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福城漂流（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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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4月20日，福城愛心大使程菲因病醫(yī)治無效，溘然長逝。蕭月明從報刊上將有關程菲的報道剪下來，在辦公室外的墻報欄上弄了一個“紀念程菲”的專欄。福城人為程菲的事跡無不感動得潸然落淚，福華工業(yè)園里很多人看了程菲逝世的報道也是心有戚戚。此后的許多天里，蕭月明一直在思考程菲這個人，思考程菲做過的那些事。他看到互聯(lián)網(wǎng)上的聲音，大部分是歌頌、贊美，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緬懷和敬慕；此外還有一些不同的意見，所謂的“反思”吧。當然，蕭月明認為這些“反思”不能說全對，也不能說全錯，只是從不同角度、不同立場做了無關痛癢的評論而已。
“他心里只裝著別人，唯獨沒有他自己?！边@句話歌頌過孔繁森、***，如今用在程菲身上也非常貼切。從一定意義上說，人是自私的，而且也“應該”自私才對，因為首先有了自己，才能有一個“存在”對別人施加影響。這么來說，這些人“心里只想著別人”，不是傻了嗎？他們真的傻了嗎？偉大的人物，必然有與眾不同的人生經(jīng)歷，與眾不同的思維方式和情感，與眾不同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我們了解一個人，理解一個人，都要從他的生長背景、成長歷史和一言一行去綜合考慮。蕭月明認為：首先，程菲的思想境界是崇高的，而悲天憫人的情懷，“博愛”與“多情”的特質是他思想和行動的基礎。對于別人的不幸，自然而然產(chǎn)生同情心理，對于別人的困難，自然而然就想伸手去幫，幫完一個又想著下一個，好象幫人有了“癮”，這種體驗和快樂，想必只有幫助過別人的人才能體會得到。
其次，他們愛別人，也愛自己，更懂得去愛自己的朋友和家人。誰不想自己的生命和鮮花一樣永遠綻放？誰愿意躺在病床上遭受病魔的凌辱？只不過，他們愛的方式不同罷了。一個過慣了簡樸生活的人，對于金錢的觀念和處理方式也是與常人不一樣的，只要“夠用”，他們寧愿把錢放到更需要的地方去。然后，很不幸地，程菲生病了，象大多癌癥患者一樣，他可能一直以為自己身體的“不舒服”只是小毛病的。對外界的過多的關注，自然而然就忽略了他自己，這個道理也很容易理解吧？病魔是無情的，人生際遇也是很無奈的，當你覺得本來不可能的事實落到你頭上，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這就是為什么好人也會生病，好人也會死掉，而正因為他們平時對自己關心太少了，不幸襲來的時候，他們的身體就顯得更加脆弱。一個卑賤的靈魂永遠無法理解一個偉大的靈魂，他們輝煌的生命散發(fā)出來的光芒，也永遠只能讓我們這些常人去景仰、去膜拜；而他們的不幸遭遇，除了讓我們扼腕嘆息，也不能不提醒我們，生命的確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珍惜！
還有議論說，程菲自己捐助別人那么多，自己生病卻沒錢來治了。蕭月明覺得，其中的真相外人是無法探知的，只能這樣來理解：第一，程菲不知道自己會生病，更無法預知自己會患上絕癥；第二，程菲認為賺了錢不是給自己留著生了病才用的?？赡茉S多人比他想得周到，會詳細計劃自己的各種保險和保障，可程菲就那樣義無反顧地將自己的血汗錢捐給了別人！報道上說，他在福城人民醫(yī)院治療了一年。蕭月明不知道這一年程菲花費的錢有多少，社會各界和醫(yī)院對他的幫助有多少，但是程菲自己說：“已經(jīng)夠了，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錢了！”當程菲知道他已經(jīng)斗不過死神的時候，他很坦然地接受了死亡的結局。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微乎其微，而把別人的危難看得比泰山還重，這又是他們思想的閃光之處！
蕭月明在感慨之余，覺得自己理解了程菲。就在一個夜來香的香氣如夢一樣彌散的夜晚，他佇立在綜合樓的樓頂上，構思了一首懷念程菲的詩歌。
一個名字
如五月的槐花
開滿了心靈的枝頭
一種感動
從心底爆發(fā)
震撼著每一個
卑俗的靈魂
酷暑的福城
遭遇了一場暴風雨
雨水將蒙塵的雙眼
擦亮
世界原來如水晶一樣
透明
程菲
一個普普通通的名字
程菲
一個讓千百萬人潸然淚下的名字
程菲
一個與年輕的城市一樣驕傲的名字
程菲
一個與輝煌的時代一同閃光的名字
凡俗的肉體已經(jīng)灰飛煙滅
精神之花將永恒地吐露芬芳
是惋惜是感嘆
是熱情歌唱
還是追隨他的足跡
踏步前行
一個普通人
一段光輝的歷程
看似平凡的小事
何以能驚動天地
撼動心靈
博愛是基礎
無私是框架
行動是磚石
宏偉的大廈啊
正是這樣建成
一個偉大的靈魂
將愛心撒滿人間
一對堅實的臂膀
托起無數(shù)瀕臨破滅的希望
光環(huán)總會褪去
感動卻在心底留下永久的烙印
一個程菲倒下了
千萬個程菲站了起來
奔騰的熱血
紛飛的淚雨
匯成愛心的海洋
站在摩天大樓上遠眺
忍不住感慨萬千
驀然回首
世事已如昨日云煙
潔白的云朵
在藍天上自由地舒卷
依稀看見程菲的笑容
依舊那么鮮活
那么燦爛
五年之后，程菲的愛人林珊因意外也匆匆地離開了人世。蕭月明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難過了很長時間。人生要面對太多的生離死別，就象他自己的親人，他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的母親和祖母突然之間與他已經(jīng)陰陽兩隔。也許夫妻兩亡的事例也為數(shù)不少，可是放在程菲和林珊身上，蕭月明就覺得心理上接受不了。他一遍一遍地問：“他們可都是大好人哪，為什么好人不長命呢？”
報道說，林珊是在高速路上被壞孩子投石子擊中而身亡，這未免太巧合了吧？難道是她命里該絕，命中注定要早逝？為什么走的不是別人，不是那些喪盡天良的壞人，而偏偏是她呢？那么，都說神能除暴安良，庇佑眾生，而當那些好人的生命被命運的屠刀輕悄悄地斬殺的時候，神又在哪里？
多年以后，蕭月明聽說某國有個元首上臺，各地貪官污吏紛紛落馬，由此他相信，這世界沒有什么救世主，也沒有什么神，能拯救人類的只能是人自己！如果一定說有“神”，那么“神”就存在于人們心中，“神”就是人的良知，“神”就是人們返樸歸真悟到的本源的“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