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不差錢兒
趙石喆和王友來說了曉兒姐已身殘力竭,準備回城休息,王友來便立即召集所有醫(yī)官開會。
主要是總結了具體災民救治人數(shù),更是將蘇夕曉一通猛夸。
對蘇夕曉的夸贊,眾醫(yī)官是認可的。
二百七十九位傷者,蘇夕曉一力承擔一百三十六位。
外加蘇老燦趕到后的藥材器具支援,于情于理,此次任務的嘉獎也應該歸蘇夕曉所有。
何況,他們還每個人都得了蘇老燦贈送的口罩呢……
事情簡單說完,王友來便讓眾人準備隨大部隊撤退,留下肖方和劉宏炳二人在漁村收尾,過兩日再回府城。
肖方很不滿,卻又不敢說。
看著王友來在蘇夕曉馬車旁,笑燦如花的夸獎,他朝旁邊啐了兩口道,“學過幾天手藝的草莽村姑,撞了大運而已,還真以為自己是金鳳凰了?!?p> 劉宏炳嘿嘿一笑,“誰讓咱沒人家勤快呢?換成我,我還真沒這本事。”
肖方不忿,“也就是模樣不錯,還不是被玩幾天就膩了……”
劉宏炳仿若沒聽見,折身進了官兵臨時修建的草房中歇下,根本不想摻雜勾心斗角。
……
而此時蘇夕曉雖然渾身累的動彈不得,卻沒忘記最重要的事。
錢!
今兒那一馬車的藥料,可是蘇家很寶貴的家底兒,就這么貢獻出來,府衙總得報銷點吧?
王友來聽蘇夕曉說到錢,面色復雜的偷看了沈南琛半晌。
沈大人的女人,還算計這點小錢兒?
沈南琛面無表情,好似這是很正常的事。
趙石喆在旁邊擠眉弄眼,幸災樂禍道,“這事兒王大人若不說清楚,曉兒姐今晚都睡不安穩(wěn),還是快些給個答復,我們也要馬上回城?!?p> “這也是個事兒?”
王友來很納悶。
“具體多少銀子,你寫個報告遞上來,府衙直接撥款,就是這么個流程。”
蘇夕曉恍然點頭道:“放心,我一定算得很清楚,不多拿府衙一個銅子兒?!?p> “曉兒姐啊……”王友來語重心長,“和州府挺大的。”
“我知道啊?!?p> “富戶鄉(xiāng)紳、世族大戶也不少?!?p> “看出來了。”
“所以真的不差錢兒……”
王友來感覺這話說出口有些膨脹,細心的解釋道:“別看咱醫(yī)務局是個小部門,在府衙內(nèi)是低頭走,但醫(yī)官的收入是可以的。到醫(yī)務局請醫(yī)官出診,十兩銀子起,還不算藥料錢。醫(yī)官與衙門二八分賬,還月月另有俸祿?!?p> 這點小錢值得在意?
不過這句王友來沒說。
蘇夕曉瞬間驚呆,“八成?衙門真黑?!?p> “這八成包括每個月常平倉為百姓舉辦的慈善救助,還有諸位醫(yī)官的月俸福利和醫(yī)療用品的更新?lián)Q代,譬如今天蘇伯給醫(yī)官們拿了二十個口罩,你也可以算在賬目內(nèi)嘛……”
蘇夕曉眼前發(fā)亮,“那我還損壞了很多手術工具,需要重新做……”
“算,也算。”
“接斷腿傷者的時候,手術床也有耗損?!?p> “都算都算?!?p> “那我……”
王友來倒嘶一聲,“無論是耗損的物件還是新物件,府衙可以出錢,但新物件你必須做兩套,留一套給醫(yī)務局,容我上報京中御醫(yī)院,給府衙撈點功績,另外一套你偷偷摸摸留作自用,否則面子上說不過去?!?p> “王大人說話算話?”
“當著沈大人,我怎敢信口開河?”
蘇夕曉笑嘻嘻夸他體恤下屬。
王友來只心中感嘆縣城出來的姑娘能力再強也是眼界太淺。
只有趙石喆知道他跳了多么大的坑。
曉兒姐那厚厚一疊圖紙,起碼有百樣物件,而且就她對材質(zhì)的挑剔程度,不知要敗多少銀子。
他已經(jīng)能想到王友來懊悔時的痛苦樣子……
“歇著吧,有事過兩日去府衙再說?!鄙蚰翔∫娝呀?jīng)睜不開眼。
蘇夕曉輕應一聲,立即與王友來告別,沈南琛跳上馬車,趙石喆便馬上開路。
依偎在暖融融的大氅上,蘇夕曉得逞后不禁笑出了聲,“有府衙報銷,我可真是省了好大一筆錢,這位王大人也有趣,沒那么多的官架子,也挺好說話,或許也是因為有大人在?!?p> “他是府衙推官劉銘的妹夫,藥商出身,算是花錢買了個主醫(yī)官當,為人油滑,眼光毒辣?!鄙蚰翔⊙院喴赓W,“他一眼就看出你那些物件的價值巨大,所以才來攀交?!?p> 蘇夕曉微微點頭,“那也隨他,反正我又不想爭,不過我想繼續(xù)開醫(yī)館,不去府衙坐班,行么?”
趙石喆聽見插了話,“曉兒姐,你還要繼續(xù)開醫(yī)館?你現(xiàn)在可是府衙的醫(yī)官!”
蘇夕曉駁道:“府衙派遣的差事我又不是不參加,但沒有病人的時候,我的時間不都浪費了?”她的救治任務才是重中之重啊。
沈南琛答應的干脆,“可以,我來周旋?!?p> 美美一笑,蘇夕曉滿足的闔眼睛。
她實在是太累太累了,很快就睡過去了……
而且睡成死豬一樣。
等她醒來時,已經(jīng)是翌日的傍晚時分。
窗外的霧月已瑩瑩呈現(xiàn),透過窗欞灑入房間的紅霞暖光,肆無忌憚地鋪在青石磚的地面上。
蘇夕曉這才意識到,如今已經(jīng)是在新家了。
溫軟的大床鋪了厚厚的絨,床單下是一層羊毛毯。豐滿和厚,綿軟無比,滾在上面好似倒在棉絮中,讓蘇夕曉滿足到只想賴床,不想起身。
可是沒過多久她便發(fā)現(xiàn),不是她想不想起,而是渾身酸軟的根本起不來。
垂在床邊的手指雖然還能動一動,卻軟的攥不住拳頭。
昨天的消耗過度,造成肌肉供氧不足,乳酸大量堆積滲透,嚴重的肌肉水腫。
都是自己作的……
可看著手心中,治療任務的數(shù)字突然增了一百多,她仍是興奮依舊。
再來一次的話,她還是會這么拼。
誰讓她是蘇夕曉呢?
屋中央的桌案上,擺了整整一壺的水。
她口干舌燥,很想下床去灌個痛快。
腰椎刺骨的疼。
腿如面條般酸。
一動都動不得,她只能趴在床邊朝外喊:
“陳娘?”
“陳娘……”
口燥唇干咽喉腫,她喊出的微弱聲音,還不如奶貓聲大。
陳大娘怎么可能聽得見?
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