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張張陌生的臉做出了相同的表情。
他們甚至不知道，這場比試為何開始，不過心底已經(jīng)準備好了奚落之詞。
少女抬了抬緗色的長袖，一個尖銳的東西在柔軟的布帛里微微凸出，雖然沒有出袖，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把劍。
“是我眼光了嗎，怎么覺得她的袖子里藏著一把劍？”滿嘴堅硬胡茬的四方臉男人，嗓門極大，“再怎么輕巧的劍放在袖子里都應(yīng)該有種沉甸甸的下墜感吧?！?p> 不過這不重要。
眾人只覺得葉青西很奇怪。
不過她一向想法奇特，我行我素，把劍藏在袖子里這種事情反而顯得平常。
只有逢時捂臉，一股熟悉的感覺突然來訪。
葉青西伸手進袖將那東西抽出。
逢時眉眼顫動，他是想表現(xiàn)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的，真的！
只是再一次見，依然覺得如同兒戲。
“啊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居然只是一把木劍？”胡茬男子捂著小腹前仰后合，狂笑不止。
眾人似乎才從驚訝中清醒過來，有人指著臺上，怒不可遏：“如果不想比就滾下來！拿一把木劍和谷山書院的天才少年比試，是在侮辱誰？！你心中沒有敬意，根本不配站在高臺之上！”
說話之人是位中年，雖然醉心于劍道，但是天賦有限，家里有些閑錢，樂善好施，結(jié)了不少善緣。
他一出聲就得到許多附和。
葉青西悶悶的看著手中的杏色木劍，好像是有點草率了。
“這些天，我一直用這把劍，挺順手的，你……不必在意?！北M管是咀嚼之后的用詞，依舊沒有扭轉(zhuǎn)局面，讓人感覺到如沐春風之夜。
她目光看不出深淺，但很堅韌，白斂的直覺告訴她，這樣一個人不會有那么多小心思。
他展顏一笑，指腹摩擦著劍的名字，誠信建議道：“你要換一把劍嗎？我的劍……很鋒利?！?p> 白斂的劍出自名家，在同水平的劍修中絕對可以擠進前十。
一把木劍，交鋒時就會被削斷。
“不用。”葉青西看出了他的顧慮，見他面露難色，直接走到臺子邊緣。
抬手一揮劍：“我的劍也很鋒利?！?p> 白斂收斂起外露的情緒，點了點頭：“嗯。”
“砍斷了！潔面還這么光整！”
方才葉青西手起刀落，隨意一揮，手臂粗細的木杠“咚”的地倒在地上，還滾了幾圈。
“這怎么可能？”江亭歷夢游似的呢喃。
身為玄微七重，他自問，能否做到如此？
答案是：不能！
在一片喧囂中，江亭歷內(nèi)心深處響起一道聲音：“她很強，我不是對手，或許沈宴可以與之一戰(zhàn)?！?p> 不可能！
她只是一個……聚氣，而已。
猛然轉(zhuǎn)頭看向沈宴，那人似乎在等他看過去，事先預(yù)測一如昨日的影子分身。
桃花眼和狹長的鳳眼彼此凝視著對方。
沈宴早就看到了他不能看清的東西，那火光電石的一瞬間，江亭歷感受到撥開云霧的壓迫感。
不只是沈宴，那個少女也一樣，白斂也是如此。
“不是因為我們太強，而是因為你一直站在原地。”沈宴突然開口，“畢竟，原地踏步也是一種退步。
葉青西方才那一劍，尖銳地撕破了臺下劍修或者崇尚劍道之人對她深蒂固的印象。
“二小姐真是太厲害了！”碧桃聽著周圍的屏氣聲一時心顫不止，微揚的眼角中一片濕潤。
“闊別十三年，她終于又重新踏上劍道修習之路！”胡管家也是一臉欣慰，由衷的高興。
或許在大眾眼中，葉青西此時只是一個稍微有天賦的劍修，完全沒有突破悟道境的機遇，只能在偏遠的城市呼風喚雨。
但胡管家心里卻有種真切的預(yù)感，時代是屬于她的。
或許開竅的時間有點晚，但是她會追趕上去，并且超越那些萬眾矚目的天才。
碧桃擦干眼角的淚珠，仔細回想了一下，糾正道：“胡管家，您記錯了，明明是十年?！?p> 說完也不爭論，驕傲地昂首挺胸看著高臺上交錯的身影，心想：她可不能給二小姐丟臉。
胡管家搖了搖頭，目光掃過人群，似乎在尋找著什么，最后終于在重云樓頂找到了，那個人。
只是距離太遠，只見一個手指甲大小的小黑團并不能看清那人的表情，想來那邊也是一樣。
高臺之上，白斂已經(jīng)忘記了少女手中的是把木劍，他每一招都用盡全力，使出的招數(shù)從最平常的劍招。
變成連招，千變?nèi)f化的連招。
可他的劍尖始終未能觸碰到少女的衣角。
葉青西嚴肅而謹慎的面對他的出招，但不反攻，只是一味的躲閃。
白斂才進谷山書院，所用劍法大都是白家劍法，精髓便是變化。
別人很難發(fā)現(xiàn)他預(yù)判到他的下一招是什么，而且白斂，他擅長快劍，因此即使是同等水平的對手也招架不住他的攻勢。
今日他便是想用出其不意的劍招制勝，于是一開始就拼盡全力，可——
對手簡直預(yù)判如神。
好像他還沒出手，就已經(jīng)提前知道他會出什么招式。
避開，輕巧的避開。
這難以想象。
甚至連沈宴師兄，也做不到這個地步。
這時白斂真切的感受到了，那是一個他現(xiàn)在無法擊敗的對手。
她太強大，簡直無懈可擊。
但觀眾看到的，只是葉青西不停地躲避，簡直被打得落花流水，毫無還手之力。
“我居然覺得二小姐深藏不露，原來是我自己嚇自己呀！”一位劍修扶著松樹枝干，長松了一口氣。
“這樣一味地躲下去，那得打到什么時候，喂，臺上的趕緊速戰(zhàn)速決吧，我們還等著看后面還有比試呢！”
云不實聽著這些無知的言論，內(nèi)心深處特別羨慕，感嘆一聲：“糊涂真好?！?p> 繼而同情地望著高臺上的少年，他應(yīng)該感受到了葉師妹的強大了吧。
即使劍招與境界沒有融會貫通，她依然讓人望而生怯。
“昭如姐，你能看出她的境界嗎？”鵝黃色衣服的少女扯了扯馮昭如的衣袖，怯怯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