愧的臉上,一把揪起他的領(lǐng)子壓著嗓子吼了起來:“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了,我有那么小心眼嗎?混蛋,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別拿常人的眼光來看我?!”
宋瀟蕙一把攔開錢尹軻,把沉默不語的灰顧洺護(hù)在身后,厲聲指責(zé)道:“尹軻,你干嘛?!怎么突然打人?”
厄拉賽妮并沒有理解現(xiàn)在發(fā)生了什么,但也擔(dān)憂地望著半張臉微微紅腫的灰顧洺,從他自責(zé)的眼睛里讀出了一些難以理解的情感。
“主人……”
她輕聲呼喚他,灰顧洺擺手笑了一下,目光變得非常溫柔,斜眼瞥了身邊的方尖碑一眼,沖她點頭示意。
“好點了嗎?去吧,做你該做的。”
“是!”
厄拉賽妮使勁點頭,把觸須按在冰冷的方尖碑上,緩慢閉上了眼睛,開始注入體內(nèi)雄渾的能量。方尖碑上的黯淡符文立刻迸發(fā)出璀璨奪目的光芒,瞬間吸引了陷入僵局的克塔亞特和灰夢夜,這時候,克塔亞特才明白自己到底還是犯了最低級的錯誤。
兩人臉上的表情卻截然不同,克塔亞特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是太輕敵了,雖說這場劇目只是一場小小的表演,但是演砸了就不該了。
于是克塔亞特開始邊打邊撤,試圖靠近準(zhǔn)備摧毀方尖碑的幾個小小造物?;覊粢棺匀徊粫屗p易得逞,一個前沖滾翻,從它背上翻了過去,擋在它的面前,挑釁地沖它勾了勾手指。
想過去?先過了姑奶奶這一關(guān)!
克塔亞特終于有點生氣了,臉色陰沉下來,手臂上的眼睛迅速射出幾道毀滅性的光束,卻被灰夢夜全部接下。她釋放出的灰色黏液完美地攔下了所有的光束,然后撲了過去,舞動羽扇與它貼身肉搏。
它不打算再繼續(xù)小打小鬧下去了,張開雙臂徹底放棄了防御,閉上眼睛開始吸收周圍彌漫的“潮氣”,身體也開始發(fā)生劇烈的變化。
當(dāng)所有的“潮氣”都被它吸收掉后,灰夢夜稍稍退了一步,眼中的輕視也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嚴(yán)肅和認(rèn)真。
它化身為一只數(shù)米高的巨型海怪,烏賊的觸腕、章魚的吸盤觸手、鸚鵡螺的身軀、帝王蟹的巨螯,以及蜘蛛般的無數(shù)眼珠。
它揮動觸腕拍打堅固的黑曜石地面,睥睨渺小的他們,厲聲叫嚷:“顫抖吧,猶格·索托斯的小小走狗,在深空意志的面前屈服吧!”
它看似臃腫的身體移動起來速度極快,壓迫感也十足,讓他們不禁感到畏懼,但沒有選擇逃走。
“游戲已經(jīng)結(jié)束,序幕已經(jīng)結(jié)束,接下來就該打掃清場了!”
它揮起了一只巨螯,想要一擊砸爛這些渺小的造物,眼中兇光大盛:“消失吧,渺小的造物們!”
灰夢夜倒吸一口冷氣,立刻釋放了自己全部的黏液,于體表凝聚出堅固的甲胄,手中羽扇也變得巨大。
她向后撤半步彎腰蓄力,原本纖細(xì)的四肢瞬間變得如周圍的石柱般粗壯,兜帽遮住了她的雙眼,在豐滿的羽毛中露出兩條閃爍著潔白光輝的縫隙,代替了她原本的眼睛。
她揮動羽扇,如一柄從弓弦上發(fā)射的利箭,一息來到了它的面前,狠狠地扇了它一扇子。
強大的力道把它整個給打得四腳朝天,在空中連續(xù)轉(zhuǎn)了幾圈才重重地砸在了黑曜石祭壇下的沙地里,揚起了漫天沙塵。
宋瀟蕙焦急地望著面前全神貫注的厄拉賽妮,回頭望了眼跳下去和克塔亞特顫抖的灰夢夜,心臟提到了嗓子眼:“還要多久?”
“馬上!”
厄拉賽妮眉心微蹙,伸出另一只觸腕按在頭頂上的某個符文上,加大了能量傳輸,體表也散發(fā)起幽幽的藍(lán)光。
她的觸腕逐漸透明,體內(nèi)的臟器也開始崩壞,體表裂了幾道口子,往外迸出灰藍(lán)色的鮮血,看起來身體已經(jīng)到達(dá)了崩潰的邊緣。
她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已經(jīng)不支,頭也不回地呼喚道:“主人!”
灰顧洺立刻把鮮血不止的手腕遞了過去,讓她繼續(xù)吸食血液補充自己的生命本源。有了這些新鮮涌入的生命本源,厄拉賽妮再一次重?zé)ㄐ律?,穩(wěn)定了體內(nèi)紊亂的能量,她專心致志地誦讀起方尖碑上的符文。
“于吾之血,令汝重歸虛無?!?p> “混沌之源,太古之初,天地茫茫,唯有亙古意志永恒不滅?!?p> “吾之名,亦虛無之物,萬物皆吾名?!?p> “萬物生,虛無滅?!?p> 雖然錢尹軻等人聽得云里霧里,但他們大概猜到這尊方尖碑是誰留下的了,也明白為什么說這尊方尖碑可以解決這次的事端了。
“不!”
一道黑影一閃而過,錢尹軻甚至都沒反應(yīng)過來,宋瀟蕙才剛剛回頭,鋒利的烏黑匕首已經(jīng)插入了灰顧洺的身體。如果灰顧洺沒有擋下這一刺,厄拉賽妮勢必會遭受反噬,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皮膚潰爛、膿瘡叢生的“傳教士”驚愕地看著自己肥厚魚鰭上握著的烏黑匕首,頓時發(fā)瘋地大叫起來,仿佛看見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完了,完了,全都完了!”
錢尹軻立刻反應(yīng)過來,引燃火元素,甩出短劍,一擊刺穿了“傳教士”惡臭的身軀,引燃了它的軀體。
宋瀟蕙尖叫著沖過去扶住無力地倒下的灰顧洺,匯聚水元素能量為他止血愈傷,但是絕望地發(fā)現(xiàn)烏黑匕首將這些能量全部吸入,然后開始瘋狂抽取灰顧洺的生命本源。
“顧洺!”
瓏悅一上來便看見不停抽搐的灰顧洺,驚恐萬分地滑了過去,不知所措地捂住了嘴,茫然地抬起頭看向燒成焦炭的“傳教士”,怒上心頭,沖過去用利爪撕扯起那具焦炭般的尸體。
就在這時,厄拉賽妮終于完成了儀式,她力竭地倒在地上,虛弱地喘著粗氣,艱難地伸出觸腕想要觸碰灰顧洺近在咫尺的手指。
“顧洺,挺住,結(jié)束了,我們做到了!”
錢尹軻顫抖著抓住灰顧洺的手掌,努力地擠出一個微笑,為他加油打氣,心里卻有一種揮之不去的不祥預(yù)感。
宋瀟蕙淚如雨下,絕望地失聲痛哭,死死抓住灰顧洺的衣領(lǐng)呼喚他的名字,努力讓他不闔上那雙逐漸失去色彩的眼睛。
下雨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終于突破了血色天空的阻攔,無聲落在傷痕累累的城市里,沖洗著扭曲與混亂留下的污穢。
克塔亞特終于抓住灰夢夜的一時分神,將她重重拍進(jìn)沙地,頭也不回地爬上黑曜石祭壇,想要做最后的反撲,但都太遲了。
宋瀟蕙憤怒地回頭望著狼狽的克塔亞特,拾起自己的銀白色法杖,厲聲吟唱起元素的咒語,使勁把法杖插進(jìn)腳下堅硬牢固的黑曜石地面,釋放了自己最強大的結(jié)界。
四色細(xì)線在她腳下如蔓生的根須,迅速凝聚出一個奇妙的法陣,四種元素的代表符號在她身邊緩慢旋轉(zhuǎn),為她提供最強大的結(jié)界保護(hù)。
“混蛋,還我顧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