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說有戲呢,楚大姑娘的目光卻已是移了開來。
小侍衛(wèi)一窒,敢情是他自作多情……哦!不!是他替他家爺自作多情了?
偷眼一瞄,他家爺?shù)哪樕故蔷徍土诉^來。
“這些個山賊雖制服了,可怎么處置我還沒有想好!表哥做生意行,干這事兒未必在行,好在表哥交友廣闊啊,不如就請這位公子幫著處置吧!”恍若墜入了星海一般濯亮的黑眸眼尾一個上挑,朝著那位紫衣公子牽唇一笑,手里的弓弩順勢一揮。
雷嘯心里正在因那句不成氣候的山賊而不得勁兒呢,無聲嘟囔著,他們怎么不成氣候了?若非出師不利,頭一票便遇上了這樣的硬茬,他能不成氣候?他一定很成氣候!誰知,就見著一個黑影揮了過來,他利落地一縮脖子躲了過去,瞪大著眼望著那只執(zhí)著弓弩的纖纖玉手,卻是敢怒不敢言,他就說嘛,女人用什么弓弩?
楚意弦這才想起他來似的,淡淡一脧他,笑了,“抱歉啊,雷大當(dāng)家,嚇著你了!不過,你不用怕的,你瞧瞧......”
流泉般的嗓音滑過耳畔,她已經(jīng)迅疾地一抬手,那弓弩便直直指向了雷嘯的頭,她的手指則已經(jīng)勾上了機(jī)括。
雷嘯瞳孔一縮,不及躲,便見著她紅唇一彎的同時手一松,那弓弩上的機(jī)括一彈,可對著他的那支箭卻沒有射出來。雷嘯驚魂未定時,已見得那容貌明艷的少女朝著他笑得格外明媚,“這弓弩是我閑來無事做著玩兒的,只可惜是個失敗品,射不出箭來,雷大當(dāng)家可莫要見笑哦!”
莫要見笑.......雷嘯后背冒了一層冷汗,面上卻是驟然鐵青起來,這個......這個可惡的女人!
可惜不管他心里怎么氣怒,甚至恨不得讓目光化為實質(zhì),將人刺個對穿,可也抵不住人家根本不痛不癢,甚至無視于他,說完那一句后,便是干脆地收回視線,轉(zhuǎn)而望向邊上的石楓道,“尋著可暫供落腳之處了?”
石楓收斂起眼里的一絲異樣,垂下眸恭聲應(yīng)道,“前方五里處,有一間破廟。雖無香火,屋舍尚算完整,只是要委屈了姑娘。”
“這樣的天氣,有片瓦遮頭,已該知足了?!背庀艺f罷,揚(yáng)起頭,沖著婁京墨和燕遲又是盈盈一笑道,“表哥,你瞧我這一身狼狽得緊,我到底是個女孩子,這樣多失禮啊!我便先帶著二妹妹他們?nèi)ツ瞧茝R之中安置了,也好熬上熱湯熱菜的,讓大家去去身上寒涼?!?p> “這里......怕是就要勞煩表哥還有這位公子幫忙善后了?!蹦抗庵庠谀亲弦鹿由砩下淞寺洌庞州p飄飄移了開來。
紫衣公子不是旁人,正是楚意弦心心念念的燕遲,只是此時他削薄的唇邊慣常的笑容多了兩分牽強(qiáng),那斜飛入鬢的劍眉輕蹙了一下,望著面前笑靨如花的女子,不愿意承認(rèn),心口有一瞬的悸動,愛美之人,人皆有之嘛,這沒有什么,別的不說,就皮相來說,楚大姑娘確實生得極好。只可惜,那一日在醉香樓中不期然撞上的一幕,這位楚大姑娘縱使是天仙下凡,美得天下無雙,他也只能敬而遠(yuǎn)之了。
不過,這位楚大姑娘不只剽悍,怎么臉皮還略有些厚啊,他這么一個剛打照面,連話都還未說上一句的陌生人,如何就能被她這樣再理所當(dāng)然不過地“勞煩”上了?
而且也不等他回應(yīng),居然果真招呼著她的護(hù)衛(wèi)和丫鬟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竟是賴上他的樣子了。
邊上婁京墨咳咳兩聲,面上很有兩分不自在,“那個......燕兄,我這表妹自幼被姑父寵慣得厲害,有些不知輕重,還請你莫要與她計較??!”婁京墨自認(rèn)自己就是個臉皮厚的了,今日都替表妹臉紅,不過幾年不見,怎么表妹面上看著倒好似規(guī)矩了不少,這骨子里的痞賴卻不降反升,連他都要甘拜下風(fēng)了呢!
你說她怎么就好意思呢?
要說到這個,婁京墨還真就誤會楚意弦了。在她眼中,燕遲就是燕遲,是她的夫君,夫妻一體,她的事兒麻煩燕遲并不覺得有半點兒不好意思。何況,雷嘯此人可有大用,她本來還在苦惱著該怎么處置他,燕遲卻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了,這不就是他們二人的緣法嗎?當(dāng)初既是燕遲收服了他,這回她從中間插了一腳,卻也不想讓燕遲失了雷嘯這員猛將。就算真被他當(dāng)成臉皮厚那又如何,這雷嘯他也定要幫著處置了,這一處置,以燕遲的敏銳,不難察覺出雷嘯是個可造之材,之后的事兒,便也順理成章了。
楚意弦心念電轉(zhuǎn)間,自是一番苦心,可落在旁人眼中自然全就變了意味。
燕遲自然是心里不舒服,可卻更覺得奇怪,他們明明是頭一回見,為何方才楚大姑娘看著他的眼神,那么奇怪,熱切、激動,甚至還帶著些難言的繾綣......想起那個驚鴻一瞥間的四目相對,自己心口剎那間的悸動,可再定睛去看時,卻已無跡可尋,燕遲一度以為自己是眼花了。
后來的事兒卻更讓他心生疑慮,這個楚大姑娘究竟是歪打正著,還是察覺到了什么,她是怎么覺得這樣的事情他比婁京墨更擅長處理的?還有......瞄了一眼雷嘯,他記得他方才閃躲那弓弩時的靈活,也瞧見了他在這般處境下,即便直面生死時也沒有露出懼色......本來心中還有些被強(qiáng)壓著的不忿,這會兒,卻是悄然變了變。
“婁兄知道的,燕某自來就是個最會憐香惜玉的,令表妹確實是個美人兒,幫她這么一個忙,倒是沒什么大不了。不過,燕某今日算是了解婁兄口中的與眾不同了?!毙αT,燕遲從馬背之上縱身而下,即便是浸在雨簾之中,渾身濕透,可他的背影卻也清貴出眾得看不出半點兒狼狽。
只是,望著燕遲的背影,婁京墨卻是長嘆了一聲,表妹啊表妹,你有那美貌作利器,緣何要這么迫不及待地表現(xiàn)出你的與眾不同來?這下好了,你若是真看上了這位燕兄,人家怕也要避之唯恐不及了。
方才楚意弦看著燕遲的表情,看到的可不只禾雀一人。
別的不說,這燕兄的皮相也是甚好,讓小姑娘著迷也不是頭一回了,可這小姑娘變成了自家表妹,而且燕兄還將態(tài)度表明了,這婁京墨的心情便不由得有些微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