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蕁諾還渾然不知,這決定會給她以后的日子帶來多大的痛苦。更不會想到就要遇上個面癱魔王,日日夜夜的折磨自己那弱小的心靈和無助的身軀。
她告別母親陳氏,拿上那原本要給她做嫁衣的沉甸甸的五十兩,頂著個男兒身,束著冠,風風火火的趕出門,欲去西街口揭皇榜。
路過一家人滿為患的包子鋪,那味兒勾著她的魂,揭皇榜的事溜腿就被拋之腦后,兩只腳不自覺就邁進店去。
“小二小二,兩個包子!”她擠進店,扯著嗓子喊。
正吵嚷著的人群,忽的安靜下來,個個緩緩回頭,眼神怪異的瞅著她。
蕁諾不自在的扭扭身子,奇怪的瞪著這群人:“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沒看過美……”,她忽的噤聲,趕緊捂住嘴,“完了完了,這這男兒身忘了還得男兒聲了!”。
她兩眼珠一轉,趕緊捏腔拿調:“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沒看過美男子?”,說著一只手翹起蘭花指,另一只手嬌羞的捂住嘴,呵呵笑兩聲。
人群忽的退散開來,個個都竊竊私語起來,眼神不停上下打量著她。
“原來是個娘炮啊,嘖嘖嘖,長得這么俊,說話怎么這么娘兒們唧唧的?!保n諾身旁一提著菜籃的胖大嬸語氣頗為惋惜:“本來這相貌配我還是妥妥的,現在看來…哼我可看不上娘炮!”,她冷哼一聲,把那肥豬一樣的大盤臉高高的抬起,用鼻孔看著蕁諾。
“大嬸,您都和我娘一般大了?!笔n諾心里默默翻兩個白眼,想著,拿完包子趕緊跑。她從包袱里掏出一兩銀子,丟過去:“不用找了!”
店小二嗖的接住,趕緊用他那一排黃牙咬了咬,當真是一兩白銀吶!“哎哎,客官,包子!您慢走,客官常來哈!常來哈~”,小二那半截身子都快要探出店外去了,咧著個大嘴,目送這位貴客走遠。
蕁諾啃著包子,滿意的顛了顛手上的銀兩,“有錢真好!這心里那叫一個踏實!”。
她樂呵呵的,想著從前每月娘親才給十文錢的零花錢,自己想買串糖葫蘆吃,都要站在攤前,流著口水躊躇半天,現在買個包子都不愁找錢,我蕁諾真?zhèn)€是有錢人兒了!
正樂著呢,一輛馬車,從路口飛速駛過來。那馬像是受了驚,腳步凌亂,橫沖直撞的朝著蕁諾的方向沖過來。人群慌亂的散開,攤位也被撞的歪七八扭。那馬上之人,慌亂的吁著,顛簸的拉著馬繩,朝著前面的蕁諾大喊:“讓讓讓讓讓……”
眼瞅著馬蹄就要踏到跟前,蕁諾趕緊跳開一步,閃進路旁的人群里,才沒被撞著。
那馬總算被控制住,停了下來。蕁諾回過神,這手上怎么就空空的了。
“哎?我銀兩呢?我銀兩呢?”她剝開人群,急得直嚷嚷:“誰看見我銀兩了!”她低著頭在人縫里找,全然沒注意到,整條街都安靜了下來。
又喊了兩聲,蕁諾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她尷尬的清了清嗓子,以為是自己又忘了調整聲音,正想著怎么圓過去。
一抬頭,看見不知何時,堵在道路中間的人群,都自覺退到了兩邊,給剛剛那輛馬車讓出條路來。只有她蕁諾,呆呆的站在青石路中間,右手還拿著那啃了半個的肉包子。
“怎么回事?”馬車里傳來一男聲,聲音低沉又冷淡。馬上那人像是極其害怕的樣子,踉蹌的下車,一把跪在馬車旁,直磕頭,也不敢回話。
車簾被掀開,一高大的男人弓著腰,踏出車來。冷著張臉,像是這街上的人個個都欠他五百兩銀子似的,掃了掃人群,收回眼神,慢慢定在了蕁諾身上。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這個整整矮自己一個頭的“男人”。
蕁諾上下打量著他,“這騷包的白布靴還繡金線,這過時的青綠色長袍外面還罩個白紗?這腰間的翡翠玉牌,還給掛個玉簫,裝給誰看呢?您會吹簫嗎?”。她心想著,不屑的撇撇嘴,緩緩抬起眼,這才看清這男人的面容。
刀刻一般的精致面龐,長長的睫毛垂著,薄唇微啟,濃眉緊緊的擰著,高挺的鼻梁發(fā)出一聲冷哼,正拉垮著張面癱臉盯著自己。
“長得俊咋了?擺著臭臉給誰看呢?”,蕁諾翻了個白眼,轉身要走。
“站??!”,男人冷聲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