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釋懷阿寧
三年后。
時間總是悄然地從身邊劃過,三年的時間,似乎也挺快的,溫暖幸福的日子,平靜而沒有波瀾的日子,彷佛就是上天賦予的,對曾經(jīng)不堪回首的過往,一種難以言豫的彌補。
強堿引發(fā)肺病,時好時壞,沒有麒麟血的杜小芊這三年來總是不定時會發(fā)作,好在不會像初時那樣吐血,漸漸地每到冬天的時候便會發(fā)作一次肺炎。
BJ的冬天又干燥又寒冷,解雨臣開始試著冬天往南移,這一年冬天便在海南的海邊專門買了一套別墅,自己辛苦一點來回在海南和BJ之間。
感覺很久沒有見過吳邪,霍秀秀他們了,但也并不是沒有聯(lián)系的,每個人都有著自己想做的事,累積著曾經(jīng)沉淀下來的執(zhí)著,都心照不宣地過著每一天。
該來的始終會來,一切都是時間問題,杜小芊深深明白這個道理,自尋到師父師兄的遺體后,也不再提及那些逝去的人,每年會跟著解雨臣去祭奠一些早已成為歷史的人,深埋心中那些曾經(jīng)驚心動魄的日子。
解雨臣總說,原來是設(shè)想過每年帶著霍秀秀去杭州看吳邪,但是自從霍秀秀去了國外,便開始帶著杜小芊去,偶爾也會帶上袈裟和柳玉雯。
他并不希望吳邪孤單,在張起靈回東北,而王胖子留在巴乃的日子里,獨自留在杭州的吳邪,其實很孤單。
當然,解雨臣也會時常想起一個人,那就是黑瞎子,這人來無影去無蹤了,這一晃竟然有一年多沒有見了。
忙完了這一陣,解雨臣準備在海南跟杜小芊兩個人過年,因為怕太冷清,除夕的時候,袈裟和柳玉雯都會過來的。
北方小年的這一天,一個出人乎意料之外的身影來到了他們的別墅。
解雨臣有些意外,但也掩不住那絲喜悅,因為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黑瞎子。
“老齊,你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怎么知道我在這兒的?”解雨臣看著著黑瞎子,看著黑瞎子風餐露宿依舊老模樣,不由地揚起了唇角。
“我想知道你在哪兒,這不難!”不客氣地斜躺在沙發(fā)上的黑瞎子,注視著解雨臣給他倒的紅酒,拿起高腳酒杯抿了一口,“嗯嗯,這酒好喝!”
解雨臣微笑著也給自己倒了杯,小抿了一口:“我平時不大喝,這酒也是別人送我的,小芊她不喝這個,難得你來,就當給你接風了。”
“說到杜小芊,我也是有幾年沒有看見她了,我說你這命怎么說呢,竟然找了這么個上得上廳堂下得了廚房,打得了粽子殺得了神獸的老婆,你們解家真是不得了!”黑瞎子半開玩笑地說著,眼睛不住地往里屋瞟了瞟。
解雨臣聞言不由得笑出了聲:“你把她說得像神一樣,可她還是我的!”他也隨著黑瞎子的目光往里面看了看,“我說老齊,你這幾年過得怎么樣?就沒有遇到一個讓你想停下來的?”
黑瞎子大大喝了一口紅酒說:“這不唯一讓我刮目相看的,被你搶走了……”
話還沒有說多,杜小芊從里面出來了,簡單的一件白色的連衣裙,反倒襯得她原本瘦削的身子越發(fā)柔美,不像曾經(jīng)下墓時那樣英氣。
“你們說什么呢?”淺笑的臉容上有著歲月靜好的氣息,如今的杜小芊比先前更為沉穩(wěn)了許多。
“我說老齊,你看什么呢?”解雨臣說著,拉了一下杜小芊的手臂,讓她坐下來,順手圈進了懷里,“記得,她是我的!”
黑瞎子笑而不語,繼續(xù)喝了口紅酒。
“我記得第二次在墓里跟你交過手以后,就再也沒有見過你了,你也是個傳奇呀!”杜小芊說著,回頭看了一眼解雨臣,臉上是那種溫柔的笑。
“對啊,很久了,一轉(zhuǎn)眼從我后來遇上吳邪,和上次見吳邪,也是很久了,果然,你們這幾個人不提下墓,不去下墓,就什么事都沒有!”黑瞎子坐了起來,不再像先前那樣斜躺。
“沒事下什么墓,現(xiàn)在寶勝走的挺正軌的,有些老事做多了張會長會說話的?!苯庥瓿紦砭o了杜小芊,淺淺說了一句。
“再回想起來,是不是覺得從前都不堪回首?”黑瞎子笑嘻嘻的,在大墨鏡后的眼睛神采始終是一個迷,“對了,前幾天去看了吳邪,說起了一個人,吳邪說,每次你們?nèi)ゼ赖炫俗拥臅r候都挺傷感的,所以他都不知道怎么提,讓我要是見到你杜小芊,就把這事說了?!?p> 杜小芊一臉不解:“什么事啊?吳邪還有什么事沒告訴我嗎?當時在張家古樓,他怎么不說?”
“那也是他心里的痛啊,杜小芊,你應(yīng)該明白,難道你沒有發(fā)現(xiàn),這幾年完全就沒有了裘德考,還有他手下的那些人的事了嗎?”黑瞎子放下酒杯,仰面靠在沙發(fā)上,架起了腿。
說到裘德考,杜小芊的臉色有了一絲變化,但是彷佛有一種什么傷懷的不快就這樣穿了一遍,反而就不見了。
“裘德考應(yīng)該死了吧,我記得,他本來年紀就很大了,而且身體也不好,所以拼了命想要找到蛇眉銅魚,找到長生,可是不僅在我這里受創(chuàng)了,而且在吳邪那里也不討好吧?”杜小芊扯了扯嘴角說,“都三年了,還能有什么?”
“可是三年前阿寧就死了,你知道嗎?”黑瞎子抬了一下頭,示意杜小芊。
杜小芊免不了一陣驚愕,感覺一時間心里的滋味很是復(fù)雜,臉上的表情也凝固在那里,輕咬了一下唇瓣,才緩緩道:“阿寧,她……怎么死的?”
“吳邪說,在蛇沼鬼城的時候,阿寧那地方的雞冠蛇咬死了,變成了半人半蛇的怪物,說實話,挺好的一姑娘,本來還能跟吳邪……”黑瞎子欲言又止,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杜小芊沉默半晌,勉強地擠了擠笑容:“或許,她本身就是準備好了,會變成人蛇的?!?p> 雖然心里明白是這樣的答案,但是總是覺得有些澀澀的,她跟阿寧之間完全不能等同于跟任何一個人,若說是遺憾,不如說是是一種自然而然地淡然。
“你這個想法很有道理,杜小芊,你果然不是一般人!”黑瞎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向了解雨臣,“花兒,我為什么有點羨慕你了?”
兩個人有些尷尬地笑笑,誰都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杜小芊看了看他們倆,抿了一下雙唇,故作輕松地說:“今天天氣挺好的,一切都挺舒服的,我出去走走,你們好久沒見了,好好說會兒話吧!”
說著,她溫柔可人地輕拍了拍解雨臣的手,起身向外走去。
兩個男人的目光一直隨著她,直至她消失在門口。
此時,黑瞎子才毫不客氣地拿起酒瓶給自己倒酒:“哎,花兒,明知道她一定會難過,你不去勸勸?”
“她是一個很有自己心思的人,有的時候需要自己慢慢去消化一些事,我不想打擾她?!苯庥瓿颊f著,淺抿了一口杯中的酒,紅酒帶著酒精和隱隱甜味劃過他的喉嚨。
“看來你真是很了解她?!焙谙棺尤粲兴虻攸c點頭。
“不,她了解我更多一點?!陛p揚了一下嘴角,跟黑瞎子碰了一下杯。
而別墅外,一個人輕踩著沙灘的杜小芊,緩緩地向前走著,不知就這樣走了多久,漸漸地忘卻了還有時間的存在。
今天風不大,海浪輕拍著岸邊,一層一陣地緩緩涌過來,又褪下去。
以前,那么多的歲月,杜小芊并沒有看過海,而如今看著海,卻有著另一番寧靜。
“杜小芊,不記得自己的從前,但也要站起來,不能讓人欺負!”
那是阿寧跟她正式說的第一句話。
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是阿寧一直護著她的,那個強悍聰明,堅強如鐵,艷麗而狡猾的女人,也有她溫柔可人的一面,也有她柔軟脆弱的一面,而這些,不曾經(jīng)在外人面前展露過,甚至于整個裘德考的團隊,只有她杜小芊看到過。
如今,應(yīng)該是不在了吧,變成人蛇,還會有從前自己的意識嗎?
西王母的故事,在曾經(jīng)的歲月里早就聽過不下十遍,而她卻是因為一次次地失憶而重復(fù)地去聽到這個故事,半人半蛇的軀體,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
然而人變成這樣是不是就成長生了?
她不禁黯然地笑,為了長生,千百年來付出代價的人太多了,為什么總是樂此不疲?
但是終究是阿寧的宿命,或許對她來說,沒有意識便是解脫了,如果是有意識的那真的是世上最殘忍的事了。
“阿寧,愿來世,你能獲得幸福與快樂,不再為人所用,不再身不由己……”輕落下一滴眼淚,也卻笑了,有一種東西在心里釋然,“阿寧,我原諒你所有的一切……”
深吸了一口氣,正想再往前走,忽然一個溫暖的懷抱從身后抱住了她,那熟悉的觸感,除了解雨臣還會是誰。
“你怎么來了?黑眼鏡呢?”她側(cè)頭問他,感受著他的溫暖。
“走了!”解雨臣親吻了一下她的臉頰,“你知道他的,來去總是這樣!”
“你說,我們這樣平靜的日子還有多久?”望向海平線,杜小芊忽然問道。
“有你在,我就是平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