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金蟬脫殼
逢時的計(jì)劃并不復(fù)雜,而且聽起來像是倉促之中想出來的臨時對策:
他借機(jī)下毒,卻被沈宴識破,打斗之中身亡,念在相識一場的份上,由葉青西出面安置其妹,兩兄妹從哪里來回哪里去。
他想留下,自然有法子。
為何深思熟慮還是決定要走,杜鳶容拉開木凳坐在逢時那桌,抬頭仔細(xì)看著他眼底的不甘與無可奈何:“孟……何斌究竟做了什么,逼得你使用金蟬脫殼之法?”
凳子摩擦地面發(fā)出異響,但她有此一問,又在情理之中,所以看過來的五六道目光很快就挪開了。
當(dāng)然,杜鳶容沒有偏袒何斌的想法,純屬好奇。
逢時懷中揣著托辜月瑤調(diào)查的消息,內(nèi)容不多,其中兩三行提到了這位時運(yùn)不佳的師姐。
眼底閃過一抹同情,腦海里想著“薄情寡義之徒,配不上師姐”,于是抱著僥幸能助其斬?cái)嗲榻z的心思,把那幾張紙遞了出去。
沈宴、云不實(shí)等人對杜鳶容和何斌之間那點(diǎn)青梅竹馬的陳年舊事心知肚明,白斂雖不知,卻也只對劍術(shù)有關(guān)的東西感興趣。
只有林晚晚探頭湊看了個開頭,張口就結(jié)巴:“這這…這這這……”
好在還不算無藥可救,在其余幾人的注視中,神情尷尬默默退開。
最為氣運(yùn)之女,杜鳶容過目不忘就是標(biāo)配,幾人一番小動作之后,她就把那幾頁紙遞了出去。
心中殘留的美好回憶隨著那些罪惡漸漸消磨,她面容有些蒼白,捏著紙頁的手指十分用力。
看她手臂微垂,將無人接的紙頁擱在桌子邊,葉青西就知道她看清了,看透了,會放下。
凄楚的神情收斂得很快,杜鳶容聲音平鋪直述,毫無波折:“奉旨抄家卻從中收刮斂財(cái),陷害同門污詬好友、同室操戈……我說他以前膽子小得連雞都不敢殺,你們信嗎?”
“信?!比~青西并不關(guān)系位面的情感戲,對于杜鳶容的經(jīng)歷知道的不多。
她也不能安慰:“別糾結(jié)眼前這個歪瓜裂棗,專心搞事業(yè),前面還有更好的人(韓厝)在等著你。”
“但你也說了那是以前。”她沒說假話,但卻讓杜鳶容心中一痛。
剎那間神情狼狽,慌里慌張的說:“你們商量正事要緊,我一個人靜靜?!?p> 她沒走遠(yuǎn),兀自退到門口坐著,林晚晚不放心跟了上去,安安靜靜陪她坐著。
“此處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四周無人盯梢,只需店家守口如瓶即可?!比~青西挑目看向沈宴。
自從那日刀劍相向之后,葉青西就再也沒跟沈宴說過話,兩人暗中較勁,氣壓一個比一個低,其余人不明原由,也不敢多問。
平時插科打諢,嘴炮無敵的八人行已經(jīng)安靜了兩天,此時見葉青西這股子熟人勁兒。
眼睛咕嚕咕嚕的轉(zhuǎn)動,似乎明白了什么,但都聰明的沒有明說,只是嘴角彎了彎。
葉青西本就是一個不查,待她反應(yīng)過來,避開沈宴的注視,捏著嗓子干咳幾聲。
“他是上國雙家的人,恐怕勞煩韓厝師兄折返游說一番?!鄙蜓缥凑Z,但是一旁的江亭歷握著折扇回答。
韓厝先行回谷山書院安排見面一事,并不在此處。
在葉青西等人的注視中,高高瘦瘦的店家客氣頷首:“不用,小姑娘脾性像極了我的一位故人,也算是有緣,此事我不會多嘴?!?p> 店家實(shí)力非同小可,葉青西望過來的沈宴搖了搖頭。
她也看不透,但隱約覺得此人與何羹執(zhí)教修為接近。
既然他言語提及葉青西,自然也由她上前回話:“既然是通幽境以上的前輩,弟子自然信得過。”
接下來的一盞茶,幾人圍著一張桌子商量,使整件事情合理周祥,也考慮幫逢時保全名聲。
逢時不善也不喜陰謀詭計(jì),所以想了一夜,就落在一個“逃”字上。
但若沒有這樁事,以他的刻苦勤奮,多以時日,必能有所作為。
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俗人,選擇死遁的是他,不甘心的還是他。
不過此時涌起的一股暖流沖散了他心底的陰郁,他雙手抱拳,感慨道:“說來慚愧,此前心中還另有打算,沒想到只是萍水相逢,各位卻肯盡心盡力。”
只有傻子才會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在場之人并未覺得難以理解,反而是他敢于承認(rèn)讓人高看兩眼。
逢時俯身欲行大禮卻被葉青西抬手阻攔:“昆山村一事牽涉過多,何家未必是主謀,你既然牽扯進(jìn)來就難以脫身,或許這就是你最好的選擇。”
“何斌多疑,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設(shè)定為跳崖而亡吧,人多眼雜,恐怕只有你孤身上路更加安全,至于令妹我會安全送她回孤城,你且放心?!?p> 做戲做全套,話說完,直接動手,布帛撕裂聲中,逢時傻愣愣一秒,繼而意會,邊打邊退。
沈秋平、江亭歷也赤手空拳加入到隊(duì)伍之中,坐在門口的林晚晚見有架可打,也不如費(fèi)腦筋想怎么開口安慰杜鳶容了,助力狂奔加入戰(zhàn)斗。
開始還只是做做樣子,后來逢時也招架不住,被幾道身影逼得腳步踉蹌幾欲跌倒。
不,若不是后背被人扶了幾次,要在出門口的時候,他就得摔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各位,合位……是不是該放放水呀!”逢時應(yīng)付眼花繚亂的招式,也分不清是誰的手,誰的腿,但那力道實(shí)打?qū)?,胸口腰腹一陣悶痛?p> “你咋那么不經(jīng)打!”其余三人都只是做做樣子,只有“不善言辭”的林晚晚憋了一肚子氣想要發(fā)泄,而逢時就成了出氣筒。
嘴上嫌棄,但動作卻慢了許多,逢時期期艾艾的望向其余三人,就不能再放放水嗎?
此后逢時專注于后退,如此一來,便輕松許多,直到一步落空,被人拉了上來,聽到深淵中磕磕碰碰的滾石聲,這場戲才落下半幕。
“逢時身無長物,能否以此劍抵下欠款?”退后一步,將半垮的外衣整理好,雙手將腰間的佩劍捧到葉青西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