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莊子上停留了三天后,紀穆宸帶著自己的妻兒兄弟浩浩蕩蕩的回了京城,跟來時的低調(diào)不同,回去時的排場十分驚人,居然調(diào)動了一千禁衛(wèi)軍隨行。
皇城中的百姓看著豪華的太子車架在威武的禁軍護衛(wèi)下行走在路上,紛紛開始低聲議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顏子兮一路上都沒敢掀開車簾偷偷地透個氣,她實在無法面對前世觀光野生動物園時的感覺,也不想被全城百姓圍觀,而且她還聽了一路百姓們的議論,說什么的都有,最離譜的居然是說太子殿下迎回了昔日的白月光,實在是不能不佩服廣大人民群眾大開的腦洞。
既然已經(jīng)跟紀穆宸交了心,那顏子兮也不準備再繼續(xù)當(dāng)自己的鴕鳥,應(yīng)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就要擔(dān)起來,一旦擺脫了以前那種敷衍了事的心態(tài),她才發(fā)現(xiàn)要面對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多,還沒等她理出一個頭緒來,又有麻煩找上門來了。
當(dāng)聽到思琴說顏太師來訪時,顏子兮一時之間都沒意識到來的是誰,反應(yīng)了一小會兒才弄明白,來的是原身的渣父親,也是導(dǎo)致她一開始跟紀穆宸簽合同聯(lián)手的罪魁禍首。
面對這個原主名義上的父親,顏子兮的感覺是復(fù)雜的。
從她穿越過來幾乎沒怎么見過這個男人,從他的所作所為看來,這是個妥妥的渣男沒跑了,無論是對助自己飛黃騰達的妻子,還是原配九死一生給他生的女兒,甚至包括后來在母親彌留之際強給他納的妾室,他都是一個十足的渣渣。
但顏子兮又覺得他身上有很重的違和感。他好像對身邊的一切都漫不經(jīng)心,表現(xiàn)的什么都無所謂的樣子,官居高位,但從來沒有給自己謀過什么額外的好處,仿佛他就是一個十足的忠臣;他好像對女人也不怎么感興趣,表現(xiàn)得對亡妻情深似海;他好像對錢財一點都不看在眼里,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最簡潔的。
可是他對公事又兢兢業(yè)業(yè),手里的權(quán)柄抓得牢牢的;他在外面有一個小小的宅子,里面住著個神秘的女人;在他書房的多寶格的一個暗格里又有著大把的銀票,還是全國通兌的那種。這種種看似合理卻又矛盾重重的表現(xiàn)把顏子兮弄得十分糊涂,就像她沒搞明白他今天的來意一樣。
帶著疑問,顏子兮在前院的花廳里接待了這位爹爹。
今天的顏迪穿著十分隨意,一襲淡青色的長綴,腰間系著同色的腰帶,墜著一塊白色的玉佩,頭發(fā)用一個玉冠束著,看起來十分年輕。但是他臉上的神色是不加掩飾的憔悴,仿佛為了什么事情而一籌莫展了很久的時間。
顏子兮十分好奇他的來意,互相見了禮后落了座,捧著茶杯靜靜地等著他說個明白。
顏迪沒有說話,而是先從袖袋里掏出一本十分袖珍的小冊子,放在座位旁邊的小幾上,做完這些之后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好像放下了什么了不起的擔(dān)子,整個人一瞬間變得輕松起來。
“太子妃,我知道你一直在查我,”似乎很難開口一般,顏迪沉默了半晌才說道:“你已經(jīng)找到我的那處宅子了吧?”
顏子兮挑了挑眉,對于他這過于開門見山的開場白有點意外。
“是,我是找到了,也知道了那個女人的存在?!?p> “那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嗎?趁著現(xiàn)在還有機會,你有什么問題都可以問,我知道的我都能夠告訴你?!鳖伒咸痤^,仔細的端詳著自己這個一絲親近都沒有的女兒,不過那眼神十分悠遠,仿佛透過這張臉在看著另外一個人。
“其實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到底是誰?”
顏迪這才認真的看向了顏子兮的眼睛,“你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許多,我自認這些年一絲破綻都沒有,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顏迪的?”
“感覺,你雖然沒有破綻,但你的一切都太完美了,就像是精心設(shè)計過的一樣?!?p> “也對,沒有破綻就是最大的破綻,我確實疏忽了?!鳖伒闲α诵?,做了個繼續(xù)的手勢。
“我一開始查你是為了我的母親,你辜負了她的一生,讓她的孩子小小年紀就在外面自生自滅,這跟你表現(xiàn)出來的對我娘親情深一片很不一樣,而且當(dāng)年的事情有太多的疑點,而我又有能力,我不可能不查,即使不是為了我自己,我也應(yīng)該為我娘討個公道?!?p> 顏迪聽了又笑了笑,好像十分欣慰,又好像有點不滿,“還不錯,勉強能說是我的女兒。可是你查了這么久除了查到我的外室什么也沒查到了吧?”
“那你愿不愿意把我沒查到的都告訴我呢?”顏子兮也不在意他的嘲諷,淡淡的開口道。
“乖女兒,我的時間不多了,這種試探對我沒用,”說著顏迪又從懷里掏出一個不小的信封,封口還有火漆,他將信封跟剛才的那個小冊子放在一起,“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寫在這封信里了,你慢慢看就行,今天我來只為了一件事情,你聽好了。”
“好,爹爹請講,女兒洗耳恭聽?!?p> “峰國跟離國已經(jīng)暗中結(jié)盟,當(dāng)年給紀穆宸下毒的蠱師已經(jīng)提前進京,但我不知道他的下落,這個要你們自己去查。另外離國開始在邊境陳兵,他們的軍隊化整為零,都分散在邊城的村子里。不過他們的結(jié)盟也不是牢不可破,只是為了各自的利益暫時搞在一起而已。還有,他們肯定不會放過陛下的萬壽節(jié)和幾個月后的花神節(jié)這個機會,一定會有所動作,你們要有個準備?!闭f完,顏迪站起身整了整衣襟,“我要說的事情都說完了,兮兒,再見了?!?p> 顏子兮跟著站起身,看著這個已過而立仍舊英俊瀟灑的男人,心里涌上了一股不怎么好的感覺,就好像馬上要失去什么重要的東西一樣。她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要說什么,嗓子里仿佛堵了塊棉花,又干又澀。
顏迪最后又深深的看了顏子兮一眼,扭頭走了。
顏子兮看著他越來越遠的背影,突然覺得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