甪直這座悠遠(yuǎn)的古鎮(zhèn),永遠(yuǎn)在默默傾聽別人的故事,并把這些載入歷史的長河里。不評判,不勸阻,不推波助瀾,只是默默的做一個旁觀者。這樣的袖手旁觀會不會太冷漠了一些?
“第一次來甪直,我看到了古鎮(zhèn)最為真實、生活的一面,也看到了你們家最暴力,最無情的一面。但愿從今天開始,你再也不會有那樣的厄運(yùn)。”夏宇直言。
“你何必……”商月不能接受他剛剛做的決定,三百萬不是小數(shù)目,他們兩個都還是學(xué)生,哪有能力去籌集。
“相信我吧!”夏宇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燦爛的笑容,“我餓了,出去吃飯吧,趁機(jī)再看看這里的美好。”
午后的甪直,濃郁的生活氣息曼延開來,陽光照耀的古鎮(zhèn)里,隨處可見的廊棚下、青石板路旁,總有三五成群的人悠閑的愜意的閑聊,流露出一種怡然自得的情調(diào)。
這里擁有地道的江南水鄉(xiāng)風(fēng)情,既是水鄉(xiāng),自然多的便是橋。據(jù)稱宋、明兩朝以來,古鎮(zhèn)所建的古橋達(dá)七十二座半,這里也被橋梁專家茅以升譽(yù)為“中國橋梁歷史博物館”。
古話云:“到了甪直勿看橋,等于甪直未曾到!”
平橋拱橋,長橋短橋,參差起伏,將香溫水軟的河面砌出了重重波瀾?;ㄅc彼岸,從今生走向前世的香花橋;仕進(jìn)順利、載源取財?shù)倪M(jìn)利橋;橋度人、橋下度心的東美橋;三步跨兩橋的萬安橋和三元橋……這些古橋各具特色,千姿百態(tài),古樸典雅。
人在船上坐,船在橋下過。船是古鎮(zhèn)的魂,水鄉(xiāng)的船娘,沒有離子燙,粗大的辮子盤成發(fā)髻,一張口,依舊是千年來的吳儂軟語。
老街、馬頭墻、青磚照壁、雕花裝飾,江南水鄉(xiāng)的細(xì)節(jié)美在此體現(xiàn)得恰到好處。老街里隨處可見的小吃攤,有甪直臭豆腐、青團(tuán)子、海棠糕、甫里蹄、甫里鴨、南瓜糕等等,每一個都讓人拒絕不了。
這半日走下來,古鎮(zhèn)里空氣中漂浮著生疏感,新鮮感,讓夏宇已然忘卻了上午發(fā)生的不愉快。
“你看,你們這個古鎮(zhèn),像極了一位古老又慧智的老者,再審視著人們的一言一行?!毕挠顝堥_雙臂,擁抱著空氣,擁抱著暖風(fēng)。
夏宇確實有藝術(shù)家的情懷,但商月的心情卻是復(fù)雜的。她跟夏宇說分手不過兩日,他趕到這里來本意是要興師問罪,還是言歸于好?她望著他的背影,心里嘆息——不問,還是不問罷!
她感激他,感激他在她最危難的時候出現(xiàn),感激他為保護(hù)自己不顧安危,感情他能讀懂自己的感情,感激他做的那個決斷……她恨自己的軟弱可欺,恨自己的無情冷漠,恨自己對愛情的不堅定,恨……
“再想什么?”他不知何時已轉(zhuǎn)身,擁住了她。
在這個古老樸質(zhì)的古鎮(zhèn),他想和她擁有最純粹的愛情??梢詥幔克睦镆槐楸閱栕约?。
“我……不知道……謝謝你……對不起……”
商月說了三句話,三句在旁人耳朵里,連不成,又講不通的,夏宇怎么會不懂?他抱她抱得更緊,目光也更深邃,他仿佛看得到以后,看得到將來,看得到他們一生的命運(yùn),緊緊地和扣在一起,不可分割。
“在你們這里,我真的能感悟到:寵辱不驚,坐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云卷云舒,這兩句話的妙處。我想和你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一生,答應(yīng)我,好嗎?”
這是一個問句,商月怎么忍心拒絕他,違背他?
分手的事暫且作罷,心意相通的兩人,需要共同解決眼下的困境。后天夏宇要兌現(xiàn)他的承諾,拿出三百萬給商泉牧。
商月憂心不已,她想不如把房產(chǎn)證交給父親,任由他處理吧,可是夏宇不同意。他算了一下手中的存款,有十五萬,十五萬里有他從小到大的壓歲錢,零花錢,還有這幾年年,他自己掙的錢。
這時候他懊惱自己平時大手大腳慣了,沒有多攢點錢。后悔也于事無補(bǔ)了,他第一時間想到了幾個兄弟,從岳逸飛和郭雷那各借了五萬,蕭源清那借一百萬,還有一百七十五萬,不小的數(shù)字……他想到姐姐可以幫助他。
他撥通了夏寧的電話:“姐,我有事跟你商量?”
“喲,小子,嘴變甜了吧,一定有事求我,說吧,什么事?”
“我想跟你借些錢?”
“干嘛用?”
“哎呀,你別問那么多嘛,我肯定是急用啊,不然也不會找你???”
“嗯,那要多少?”
“一百八!”
“什么?一百八你都沒有啊,你什么時候混這么慘了……”
“一百八十萬!”
“夏宇,我沒聽錯吧,你跟我要一百八十萬?”電話那頭的夏寧聲調(diào)提高到了一百八,顯然被驚嚇到了。
“姐,你別激動好吧,不是要,是借,我急用,你明天能不能轉(zhuǎn)過來?”
“不是,夏宇,你要這么多錢干嘛用?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壞事?你兜不住的,趁早說了,我還能幫你想想辦法?!?p> “姐,你別意淫了,我能干什么壞事……”
“你這個臭小子,你就是這么跟姐姐說話的,你到底想不想我?guī)兔α恕!?p> “我的好姐姐,你就趕緊幫我想辦法吧,我最晚明天要到賬?!?p> “夏宇,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跟商月有關(guān)?”
夏宇遲疑了兩秒,回答“是?!?p> 夏寧沒再多問什么,只是說幫他“想想辦法?!?p> 夏宇的這個電話是背著商月打的,當(dāng)時商月正在給他準(zhǔn)備被褥。他開了十多個小時的車,一夜沒睡覺,精神不振,需要好好的睡個覺。
夏宇進(jìn)房間時,商月已經(jīng)幫他鋪好了床鋪。
“早點睡覺!”商月叮囑完他,預(yù)備離開房間。
“你別走,你陪著我!”夏宇撒嬌似得說,“你陪著我,我才能睡著?!?p> 商月同意了,坐在他床邊。夏宇閉上眼睛,不到一分鐘就睡著了。
商月確認(rèn)他睡著后,身體前傾,臉貼近他的面頰,光明正大地審視這張臉——真是一張俊朗的臉,難怪會有那么多女孩為之著迷。
他的眉毛濃密,睫毛長長,甚是吸引人,她不覺地伸手去觸碰,睫毛刷在手指上的感覺令她的心都變得酥酥麻麻的。
可這時,夏宇枕邊的電話卻突然響起了,嚇得她慌了神,身體一抖,壓在了夏宇身上,臉緊貼上了他的臉。更不幸的是,夏宇還醒了,兩雙眼睛仿佛粘在了一起……極為怪異。更可恨的事,電話鈴聲不斷。
“對不起,我……”商月慌張地起身,背過身去,想了想又沖出了房間,并帶上了門。
電話是顧芳的,夏寧來不及細(xì)想就接了電話。
“你現(xiàn)在在哪?”顧芳一上來語氣不善。
“媽,你找我?”他回避了母親的提問。
“我已經(jīng)知道了,你人在江蘇,你告訴我,你在那干嘛?別問我怎么知道的?!?p> “不是,我……”他第一個想到夏寧,是夏寧出賣了他,可是夏寧并不知道他在蘇州啊。
“你別想騙我了,你老實說,你要一百八十萬干什么用?你不跟我說實話,一分都不會有,我不是嚇唬你?!?p> “是夏寧跟你說的?”
“你別管我怎么知道的,你趕緊跟我說實話,你要這么多錢干嘛用?你到底在那干嘛?”
“媽,你能別問嘛?你們不借就不借,何必咄咄逼人呢!我又不是只能找你們?!毕挠畋荒赣H責(zé)問,心里不爽,小脾氣躥了上來,執(zhí)拗起來。
“你這個孩子,媽,當(dāng)然要幫你,可是你不說實話,我們怎么能信你啊!”電話那頭,顧芳語重心長地說,“這筆錢,我可以給你,但是我得知道你用在什么地方吧?你可不能瞞著媽媽做壞事啊。你是被人騙了,還是傷了什么人?難道是不小心撞傷了人?你自己有沒有事???”
“哎呀,媽,你想哪里去了???我什么事都沒有,好著呢,也沒有傷到什么人,更沒有被人騙。我借錢,是急用嘛!”
“急用?到底干嘛?”
“哎呀,好了,好了,我就是想買套房子嘛!”夏宇急中生智。
“買房子,買哪里?蘇州,你在蘇州買房子給誰?商月,是不是商月?兒子,你真的糊涂啊,你不能被這個女人騙了啊,哎,你真是……”
“媽,你胡說什么啊,什么被女人騙??!”夏宇急得爭辯,“你聽誰胡說的話啊,商月她是我女朋友,為什么要騙我,再說,我是自己愿意的,哪有……你怎么知道商月的?是不是姐姐告訴你的?”
“兒啊,你知不道她家是什么情況啊?她母親早亡,她父親是個賭徒,四處欠債,親戚們都不往來……”
“媽,你這是從哪里聽來的,不對,這些夏寧都不知道,我也是才知道的。你都打聽了什么?你背著我調(diào)查她……媽,你怎么能這樣?”夏宇打斷了顧芳的話。
“我都是為了你好啊,你想想啊,單親,賭徒父親不管她,她孤零零的成長,無親人疼愛,她能養(yǎng)出什么樣性格啊,太陰暗了……”
“媽,你太狹隘了,你都說了她孤零零,無人疼愛,你怎么還忍心責(zé)備她的家庭?那些都不是她的錯……”
“我不管她這些,都與我無關(guān),你現(xiàn)在馬上給我回來,買最近的機(jī)票回來?!?p> “我不把事情處理好,是不會回去的?!?p> “你是想讓我跟你爸爸說這些事情?”
“隨便你,反正我向來不聽你們的話,我不怕你要挾!”
“好好好,你……”顧芳痛心疾首地說,“行,要這一百八十萬也可以,不過,你要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好啊,只要不是讓我跟她分手,答應(yīng)什么都可以!”夏宇怎么會不知道顧芳的心思。
“你——”顧芳為之氣結(jié),說不出話。
“媽,你要是真心關(guān)心我,就別逼我做不想做的事,你兒子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惹急了我,真能不回那個家?!?p> “好好好,一百八十萬,我明天就給你,你答應(yīng)我,辦完事立刻回來,把她也帶回來……”
“你要見她干嘛?”夏宇警惕地問。
“都已經(jīng)這樣了,我還不能正經(jīng)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