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返樸歸真（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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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我去趙叔叔家里坐了一會兒，便推說有事要回蕭家莊。趙叔叔、張阿姨極力挽留，要我住兩天再走。趙萌萌拉著我的胳膊，可憐巴巴地說：“姐姐，我知道你要來，特地請了三天假呢！”我一時哭笑不得，只好答應(yīng)留下。瞅了個空，我趕緊給蕙姐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我要在省城待兩天才能回去，又問她月明有沒有事。蕙姐說他早上過去問了一下，什么也沒說就走了。
當天下午，趙叔叔帶著我和趙萌萌游了省城的幾個主要景點，回到家已是晚上七點多了。吃了晚飯，我陪著趙萌萌打游戲一直玩到半夜才睡下。入睡前，我還想著蕭月明的事，心里隱隱約約有個不祥的預(yù)感。結(jié)果第二天早上早餐還沒吃完，蕙姐就打來了電話。她在電話里急切地說：“心蘭，你快回來吧！月明從昨天下午出去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不知道去了哪里。蕭伯伯都快急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來不及細問，便說：“好，我馬上回去。”
我把月明失蹤的消息和我來蕭家莊的目的簡略地跟趙叔叔說了一下。趙叔叔略一沉吟便說：“好，你收拾一下，我開車送你?！?p> 兩個多小時以后，趙叔叔把我送到了蕭家莊，囑咐我?guī)拙?，就開車回去了。我心里亂糟糟的，緊走幾步進了蕭家的大門。
走進堂屋，我看見蕭伯伯和張媽媽一人一個沙發(fā)坐著，相對無言，蕙姐坐在爐火邊拿火鉤勾著爐子。見我進來，他們都站起身來。
我看著蕭伯伯，歉疚地說：“蕭伯伯，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蕭伯伯搖搖頭說：“這怎么能怪你呢！都是月明這孩子，太不教人省心了！”
張媽媽兩手扶著大腿，忽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邊哭邊說：“你說這孩子去哪里了？村里村外找半天了都沒個人影——萬一這孩子想不開尋了短見可咋辦呢？月明啊，你咋就那么傻，教個女人迷成這樣啊！”
蕙姐急忙上前推了她一把，說：“媽，你就別再添亂了！俺剛勸得蕭伯伯不那么著急了，你又在這里瞎說！”
張媽媽止住哭聲，抹著眼淚說：“好，俺不說了，俺回家看看盈盈睡醒了沒有。”
張媽媽站起身來走了。蕙姐嘆了口氣，看著我說：“真是奇怪了，這村里村外也沒什么隱蔽的地方啊？要是有地洞，說不定掉進去爬不出來了，可是……”
我眼前一亮，忙說：“你一提地洞我倒想起來了，還真的有個地洞呢！”
蕙姐驚訝地問：“在哪里？”
我一邊往外走一邊說：“蕙姐，你跟我來！”
在村北那個桃樹林里面，確實有一個山洞，前些天，月明還帶我進去過。說它是山洞，也不算貼切，因為那里不過是一個十余米高的土坡，洞里面倒有十來個平方大小，洞頂和四周都爬滿了藤蘿，在面南角的石壁上，還有細細的水流噴出來。從外面看不過一個亂石堆，洞里面卻是別有洞天。洞口常年被野草和灌木遮蓋著，不仔細找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蕭月明親口說過，要是我哪天不理他了，他就一個人鉆到這里面，修煉成仙。我只當他說玩笑話，還笑他怎么小小年紀老想著隱居的事。
我拉著蕙姐出了大門，往那片樹林奔去。因為最近寒流的侵襲，雖已是初春時節(jié)，冷風(fēng)吹到臉上還是刀割一樣疼。我們氣喘吁吁地來到那個樹林里，找到了那個洞口。我不假思索就往里面鉆，蕙姐隨后也鉆了進來。我貓著腰往前走了幾步，借著洞口透進來的光線，果然發(fā)現(xiàn)地上躺著一個人。我渾身打起了顫，喊著月明的名字撲了上去，伸手去摸他的臉，覺得冰涼透骨，心里一痛，險些昏厥過去。蕙姐趕上來探探他的鼻息，松了口氣說：“大概是睡著了。你在這里看著，我回去叫人?！?p> 蕙姐離開后，我把他攬到懷里，解開上衣的扣子，將他冰冷的面頰緊貼在我的胸口上，想用自己的體溫讓他蘇醒過來。我一邊哭一邊說：“月明，你醒醒啊，你快醒過來，我發(fā)誓再也不離開你了！”就這樣約摸過了半個鐘頭，他終于睜開了眼睛。
蕭月明被抬回家里以后，一直高燒不退、神智不清，嘴里不停地喊著“嫣嫣”兩個字，兩只手死死抓著我的衣襟，怎么勸都不放手。神婆請過了，醫(yī)生也來過，求神占卜、打針吃藥都不管用，五六天下來粒米未進。
我日夜不辭勞苦伺候他。這事本是因我而起，我也沒有半分怨言。為了方便照顧他，我晚上也不回我屋里去了，困了就在他身旁和衣躺一會兒。他在夜里時常驚醒，醒來必是滿頭大汗，神情驚懼異常，每次都是我把他摟進懷里，一邊拍打著他的后背，一邊輕輕地哼著歌兒。好在這個法子還管用，不一會兒他就能安然睡去。我心中每每暗嘆，一嘆他用情癡到如此，二嘆自己的處境尷尬到如此——不知他日他若知道我并非陳嫣嫣，又該當如何？
這樣煎熬著大概過了十來天。這一天正是二十四節(jié)氣中的春分。蕭月明象變戲法似的，忽然好轉(zhuǎn)起來，一時高燒也退了，胡話也不說了，飯也能吃了，甚至我眼看著他跑到院子里，又蹦又跳地歡騰了一陣子。我趕忙跑上去扶他，生怕他會摔著。我上下打量著他，疑惑地問：“你沒事了？”
他看看自己，又看看我，象是很奇怪地說：“我沒事啊，都好好的??？我心里好喜歡——現(xiàn)在是春天了吧？桃花是不是要開了呢？”他突然拉起我的手說，“走，咱去看桃花！”
我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往外跑，可是剛到大門口，我就覺得自己的身體象一堆混搭起來的積木，被風(fēng)輕輕一吹，就“轟”地一下子倒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