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尋找兒子的女人

　　罪惡面前，不存在真正的人。

　　一個女人行走在土墻低矮，小路坑洼的陌生農(nóng)村里。

　　貼著劣質(zhì)紅色門神的木門前，幾個老太婆正在一層層揭開裹腳布，過了好一會兒才露出腳掌短粗，腳趾彎曲變形的三寸金蓮來。

　　看見女人來，他們慈祥的眼睛不禁跟隨女人的身影一起晃動。

　　女人一邊擦著黃色臉龐上的汗水，一邊蹲下來大聲詢問：“你們有沒有見過我的兒子，穿這樣鞋大小的腳丫的男孩？”

　　幾個老太婆歪著腦袋，努力讓耳朵變得更大一些。

　　“你在找一個男孩？”過了大約十幾分鐘才聽到回應(yīng)。仿佛之前女人所說出的話變成了花生，需要老太婆們慢慢剝皮，咀嚼之后吞咽才能品嘗出味道來。

　　“是的，一個四五歲模樣，光著腳丫的小男孩?！迸穗m然繪聲繪色的描述著，但不抱什么希望。這樣認(rèn)真的詢問，她只是不想在良心譴責(zé)下錯失什么。

　　“男孩呀，我們也想有個男孩。”一個嘴巴干癟，嘴唇有細(xì)微黑色毛茸茸胡子的老太婆搖著頭，“唉，沒見過，你再去別處問問。”

　　“謝謝您。”女人起身要走。

　　“娘，救我！”一個聲音從一個老婦人背后很高的門檻里傳來。

　　女人警惕起來，想要推開門進(jìn)去。

　　幾個老婦人突然身手靈敏的堵在了女人面前。

　　當(dāng)時天色漸黃昏，幾個老婦人粗糙如同干樹皮的寬厚手掌突然生長出細(xì)長鋒利的指爪。再看她們被灰白頭發(fā)遮住的半張臉，石灰般滄桑的眼睛散發(fā)著熒光。

　　她們變成了面對危險時警戒異常的半貓半人的異獸。

　　女人并沒有害怕，十幾年來，她見過了太多的鄉(xiāng)村，什么鬼鎮(zhèn)，妖市都不過是躲在暗處的海市蜃樓，隱藏著無數(shù)見不得人的秘密的光線盡頭的散沙。

　　千辛萬苦，終于很隨著夢的指引還有母性的暗示來到這里，兒子或許終于可以觸手可及了。

　　女人盡管疲憊不堪，還是打算消滅這幾只怪物看一看屋子里的秘密。

　　老婦人們見女人毫不退讓，一個縱躍撲去，女人搖動尾巴擋開了。貓獸重重摔在地上，塵埃霧氣般升騰而起。

　　幾只老家伙還想反撲，女人回頭惡狠狠地吐著蛇信子，刺耳的聲波讓幾只看守大門的老貓嚇得毛發(fā)倒立，不敢向前。

　　推門進(jìn)去，看到的場景不免令女人大失所望。

　　兩只黃牛正在宰殺一直黑色瘦弱的病驢。

　　病驢滿含淚水地躺在水槽上望著女人，垂掛在牙齒外面的紅色長舌浸泡在自己五臟六腑里分泌出的濃厚唾液里，氣息奄奄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圣經(jīng)》中記載，耶穌出生在馬廄旁邊，黑落德國王為了保護(hù)自己的王位，下令追殺黃昏時出生的嬰兒。

　　女人看到病驢已經(jīng)被宰殺，心中竟然有了一種釋然的喜悅，推斷著，自己的兒子或許已經(jīng)逃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變回人形的女人走出門，看也不看一眼躲在門口角落里的幾只野貓，繼續(xù)向著南方走去。

　　她知道，兒子已經(jīng)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