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嵐母親出現(xiàn)
我拉著施韓易,喝醉了酒一般拼命向他解釋,好像這么做就有用了。施韓易告訴我,這件事情,胥家還在調(diào)查當(dāng)中,但是不管結(jié)果如何,我和胥時夏都不會像從前一樣了,他說這就是胥家。
胥家容不得弱者,胥時夏容不得背叛。
有一個男人進了胥時夏家,并且我這么長的時間毫無察覺,在胥家人看來,我就是弱者。如果我不是,那我等同于背叛了胥時夏。無論如何我都無法得到胥時夏的原諒了嗎?
施韓易勸說我許久,我蹲在地上哭的精疲力盡之后,才意識到現(xiàn)在我這么做是在耽誤施韓易的時間,他現(xiàn)在要做的事情是幫著胥時夏處理這個麻煩。我頓感愧疚不已,和他道歉后,我也冷靜下來,我要想想這件事情該怎么解決才好。
我獨自離開那里,跌跌撞撞的走路回到家里。不知道路上哭過幾次,也不知道路人見了我是什么反應(yīng),我滿腦子都想著該如何與胥時夏解釋這件事情,我該怎么讓胥時夏相信我?可現(xiàn)在胥時夏應(yīng)該也很頭疼吧?我怎么能這么自私去打擾他?
我想的太多了,看著鏡子里,自己大了一倍的臉,我覺得我不能再哭了,我用冰敷臉,開始做飯。
胥時夏一定不會覺得我和那個男人是一伙的,胥時夏現(xiàn)在在忙,忙過之后他就會來找我的,我不能這么哭兮兮的等他回來,他不在的時候我要照顧好自己。
我心中越是這么想,越是有萬箭穿心的痛。
胥時夏一直沒有消息,我努力調(diào)整狀態(tài),努力不要去想它。
周一上課的時候,上課時間才過了十分鐘,我就疲倦得不行,學(xué)生們也關(guān)切,以為是我生病了,班上的體育委員直接把英語課代表拉到講臺上去,給他們聽寫單詞和進行語段默寫,他們讓我坐在下面休息,他們也可以自己上課。
我看著,心里沒有一絲輕松。
我給胥時夏發(fā)了很多信息,心里明明決定好不打擾他,可是害怕的心理還是占了上風(fēng),我害怕我的不打擾成了他眼里的默認(rèn),就這樣失去了他,我不愿意。
但是胥時夏一條都沒有回復(fù),這樣過了兩個周,我快要麻木的時候,警察和從前福利院的老師找到了我。
我在辦公室批改學(xué)生的作文,主任帶著他們進來,幾句話交代之后,主任就走了。兩名警察坐在我的對面,老師則坐在我身邊。
這位老師當(dāng)時在福利院對我非常照顧,如果不是我心里對從前的家庭產(chǎn)生了絕望,我想我一定會把她當(dāng)成自己的媽媽。
“小辛,兩位警察同志說你去做那個DNA的比對,就可以找到你親生父母的?!崩蠋熅o緊的抓住我的手,兩眼通紅。
那是對我的可憐,因為我曾經(jīng)也被領(lǐng)養(yǎng)過,兩次被送回,一次被虐待。送回的原因都是因為領(lǐng)養(yǎng)的家庭有了新的寶寶。他們都稱我有精神疾病,為了騙過別人,他們拿糖果買通我,讓我裝病,承諾如果我做到了,以后一定會帶我去迪士尼。
那是另外一種遺棄,我心里很清楚,可我還是按照他們說的做了。強行擠入一個不被需要的世界,只會讓自己寸步難行。
后來我的年齡大了,沒有人愿意領(lǐng)養(yǎng)我,直到一家有錢人來。他們希望領(lǐng)養(yǎng)一個孩子回去,充當(dāng)他們孩子的姐姐,照顧孩子。所以選中了我。我在那個家庭里,就是個帶孩子的保姆。養(yǎng)父母不讓我上學(xué),因為他們要我隨時照顧弟弟,弟弟脾氣不好,經(jīng)常做出傷到我的事情,比如拿刀劃我胳膊,用瓶子打我的頭。弟弟每次那么做了之后,就會很安靜,很滿足的好好吃飯。
福利院的人來回訪的時候,他們妄圖遮掩住我的傷,而我為了擺脫他們從二樓跳了下去,摔在回訪人的面前。
我對家庭親情早就沒有了指望,那三次被領(lǐng)養(yǎng)的經(jīng)歷也不過是讓我徹底絕望罷了。如今又有了一次機會讓我可能重新有一個家。
“算了吧,我現(xiàn)在的生活很好?!蔽业拖骂^,心中的怨恨都變得無比苦澀。
我為什么要去尋找那個把我拋棄的家。我現(xiàn)在的生活已經(jīng)苦盡甘來,而那個家,它現(xiàn)在是好是壞都與我無關(guān),我不是圣母,我不想原諒。
“事實上,有一位婦女拿著這張照片找到了你之前在的那個福利院,”警察取出照片,我見后立刻如臨大敵,那張照片如同遮住我痂的紗布,揭開了每次都讓我午夜夢回撕心裂肺的往事。
我咬著下唇,目光急劇收縮。一旁的老師安撫我,輕輕拍著我的手背。
警察看我的反應(yīng),也笑了一下,說:“別激動,看來就是你了?!?p> 我如鯁在喉。
“他們找我?為什么?”
警察和老師先是一愣,旋即嗤的一下笑出來了,溫言安撫我:“突然讓你接受這件事情,肯定是有些難的,但是你父母已經(jīng)來了?!?p> 我登時渾身一顫,頃刻間瞪紅了雙眼!
“來了?”
我聲音顫抖,憤怒、恐懼、期待都胡亂的摻雜在一起,在我心里攪啊攪,我的手無所適從的從老師手里抽出來,不自覺的捂住臉。我聽見自己的嗚咽,我感覺到滾燙的淚水積在手心里,我想起那一天,他們給我換上新衣服,他們帶我去吃飯,最后再也沒有出現(xiàn)。
我想起那種意料之中的失望感。
那兩個人,他們曾經(jīng)也喂我吃飯,在家里生活難過的時候還給我買蘋果吃,他們也曾在雨里接我放學(xué)。我也是個有過家的人,我也曾經(jīng)是個有爸爸媽媽疼的人。他們笑著叫我的名字:江庭月。
“庭月?!?p> “不要叫我!”
這個名字現(xiàn)在想起來真是諷刺,偏偏我的耳邊一次一次的響起他們叫我名字的聲音。我把頭埋下來,努力平復(fù)呼吸,我告訴自己,這都是幻覺,一切都過去了,都過去了。這么多年,只有我一個人,我還是過來了,我還是對世界心懷感激,我還是對未來充滿希望。
“小嵐?!崩蠋熍闹业募绨?,安慰我。
我感覺好了一些,我慢慢起身,伸手去拿桌面上的紙巾。
“庭月。”
一個女人,一個頭發(fā)白了大半,臉色枯黃,滿眼滄桑的女人看著我,她穿了一件灰色的,老舊的T裇衫,牛仔褲本來是黑色的,但是看起來卻像沾滿了灰塵,她還背著一個發(fā)白的藍色牛仔包,那個牛仔包空空的,但是看起來卻壓彎了她的脊背。
她望著我,兩只眼睛望著我如同在看天上的明月,帶著喜悅和小心,愧疚。
我害怕的往后倒,直接撞在桌沿上,她慌亂的想要伸手來扶我,手卻停在我身前,不敢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