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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葉子夫人

第十五章 伍集

魔女葉子夫人 怡章魚 3892 2020-12-15 00:18:00

  魏琳之前增援過一次北方,就駐扎在宿州城南城門外的三娃鄉(xiāng)附近,因而熟悉宿州城防和周圍的村落布置,此次一路押運著糧草過來,便和安煦書指指點點他熟悉的山勢道路,他當(dāng)時隨口這么顯擺式地一通說,安煦書倒是全然記下。

  因為之前的駐軍和交接,魏琳是見過宿州守將伍集的,對面架子端正地有幾分像左凌豐、作風(fēng)紀律比左凌豐更多些整肅的大將軍,頗有好感。

  人和人相處,是有氣場淵源的。

  伍集第一次見到魁梧的魏琳,也有種惺惺相惜;果然問及魏琳的出身,聽說他也是家中獨子,父親戰(zhàn)死之后襲的爵位,更加心生好感,雖交談不多卻彼此相熟了很久一般,此次再見他,依舊如上次,緊致的面容閃著坦誠的金屬光澤、帽兜下微凸的前額光潔閃亮。伍集一邊羨慕著他的年輕有力,一邊面對他身后車馬整齊、人馬有序,由衷贊許一笑。

  “是魏琳啊,這一路辛苦了?!?p>  伍集一笑,也露出一口森白的牙,讓魏琳更加覺得,此次相聚他二人可以有機會更加親和些。伍集身邊的一個小將樂正酩,見到一貫不茍言笑的主將,會面對走過來的魏琳面露微笑,不由得內(nèi)心一愣,也定睛細細看了眼前的魏琳——確實是個軍中討喜的戰(zhàn)將。

  “大將軍,過獎了。”魏琳被伍集身邊的人盯著看,立刻靦腆起來,抱拳行禮。

  他二人這般“自來熟”的相互親近,讓身邊的安煦書,更加心生疑竇。

  直等到入夜,忙完交接和手下人手馬匹的食宿之后,安煦書匆匆叫開大將軍府西邊的小角門,走進安排他們住宿的小院里,左右看著無人,悄悄走進隔壁、魏琳的房間。

  魏琳幾年前便在都督府和安煦書略有交集,當(dāng)時的情形安煦書也不曾為難過他,此次一路行軍,彼此放下芥蒂,倒是相談甚歡。

  安煦書出身貧苦,自幼在南部山區(qū)長到十一歲時,家中遭遇天災(zāi),只剩他一個人活下來,村子里人沒能力養(yǎng)活,便隨著過來接他的遠親山下,結(jié)果晚上路過看著當(dāng)時的駐軍,看著有些微光就進去偷食物,被當(dāng)時的左老夫人的手下拿住。

  聽到營地里有大孩子的哭喊聲,左老夫人問起,得知是捉到個山上下來偷食物的“野孩子”。矮小的安煦書,意外看到軍營中有女人,不等左老夫人發(fā)落便大叫著“救命”求饒。左老夫人問明白原委,象征性的打了幾板子,便派人去找他的那個遠親。誰知道那人看著孩子自己跑進軍營,心想正好卸了包袱,便不曾找尋地趕緊走了。

  手下一通找尋無果,左老夫人便只好將安煦書留在身邊,原想著暫時給這孩子一口飯吃,等大軍回程的時候,只好送去寺廟做個小和尚,因為,左老夫人嫌棄安煦書太矮,不適合做軍人。

  但,跟在軍營里的安煦書,勤勞好學(xué)肯吃苦,且眼神好、感應(yīng)快,爬慣了山路二腳程快,竟逐漸成了左老夫人得力的小侍從。魏琳看著經(jīng)歷坎坷卻純良友善的安煦書,不禁也對他生了好感和敬意,他喜歡這樣心無雜念的人。

  此時,魏琳看到官階比自己高半級的安煦書,小心翼翼地進門,便好奇問他,如何這般前來。

  比左凌豐還略長兩歲的安煦書,面頰微紅的橢圓臉上,見白的頭發(fā)緊緊用發(fā)帶束著,方才關(guān)門的時候動作太急,風(fēng)帶著發(fā)帶一飄,翻到臉上。

  他用手擋開發(fā)帶,一雙拘謹?shù)难阊郏币曋ь^問自己的魏琳,一瞬間彼此袒露的赤誠讓他自己都覺得,從午后到方才,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有些,“過了”。

  安煦書想了想,來都來了,反正還睡不著,便拉下嘴角、湊近了魏琳,低語。

  “魏將軍,下午進城,我這心里有些放不下的,想和您說說?!?p>  “怎么?”魏琳聽出他話中有話,“安將軍莫要如此,叫我魏琳即可,無須如此的?!?p>  兩個人,各自拉了身下的椅子,安煦書斟上茶,相互靠近了些。魏琳不急開口,只手撐著桌面,等著一臉躊躇的安煦書。

  安煦書默默品了樂正酩送來的茶葉,心里更加意外,好茶??!

  他停了片刻,說道:“這城里,一點不像備戰(zhàn)的樣子。我看這大將軍府,也是松散得緊?!彼麘{著多年經(jīng)驗做出的判斷,讓魏琳聽了一驚。

  事后,他才意識到,左凌豐安排安煦書和自己一起,應(yīng)該是有這個道理在里面。

  不過,魏琳鑒于之前和伍集的交往,感謝他此次貼心安排,他二人住進大將軍府,好吃好喝地送了來,便開口解釋:“嗯……,想來那個宋大人,頂多手下千人,如何撼動這巍巍宿州城!”

  “那么,伍大將軍因何請旨調(diào)派四萬大軍圍剿?我倒不認識宋啟功大人,只隱約記得都督大人曾說過,此人家資不淺而舉止周正,不是個浮浪子弟?!?p>  見魏琳不語,安煦書繼續(xù)低語。

  “而且,總督府王京王大人,在漕運二十余年,往來的民政和銀兩從無差錯,都督大人說過,他是個讓圣上放心的人,這宋大人在他手下多年,……”

  魏琳看著安煦書額頂?shù)陌装l(fā),感覺他的說辭不單單是憑直覺而心疑此事,但是他說的都超出了自己的認知范圍,他對漕運、以及漕運和宿州的關(guān)系,都不熟悉,便只能聽著,無力接招了。

  “還有,”安煦書停了停,斗膽說出心事,“關(guān)鍵是,一進城見伍集大將軍,面上松泛友善,全無任何臨戰(zhàn)緊張之色?!?p>  “安大人,多慮了吧?!蔽毫諆?nèi)心還是對友善相知的伍集,充滿期待,“這伍大人好歹是征戰(zhàn)多年的大將軍,大場面見多了的,何況眼下?!?p>  “我們這些糧草裝備,先入了城,我總覺得有些詭異。大將軍卻只字不提左都督的事,看上去,他……”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稟報,伍集大將軍,到。

  兩人對視一下,立刻端正身形、拿起茶杯,在伍集推門的一瞬間,又紛紛放下手里的茶杯、立刻起身,行禮。

  魏琳面上毫無異樣,他的這種默契讓安煦書在內(nèi)心感念他的機敏,為自己方才的推心言語,生了欣慰。

  后來,左凌豐聽了魏琳講述這晚安煦書的言談,非常后悔。他在安煦書臨走前,沒有如眼下安煦書對魏琳這般,說出自己的推測和更多的叮囑。

  一身鮮亮戎裝的伍集,微蹙了一下俊挺上揚的短眉毛,眨了一下眼讓自己面露溫和,因為沒有想到魏琳的房中,有左凌豐的副將安煦書,在喝茶。

  而他的這身裝束,倒讓魏琳有心駁倒方才安煦書的疑慮:大將軍深夜仍然戎裝來去,說明他是在做著時刻迎戰(zhàn)的準備,并非散漫之舉。

  “這兩日,吃住有何不妥,直接和我的副將遲庭庭說,”落座之后,伍集說道,并手掌指向身邊的一員面容英俊、身量頎長的年輕小將,“他是我比較中意的將官,今日你們也都見過的?!?p>  安煦書依照官階,首先拱手言謝,便借著話題問了宋啟功的事情。魏琳則豎了耳朵,低頭在一旁用力聽。

  伍集早將說辭,了熟于心。

  “宋啟功大人的事,我也是有責(zé)任的。年前附近出現(xiàn)山賊,想來也是看到商船豐富便動了歹念,將準備北上進京的一批絲綿麻帛,盡數(shù)搶劫。消息傳到我這里,已經(jīng)快過年了,商會會長公伯興急,說啟功大人懈怠失察,讓他們商會年底損失慘重,私下有人傳說,是漕運里,有官府的勢力照顧?!?p>  伍集,說到這里,難掩尷尬和傷心,拍著大腿、低頭嘆息。

  安煦書立刻聽明白了,啟功大人便是伍集口中說的那個助長山賊橫行的“官府勢力”。他默默和魏琳對視,明顯,兩個人都是暫時信了伍集。

  “此事,關(guān)乎年底進京物資,想來不日便會有人下來查訪。我想著,與其讓上面派人下來不如自己查出個明白,取個大家心安。果然查出個好歹,我這里能擔(dān)待的就擔(dān)待,不能擔(dān)待的也不至于讓上面打壓太過,讓官府在民眾眼中,彼此難看?!蔽榧f到這里,單手撐在桌面,看著眼前的茶盞,繼續(xù)說,“畢竟官場進出,能幫就幫的,這是我伍集的性情。但是,等我?guī)Я藥讉€親隨夜訪宋大人,卻發(fā)現(xiàn)他家,已經(jīng)空空如也。”

  魏琳急了,“莫不是他得了消息,逃了?”

  “是的。”

  “敗類!”魏琳蹙眉罵道。

  安煦書微微抬手示意魏琳先穩(wěn)一穩(wěn),直視伍集的面容,說道:“想來是宋啟功大人,可是貪了些其中的利益?”

  伍集眼角看到安煦書的手勢,立刻明白,左凌豐的人,果然不能放在宿州,他需要熱血沸騰、心直口快的魏琳,安煦書太冷靜、老道。

  他面露不忍,說了個不置可否的回答,“人心叵測啊……”

  .

  第二天一早,魏琳想拉著沒來過宿州的安煦書去熟悉城里的大概,卻不見安煦書人影,只好走到前院,想出府去城里軍營,他以為安煦書一早去了那里。

  伍集的副將趙來,迎面走過來,魏琳便隨口問了句,“今早,可見到安煦書安大人?”

  趙來,細長脖子上一張形狀不太歸整的臉、短小精干的身量,略有佝僂的樣子,遠看仿佛個單薄的書生,挺著高鼻骨配著雙小眼睛、淡而短的眉毛顯得膚色有種不健康的白,還好是黑白點漆的眼眸,讓整體五官不至于淪落到丑。

  他急急地眨巴眼睛,行了禮,答話。

  “大人怎的不知道啊,一早,安大人就該來請命,說大軍行進事務(wù)龐雜,他出城接應(yīng)左凌豐左都督去了。我家大人想來也是道理的,便允了?!?p>  魏琳,低頭抱怨。

  “如何走地這么著急,招呼都不打一個!”說完,他也沒多想,直接出府,去了跟著一起進城的阿旺和帶過來的幾個兵卒的營房。

  .

  當(dāng)安煦書嘴角的血干涸著、倒在官道的路邊灌木里,被走在最前面探路的元站看到的時候,他已經(jīng)身體僵硬、口中說不出話來。

  元站,因在軍中表現(xiàn)突出,是左凌豐去年破格提拔的一員副將,并且在今年留在了自己身邊聽命。

  他和魏琳年紀相仿,不過完全沒有魏琳的高大身形,倒是更像王毅這樣的南方男子,只是年輕,沒有王毅的中年發(fā)福后的敦實,整體是清瘦干練、朝氣活潑,加上他的一張小圓臉、配著靈動閃爍的大眼睛和一口微凸的小白牙,也總給人一團孩子氣的印象。

  不過左凌豐看中他的,更多是談吐應(yīng)對上,難得的老道,機變也勝過魏琳。

  看到異樣的元站,立刻翻身下馬,跑過來查看,走近幾步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應(yīng)該在宿州城里等他們的安煦書,倒在那里。

  他口中大叫“安將軍”,正要上前扶起安煦書,卻被安煦書猛地推開,并順勢將手中的一方巾帕塞進他的腰間。

  元站內(nèi)心驚異但沒有聲張,立刻回頭命令手下跑回行進中的大軍里,悄悄將隨軍的醫(yī)官帶過來,然后讓另一個手下沿著官道邊的灌木林向里面探路,自己則背起安煦書放在馬上,跟在后面。

  元站推測,已經(jīng)口不能言的安煦書,必然是發(fā)生了重大變故而趕來報信,而他方才的舉動,推開自己是為了讓自己趕緊去報信,悄悄塞巾帕給自己是為了讓他將此事秘密告訴都督大人。

  想到這些,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的元站,氣息發(fā)急、喉嚨用力吞咽,心里不禁擔(dān)憂起魏琳,盡管他只見過魏琳一次,還是在左之瑛出嫁那日。

  兩萬大軍,仍然以正常速度朝著宿州城的方向行進。

  在左凌豐的車馬路過時,安煦書已經(jīng)在醫(yī)官的跟隨下,被人扶著往最近的農(nóng)家奔去。立在原地的元站,抽空看清了安煦書塞過來的巾帕上深紅色的字跡,“有詐”。

  他心驚地當(dāng)場就想尿尿,等看到左凌豐騎在馬上,正朝他看來的時候,他立刻向后退了兩步,示意都督大人過來說話。

  他低低對著左凌豐耳語,并將巾帕塞給他,然后尋著醫(yī)官的方向,上馬追過去。

  左凌豐心里“騰”的一聲,上竄了無數(shù)怒氣,立刻命令左之瑛快馬折去小胥城,請來上官羽津。

怡章魚

心懷不甘的伍集,像極了當(dāng)年的葉子。   只是,一員大將的心有不甘,遠可怕與一個東瀛小女子!   他的興風(fēng)作浪,即將開始,迎接他的明天,其實和葉子差不過,是一個被復(fù)仇、或者說是他找了個復(fù)仇的由頭,而扭曲變形的世界。   心懷惡念的伍集,不再是個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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