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的說法老臣聞所未聞,不是老臣托大,太子殿下也是老夫給啟蒙的,就連幾位王爺也都跟老夫上過課,老夫的教法歷來沒變過。現(xiàn)在幾位殿下天分使然,可都是文韜武略,無一拿不出手的。”陳博又捻了捻胡子,把話題又帶到紀焱恒天分不好上。
聽了這話,站在旁邊的紀穆涵皺了皺眉。當初他在南書房進學的時候也曾經(jīng)被陳博說過天分不好,比不上他的大哥、二哥,整天喜歡舞棍弄棒,就是個莽夫。沒想到今天自己居然被太傅說成是“文韜武略,天分使然”,可是這心里怎么就這么堵呢?
“哦?當初太子殿下和幾位王爺也是太傅啟蒙的啊?!那太好了,本太子妃正想請教請教太傅的學生,難道啟蒙就是帶著念兩遍書后讓他自己背,背不出連問都不行就直接打手板嗎?”聽陳博老是天分天分的掛在嘴上,顏子兮心里十分不忿。當初她上中學的時候就有一個老師,就喜歡聰明的學生,那些成績不好的整天被她罵來罵去,結(jié)果有一個女同學得了抑郁癥,最后割腕自殺了,當時鬧得還挺大,后來顏子兮就對那些不喜歡笨學生的老師有了抵觸的心理,沒想到穿越了還能遇上這樣的老師。
這個問題一出,整個南書房的院落里安靜了一瞬,大家的目光基本上都落在陳博身上,當然顏子兮看的是小小的紀焱恒。這個孩子已經(jīng)披上了一件披風,但是臉色仍然有點白,又聽到太傅說他天賦不好的話,整個人都有點發(fā)抖,眼眸中已經(jīng)開始積蓄眼淚,可又倔強的不流下來,看得顏子兮十分心疼,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彎腰將小包子抱了起來。
窩在這個陌生又熟悉的懷里,紀焱恒終于忍不住了,眼淚成串的流下來?;始业娜硕荚缡?,他因為從小沒有母妃,所以也承受的比別人更多。小時候奶嬤嬤對他的誘導(dǎo),稍大點后宮女太監(jiān)們的私語,還有現(xiàn)在太傅對他的苛刻,已經(jīng)占滿了他四年多不到五年的生命。
以前只有父王在的時候他才能聽不到這些,因為被父王聽到說這些話的人都不見了??墒歉竿鹾苊Γ疑眢w不好,經(jīng)常生病,所以帶他的時間不多。而在皇祖父和皇祖母面前是沒人說這些的,他們說的都是皇孫殿下如何的可愛,如何的懂事。所以他慢慢地就學會了忍受,聽到也裝作沒聽到,裝作不在意,但是怎么會真的不在意呢?
所以昨天母妃教他念書、夸他聰明的時候,他是不知所措的。這半年來,大家聽了太傅的話,都覺得他笨,私底下說他沒有父王聰明,丟了父王的臉,他聽了不是不傷心,但太傅就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的頭上,他連抬頭都做不到。
可是現(xiàn)在靠在母妃的懷里,他好像又有了勇氣,母妃說他很聰明,是太傅教的不對,不是他的錯。悄悄的伸出小手,紀焱恒攥緊了顏子兮披風的邊緣,母妃真好。
“陳太傅,你就是這樣教朕的皇孫讀書的嗎?”聽了半天壁角的皇帝陛下終于出現(xiàn)了,后面跟著太子紀穆宸,一院子的人全部跪下行禮,顏子兮將懷里的小包子放下,低垂著頭,掩飾自己微翹的嘴角。
“啟稟陛下,老臣教學一向如此,老臣家里的孩子也是這么教出來的。教學本身就是一件嚴厲的事情,如果不狠心管,孩子怎么會好好學習呢?”皇上沒有叫起來,陳博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答話。
晉國的皇室是在馬背上奪得的天下,所以皇家人倒是人人文武全才,只是前幾任皇帝執(zhí)政時國家內(nèi)憂外患,基本上沒怎么正經(jīng)的上過課,基本上都是在國子監(jiān)跟著臣子和王爺?shù)暮⒆觽円黄鹱x的書,跟專門的太傅讀書是這一代才開始的,而他們上來碰上的就是陳博,所以就連當年的紀穆宸也同樣被虐的不輕。也就是因為這樣,當他的兒子眼淚汪汪的說自己被打了手板后也只是象征性的安慰了安慰。?
皇帝陛下將目光轉(zhuǎn)向顏子兮,“太子妃認為太傅的話對否?”
“回父皇,兒臣認為太傅的話并不正確。昨天中午恒兒回來的時候挨了罰,所以兒臣下午就教了他一下午,當時他明明已經(jīng)將《千字文》背出了大半,但剛才兒臣來的時候看到恒兒正站在書房門口背書,而太傅正坐在屋門口的椅子上喝茶,兒臣氣不過才跟太傅爭執(zhí)起來。兒臣認為教孩子讀書不應(yīng)該狠心懲罰,而是應(yīng)該引導(dǎo)他們的興趣,關(guān)于太傅說的他教自己家孩子也是這樣的教法,兒臣就不知道了。”顏子兮小心眼的給陳博告了一狀,就算不聰明,那也是皇帝的孫子,哪能容得你一個教書的任意懲罰,還是用這么陰毒的方法。
“哦?大半的《千字文》都背出來了?只用了昨天一下午的時間?”皇上沒有關(guān)注顏子兮的告狀,他的注意力在一下午會背了半本書上。
“回父皇,在兒臣教他之前他也會一些,只是有些混亂和錯誤,兒臣幫他順了順,又教了些新的?!痹谶@件事上,顏子兮是不敢撒謊的,明擺著的小辮子不能留給正準備抓的陳博。
“大家平身吧!來,恒兒到皇祖父這里來,”皇上沖著紀焱恒招了招手。
小包子放開手里抓著的顏子兮的披風,噔噔噔的跑到皇上跟前,小胖拳頭抱在一起彎腰行禮,“孫兒見過皇祖父?!?p> “好,免禮,恒兒來告訴皇祖父,你喜歡你母妃教你還是喜歡太傅?”
紀焱恒大眼睛瞟來瞟去,但小小的一根胖指頭卻指向了顏子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