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這個家伙真的不會再活過來了嗎?”淺川市異人驗尸所,莫英俊看著面前這具無頭尸體,內(nèi)心惡寒,禁不住抖了個激靈。
此無頭尸體正是被何家安踩成人棍的楊正,但相比起上午時的凄慘模樣,現(xiàn)在的尸體要更加完整的許多。
是的。盡管頭部不見復生的跡象,在十六小時的時間里,身體一對枯瘦的利爪和下身的十二條觸手都重新生長了出來,逐漸趨于完整。
“怕什么,要真害怕它活過來,等尸檢完畢,你就把它送到焚尸爐火化,再把它骨灰給揚了?!焙渭野矙M了他一眼,平靜的說道。
莫英俊聞言撓撓頭,“這不是慎得慌嘛?!?p> 吱呀……
驗尸房的房門被輕輕推開,門扉轉(zhuǎn)軸發(fā)出的吱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兩人同時扭頭看了眼,只見一個身材嬌小的短發(fā)女子,一邊抱著夾板一邊扶著笨重的大黑框眼鏡走了進來,如果不是其胸前的職業(yè)吊牌在無聲宣告她的身份,恐怕任誰都很難相信這是一個年近三十的驗尸官。
“何隊長,尸檢報告出來了?!迸炇僬驹诤渭野裁媲埃瑥膴A板上取下一份打印好的報告交給何家安,一邊看著自己手中的一份,說道,“楊正的身體確實發(fā)生了異類轉(zhuǎn)變,全身細胞有超過43.3%的細胞轉(zhuǎn)化為了異怪細胞,直觀表現(xiàn)就是對方的腳轉(zhuǎn)化為了扭曲的、長著獠牙的觸手,此外他體內(nèi)的臟器也大部分發(fā)生了異類化。”
“所以,確定他是死了嗎?”何家安看著那一動不動的無頭尸體,詢問道。
女驗尸官嚴肅的小臉輕輕點了點,說道:“這具身體的主人確實是死了,但是尸體還是會復蘇?!?p> 聞言,何家安和莫英俊皆是一愣,何家安最先回過神來,他皺著眉頭,道:“你的意思是,這尸體如果再次重生,復蘇過來的東西就不是楊正,而是別的什么嗎?”
“對?!迸炇僬J真的點著頭,說道,“死者生前異類化太過嚴重,異怪細胞又活性極強,它們雖然不會分化,但會持續(xù)分裂重組成奇怪的肉體,然后這些肉體會模擬大腦的作用,運作軀體。到那時,這具身體就變成純粹的無意識異怪了,只會基于生物的求生本能做出一系列行為,而其中危害性最大的就是毫無節(jié)制的捕食沖動?!?p> 聽完,兩個大老爺們均是沉默了一會兒,緊接著莫英俊便來到尸體推車后,作勢要把車推走,還說:“頭兒,我這就去把它燒成骨灰給揚了。”
“燒久一點,溫度高一點。”何家安點了點頭,嚴肅提醒道。
莫英俊聽令,然后就快速地推著尸體推車出了驗尸房,沖向焚尸爐的房間。
看著這倆調(diào)查員雷厲風行、一氣呵成的處事態(tài)度,女驗尸官嘴角抽了抽,寬慰道:“它想要復蘇至少還需要8個小時,不用緊張?!?p> 這倆大老爺們,我一女的都不怕,你們倒是直接又干脆啊。
盡管女驗尸官小姐姐說不用緊張,但莫英俊還是覺得不妥,早點揚了對方骨灰才安全點。
來到焚尸房,他對著平日就無事可干的焚尸工小哥叫道:“嘿,兄弟,快點幫手,幫忙燒了這具尸體。”
“靠,這什么鬼?”看著闖入房間里的莫英俊,焚尸工小哥起身一看,被那不人不鬼的無頭尸體被嚇了一跳,愣是沒敢動手。
“膽子這么小,你在這一行還怎么混下去?”莫英俊見此,一臉不滿。
焚尸工小哥聞言不禁苦著一張臉,“不是啊老哥,這大半夜的,你送一具不人不鬼的東西要燒,任誰都慎得慌吧?!?p> “少廢話,開爐子?!蹦⒖⌒募比绶伲械?。
焚尸工小哥聽著縮了縮腦袋,但還是乖乖的打開了爐門,并啟動開始加熱焚尸爐。
莫英俊將尸體往爐內(nèi)一扔,見還有幾條軟趴趴的觸手還落在爐門口,抄起掃把,用棍子一端把它們又懟了進去,然后用力封鎖住了爐門,緊接著便對焚尸工小哥眼神示意,可以加大火力開始燒尸。
嗡嗡……呼呼呼……
烈火兇猛燃燒的聲音在爐內(nèi)響起,黑色的熔爐漸漸泛起高溫的紅色,不一會兒,一陣火光透過爐門的縫隙出現(xiàn),被送入焚尸爐的尸體開始燃燒了。
噗嗤噗嗤——
“哈啊——”突然間,焚尸爐內(nèi)一陣動蕩,一道詭異的怪吼聲自火燒的爐內(nèi)響起,緊接著一張長滿肉瘤的怪臉貼在了爐門上開的小口前,畸變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zhuǎn)動著,突然復生的怪物拼命撞擊著鐵門,在熔爐外表撞出一個又一個突起的鬼臉。
“怎么回事?!”何家安聽到怪聲的第一時間便殺了過來,一腳撞開了大門,他話音剛落就瞪大了眼睛看到了這詭譎的一幕。
只見已經(jīng)變形且被撞開的焚尸爐門當啷一聲掉落在地,一個半熔化,血肉焦黑燃火的上半身從熔爐內(nèi)伸出,那軟趴趴的身體在不斷憑空爆出血洞,散發(fā)著惡臭的綠色漿液噴射出空中在還未落到地面前就散發(fā)出一陣絢麗的白光消失無蹤。
與此同時,那扭曲的燒傷尸體此刻也正被從血洞中盛開的白光所吞沒著,像是那白光要將這罪孽深重的污濁之物湮滅殆盡。然而在面對那些圣光之時,在場的人都沒有感受到那股圣光所帶來的任何不適,仿佛這份圣光真的針對于這只扭曲的怪物。
瀕死前,楊正尸體所化成的怪物居然開口說話了:“Ahu……f……utter……mori……tur……mama……dolor……h(huán)hh……jiu……kkkke……wo……ffffu……fuqin……”
不知其所言,但眾人卻又感覺聽懂了他在說些什么,恐懼和迷惑的復雜情緒在眾人心間揮之不去。
他不是沒有大腦嗎,不是無意識的異怪嗎?
為什么他還會說話,會驚恐?
是的,那張肉瘤遍布的半熔化的怪物臉上盡管看不見五官,但每個未發(fā)育完全的眼睛里都流露著對死亡的恐懼,這種情緒莫名間傳達給了在場每個人。
很快地,這令人頭皮發(fā)麻的、不可名狀的怪物在堅持了十分鐘的哭嚎過后徹底喪失了生命跡象,然而白色的光芒始終并沒有對它進行進一步的吞噬,就只是聚集在怪物的傷口處。
有那么一瞬間,何家安甚至懷疑,這怪物是活生生被痛死的。
不人不鬼,又毫無正常生理特征的怪物盡管并沒能對在場之人做出任何攻擊,但它生前慘死的經(jīng)歷卻給他們每一個留下了永不磨滅的陰影。
變形的熔爐、滿地的抓痕、不可名狀的扭曲焦尸,細化到空氣飄蕩著每一縷的惡臭都將被他們深深記憶在腦海中。
有一刻,莫英俊真是希望這是一場夢,因為夢醒之時,夢的記憶將會煙消云散。
咕嘟咕嘟……
怪物的焦尸冒著水泡,慢慢地變成一灘綠色的黏液,一部分留在焚尸爐內(nèi),一部分流淌在了地上,然后又像水蒸發(fā)一樣,漸漸無法看見,唯有殘余的惡臭、滿地的狼藉告訴著外人,曾有一個怪物在呼喚著某個人,垂死在寂靜的焚尸房內(nèi)。
久久回神的何家安回頭看了眼,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到場的女驗尸官已經(jīng)被嚇昏了過去。
莫英俊隨后清醒,用一個巴掌才將那無論如何都叫不回神的焚尸工小哥打回了現(xiàn)實。
小哥清醒過來后,看到現(xiàn)場的慘狀,眼里滿是驚恐,開始搔撓著渾身冒起的雞皮疙瘩,然后突然鬼叫一聲,發(fā)了瘋一般的跑出了焚尸房。擔憂這位一面之緣的小哥的安危,自己也有些腿軟的莫英俊還是追了出去,希望笨拙的自己能夠安慰小哥一番。
但只怕不久后,焚尸工小哥還是會如同他們前輩一樣,要么選擇辭職,要么選擇死撐著,在有一天被恐怖的職業(yè)生涯折磨至抑郁自殺。
在異能調(diào)查局旗下的驗尸所里工作,在享受高額薪水的同時,未知的風險同樣與之并存。
每個調(diào)查員都不知道自己將給驗尸所里帶來的,究竟會是怎樣的一具尸體。
第二天的暖陽照常升起,一夜未合眼的何家安和莫英俊回到了局里,許是五小時前的經(jīng)歷仍對他們的內(nèi)心有所影響,他們情不自禁的將手插入口袋里,如感到了一絲寒意。
“頭兒,那怪物究竟是怎么死的?”莫英俊終于忍不住內(nèi)心的疑慮,問了出來,作為在調(diào)查局里摸爬滾打八年之久的老調(diào)查員,經(jīng)驗豐富如他其實知道他本不該多問這些他本不該需要知道的事情。
何家安沒有立即回話,他只是從自己身上翻找著煙,沒找著后又在自己堆滿文件的辦公桌里翻找著,然后在一份筆記本底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根折彎的香煙,點燃,猛吸一口,入口的溫暖,仿佛融化了他結實的口舌,緩緩說道:“死于異能……或者說,那是超脫尋常異能本質(zhì)的一種權能,那是人類本不能掌握的力量?!?p> 何家安揉亂了自己的頭發(fā),語氣復雜的說:“那本來是被稱為神的祂們才會擁有的能力,但從某一天開始,人類打破了這面禁忌……這股力量能超越時空、影響時空、甚至破壞時空,干擾因果,它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了……不,或許一直都在,但是時空的變化我們這些尋常人根本無法察覺到?!?p> 聽著何家安所言,莫英俊沒來由的有些慌亂,因為何家安的表現(xiàn)讓他感覺到,對方一定是經(jīng)歷過什么比他在午夜間碰到的更可怕的事情,對方此時的狀態(tài)就像被低語迷惑的人類前兆一般。
嘶……呼……
何家安依靠在椅背上,吐出一大口煙霧,兩眼顯露出疲憊,“事情背后的真相恐怕不會這么簡單,我們所有人都要碰上大麻煩了,但具體的還要等武閑局長回來才能得出一個結果。英俊,你去打個電話問問平陽市那邊,看看那邊現(xiàn)在是什么個情況?!?p> “是?!笨粗渭野餐蝗凰尚赶聛?,莫英俊這才暗暗松了口氣,連忙應聲道,然后拿起手機到一旁通起了電話。
“Ahu……f……utter……mori……tur……mama……dolor……h(huán)hh……jiu……kkkke……wo……ffffu……fuqin……”空蕩蕩的辦公室里只剩何家安一人,兩眼失神的念著夜間那怪物的死前低語,隨后兩眼清明的摸著下巴,喃喃自語,“father,moritur(要死了),媽媽,dolor(痛苦),救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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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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