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王國權(quán)謀質(zhì)子小皇帝（37）

　　試問前朝歷代，哪個帝王能避免三宮六院？

　　即便是皇帝意愿，也會迫于子嗣、大臣的壓力，能堅持到最后的，史書上并無記載。

　　云洛無言搖搖頭，只當(dāng)秦瀟是在說笑。

　　“姑娘，我是認真的?！?p>　　手腕上的禁錮又收緊了幾分，云洛逃脫不得，只好正色道：“將軍心悅我？”

　　“是?！?p>　　沒有一絲猶豫，秦瀟點頭應(yīng)答。

　　云洛一愣，轉(zhuǎn)而輕嘲地笑：“將軍不覺得，你我之間，相當(dāng)于素未蒙面。此舉，是否太過沖動？萬一我是個奇丑無比的女子呢？將軍府第一夫人這個名號，玉兒可擔(dān)不起?！?p>　　“我不介意?！鼻貫t斬釘截鐵地道，“心悅無關(guān)乎樣貌。更何況，古人有云：相由心生。姑娘救蕭某于危急，盡心竭力照顧蕭某，雖日未久，但足以生出情意?！?p>　　“……”云洛眼睫低垂，看不清情緒。

　　秦瀟輕輕揉按著那人五指，似情人間的呢喃低語：“譽兒，可愿……信蕭某一回？”

　　“我……”云洛嘴巴張了張，止于中途。

　　不知為何，一時心緒煩亂，只覺得一股腥甜涌上喉頭。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咳！咳咳！”

　　云洛捂胸弓身，不停地咳嗽著。

　　鮮血從指縫中滲出，就連手帕也止不住。

　　秦瀟漆黑的瞳孔驟然放大，翻手從床板上跳了下來，摸上少女的脈搏，憂心地查探著。

　　這……

　　越是查探，越是心驚。

　　脈象紊亂，無章無序，他雖不精通醫(yī)術(shù)，但這樣的脈象確實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比之他恢復(fù)視力前的脈象，還要難以捉摸。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你，咳咳！”云洛終于察覺到異樣，秦瀟這舉動，分明是能看見的反應(yīng)。

　　可是血液堵在喉頭，竟是一句話都難以言說。

　　既然瞞不下去了，那便直接坦白身份吧。

　　“阿言，諸事推后?！鼻貫t憂心忡忡地看著她，“你告訴我，你怎么了，說實話！”

　　對上那終于恢復(fù)神采的黑眸，云洛倒是想回答，奈何實在是說不出話啊。

　　且不說秦瀟是故意欺騙她，怕是自己這條小命，今天也要交代在這里了。

　　眼見著云洛咳血不停，秦瀟額角冷汗狂冒。

　　“對，玉露丸，玉露丸！”

　　猛然想起什么，秦瀟在床鋪間摸索一陣，拿出了一個精巧的白玉瓷瓶。

　　從里面倒出僅剩的一顆黑色藥丸，讓云洛輕輕地靠在自己身上，小心地把藥丸吞下。

　　不過數(shù)十秒的功夫，云洛已經(jīng)停止咳血，正努力平復(fù)呼吸中。

　　“呼——”

　　見狀，秦瀟長松了一口氣。

　　那枚玉露丸，有解萬毒之能?？上浞皆趹?zhàn)爭中遺失，世上僅此一枚，它是秦瀟用來保命的東西。

　　但此時此刻，再沒有什么，比眼前之人更重要了。

　　一枚玉露丸而已，只要阿言平安無恙，那便發(fā)揮了應(yīng)有的價值。

　　秦瀟輕拍著云洛的后背，幫她平緩氣息：“阿言，可需要喝水？”

　　“……嗯。”

　　云洛極其艱難地從喉嚨中擠出了一個字，滿口鐵銹腥甜的味道，叫人實在難耐。

　　秦瀟動作迅速地倒了一杯水，湊到唇邊輕輕吹了吹，用手心試了試溫度，這才遞到云洛面前：“來，小心?！?p>　　一口甘甜的清水下肚，喉間的血腥氣味沖淡了些，云洛終于有余力質(zhì)問秦瀟：“皇上？”

　　輕飄飄的兩個字，一下子將秦瀟砸回現(xiàn)實，亦將這連日來的相處化為虛無。

　　秦瀟沉默不語。

　　“何故騙我？皇上！”云洛加重了語氣，一步步逼問著。

　　“阿言，當(dāng)真要與我如此生分？”秦瀟心中只余悲戚。

　　這句話，似于宮中聽過。

　　不過半年時間，云洛竟覺得，恍如隔世。

　　“無所謂生不生分，陛下，當(dāng)今圣上，一國之君，九五之尊，一言九鼎！”激昂的語氣于此時驟然變調(diào)，云洛眼含淚珠，哽咽難言，“你這是，第三次騙我了……”

　　第三次？

　　這個數(shù)字像是一把刺刀懸在秦瀟的心口。

　　第一次欺騙，是秦瀟隱瞞身份與納蘭譽結(jié)識；第二次欺騙，是遠征王秦洋逼宮；第三次，便是如今，他又一次隱瞞了身份。

　　想他秦瀟從小為了生存，整日與謊言為伍，弒兄弒父，直到坐穩(wěn)如今的帝位。為了活命，他什么謊話沒說過？

　　可欺騙一詞，說得輕巧，終究會成為人們內(nèi)心不可磨滅的傷痛。

　　更遑論，以一腔真心待之的“昔日摯友、知己”。

　　他也許，犯了個可能會遺恨終生的錯誤。

　　“阿言，我……”

　　“你不用說了！”云洛抬手示意，轉(zhuǎn)過身背對著男人，就連眼角的余光都不曾施予，“既然陛下雙目已好，想必是時候離開了。”

　　“阿言，你不能……”

　　“我不能什么？嗯？”云洛反問，“陛下撞破了君言最大的秘密，怎么，女子執(zhí)政，欺君之罪罪當(dāng)論處，陛下這是要帶我回大雍處以死刑？”

　　“不，阿言怎么會這樣想？”

　　“我怎么會這么想？陛下如何奪的皇位難道不明知嗎？大皇子和四皇子當(dāng)真是意外身亡？呵！”云洛低哼，目中皆是嘲諷，“秦瀟?！?p>　　淡淡的兩個字落下，秦瀟只覺得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

　　這是第一次，最重視禮教的阿言，直呼他的姓名。

　　秦瀟鮮活跳動著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我本為女兒身，但有鴻鵠志。宮闈紅墻，實在不是我安身之所。如今，仕途盡斷，我于山野一隅定居，茍度余生。我本以為，事皆了之，可偏偏，你為何再次出現(xiàn)，攪亂我的生活？”

　　聞此，秦瀟低頭，不知所言。

　　云洛話中已帶了哭腔：“秦瀟，你放過我好不好，也放過你自己?！?p>　　“不?！鼻貫t第一時間拒絕，內(nèi)心充斥著苦澀。

　　阿言，你要我放過你，可我拿什么，放過自己呢？

　　云洛依舊拿后背對著他，決絕道：“這里可不是大雍地界，此地雖小，但君言還是做得了主的，煩請圣上，明日拂曉，啟程離開。”

　　言畢，云洛大步離開。

　　獨留秦瀟一人，對月長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