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兩個幽藍的光點在空中晃蕩,由遠至近,原來是一雙發(fā)光的瞳眸。
地下室的溫度非常低,吳詭下意識地裹緊衣服,環(huán)視一圈,發(fā)現周圍全是立式玻璃冰柜。
玻璃冰柜里躺著大體老師,他們外貌形象不一,工作職業(yè)不一,但是他們最終都會光榮地躺在手術臺上,無聲地教導著數以萬計的醫(yī)學生。
“不好意思,路過此地,借宿一晚。”吳詭略有尷尬,點頭微笑。
地下室內鬼火通明,仿若一處棋牌室,數十人懸空而坐,有人手里拿著透明的撲克,有人手里夾著象棋,有人手里夾著圍棋,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在盯著吳詭。
短暫的沉默之后,眾人繼而恢復正常,打牌的打牌,下棋的下棋。
吳詭躺在解剖臺上,側身望向各位大體老師,露出欣慰的笑容,世界上總有這么一群可愛又善良的人。
這時,華萌緊貼著吳詭的背部,修長白皙的手指劃過吳詭臉龐,表情妖嬈嫵媚,輕聲癡笑道:“夫君,妾身為你更衣?!?p> 老人夾著白棋,本想要落子,可聽到這勾魂奪魄的靡音后,瞇眼皺眉。
只見一枚白棋凌空射出,華萌雙指夾住白棋,眼神妖嬈勾人,紅唇微微上揚,指尖稍微用力,白棋化作一縷白煙飄散。
“我念你是長輩,便不與你計較?!?p> 老人雙指間又變出一枚白棋,落子之后,仰頭而笑:“人鬼殊途,何不散去?”
只見紅袖一展,華萌坐在解剖臺上,仰頭瘋笑,半分妖艷半分無奈。
“我們是真愛,死亡也不能拆散我們。”
“他見不到你,摸不到你,何談真愛?不過是你心中的執(zhí)念罷了!”
老人搖頭而笑,再次落子,此刻棋盤已成定局。
吳詭滿臉黑線,將死亡情書折疊收好,可華萌還嫌不夠亂,發(fā)出最后一聲尖叫。
“誰說他看不見我?”
這下好了,徹底解釋不清了,吳詭連忙跳下解剖臺,朝眾人鞠躬道歉。
“實在不好意思,我這就離開?!?p> 眾人臉色驚訝,紛紛飄到吳詭的身邊,不斷上下打量。這也太新奇了,世界上竟然還真有通靈人?
“你叫什么名字?”老人試探性地問道。
吳詭立馬回道:“吳詭?!?p> 眾人激動不已,其中一名老人仍不相信,繼續(xù)詢問道:“你真能看見我們?”
“能看見…”
就這樣,吳詭陪大體老師們一聊,便是兩個小時,最后終于堅持不住了,喚出林小龍和沐小鳳陪他們。
“各位,非常抱歉,我實在太困了,讓他們陪你們聊吧!”
吳詭用黑色的裝尸袋當作睡袋,裹在解剖臺上,輾轉反側,左思右想。十多年了,這些大體老師怎么還沒有離開?這座地下室里必有蹊蹺!
林小龍和沐小鳳望著眾人,臉色略有尷尬,沒想到第一次被喚出來,竟然不是為了打架,而是為了嘮嗑聊天。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解剖樓上,學生們熙熙攘攘地進入解剖樓,有的學生兢兢戰(zhàn)戰(zhàn),有的學生興奮不已,有的學生習以為常…
一名中年教授哼著小曲,腳步輕快,悠然地走進地下室,見到解剖臺上的裝尸袋,表情略有些驚訝。難道這具大體老師是小王解凍的?
八點零五分的鈴聲響起,中年教授扛著裝尸袋,邊走邊想,這小王同學真不錯,知道今天早上我有課,特意提前給大體老師解凍,這種態(tài)度值得表揚!
林小龍和沐小鳳被大體老師們團團圍住,完全沒有注意到吳詭被人扛走了。
八點十分左右,學生們陸續(xù)進入解剖室,中年教授站在解剖臺旁,面帶微笑。
“差不多都到了吧!麻煩學委點下名,還沒到的記曠課處理?!?p> 點名期間,中年教授戴上口罩,戴上頭套,戴上白手套,輕推眼鏡,準備開始上課。
……
“今天我們上模擬解剖課,首先第一步該做什么?”
臺下的學生們齊聲回答:“進行默哀儀式!”
“很好!”中年教授滿臉欣慰地點頭。
解剖室內三十多人低頭默哀,向大體老師致以崇高的敬意。
由于剛才的動靜太大,吳詭翻身坐起,瞇著眼睛,晃來晃去,仍然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
默哀結束,睜眼抬頭,大體老師竟然坐了起來!
短暫的沉默后,眾人才緩過神來。女學生們緊閉雙眼,愣在原地,抱頭大聲尖叫,男學生們臉色驚恐,撒腿就跑,在走廊上大呼大叫。
中年教授見到這一幕,心跳急劇加速,捂著心臟,倒在地上,褲襠一片潮濕。
只見黑色裝尸袋上的拉鏈緩緩向下移動,女學生們聽到拉鏈聲,內心徹底崩潰,不少人直接嚇暈了過去。
這時,隔壁解剖室有些膽大的學生,紛紛湊過來看熱鬧,當見到一臉懵逼的吳詭后,內心的好奇感全部轉化成了失落感。
吳詭探出腦袋,迷茫地環(huán)視四周,心中默念林小龍和沐小鳳的名字,可是許久也沒有得到兩人的回應。
下午兩點左右,吳詭垂頭喪氣地走出教務處,沒想到入學第一天就被記了大過,原因還非常的荒唐可笑,竟然是假裝大體老師,嚇暈數名學生以及某某教授。
吳詭獨自走在大道上,耳邊卻傳來不少議論的聲音。
“他誰啊?竟然敢在解剖樓的地下室和大體老師們睡覺,這人也太猛了吧!”
“好像是護理學院的人,據說還是個新生。”
“護理學院竟然有這種猛男?”
走了大約幾分鐘,兜兜轉轉,不知不覺竟然轉回了護理學院,這還真點天意弄人的意味。
徐茹玥和汪蔡兩人下課后結伴而行,兩人邊走邊打鬧,就像路邊的小學生一樣。
突然汪蔡停下腳步,望著不遠處的背影,無論是發(fā)型還是服飾都非常的像吳詭。
“玥玥,你瞧那人,像不像鬼鬼?”
“哪呢?”徐茹玥也停下腳步,四處張望,最后目光定格在那失落的背影上。
于是兩人快步跟上去,距離拉近后,這個背影就是吳詭,背部微駝,頭發(fā)半白半黑,世間也就獨此一人了。
忽然一條右臂搭在吳詭的肩上,隨后賤賤地笑聲傳入耳中,“鬼鬼,昨天去哪里快活了呀?”
“我們找遍了整個護理學院和醫(yī)學院都沒找到你,你這小子藏的夠隱蔽??!”汪蔡滿臉笑意,視線在吳詭的胯下停留許久。
吳詭現在完全沒有心情開玩笑,沉重地嘆了一口氣,搖頭快步離開。
與此同時,醫(yī)學院的廣播突然響起。
“護理學院大一新生吳詭同學,因昨晚在解剖樓地下室睡覺,并且偽裝成大體老師,嚇暈數名學生,記大過一次,望其他同學引以為戒!”
聽完廣播之后,徐茹玥和汪蔡兩人瞬間傻了,這家伙的膽子也忒肥了吧!睡睡學姐也就算了,竟然連大體老師都敢睡,睡也就算了,還敢假裝大體老師,這是一般人能干出來的事?
兩人對視一眼,只見徐茹玥緩緩抬起右臂,上面全是粘稠的液體,目光不善地盯著汪蔡。
“玥哥!玥哥!我求求你別靠過來!”汪蔡滿臉嫌棄,連忙后退,生怕沾上那些不明液體。
“旺財學弟,別介呀!我們可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兄弟?。 ?p> 徐茹玥張開雙臂,朝汪蔡撲去,大聲喊道:“兄弟,我來啦!”
汪蔡撒丫子就跑,一想到那些粘稠的液體來自大體老師,表情異常嫌棄,忍不住干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