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這片土地上有兩群男人:一群男人感激上帝,感激上帝在創(chuàng)造男人的同時還創(chuàng)造了女人,女人給他們帶來了無限的歡樂;另一群男人憎恨上帝,憎恨上帝在中國這片土地上創(chuàng)造的男人比女人多,于是,他們拼命地干活、掙錢,卻怎么也討不到老婆。
在內(nèi)蒙古阿拉善蒙自治縣那耶鄉(xiāng)甘河村居住的王木匠家的情形卻跟我上面說的不一樣,在他們家性別比實現(xiàn)了1:1。戶主王長發(fā),男的;其妻蘇珊,女的;王母,女的;王寶,男的。王長發(fā)還有個哥哥,名叫王長友,他家有二女一男,一夫一妻和一個女兒。可是,在這個性別看起來比較平衡的家庭里卻發(fā)生過一段駭人聽聞的故事。
故事的發(fā)生要追溯到千喜年的那個夜晚——2000年12月31日晚七時。在南京大學上學的蘇珊今年已經(jīng)二十三歲了,過完這個年她就二十四歲了。去年這個時候,她和室友到秦淮河上狂歡了一夜,目睹了新千年的第一縷曙光??墒呛髞碛袑<艺f,2000年是二十世紀的最后一年,2001年才是新千年的開始,原來他們白忙活了。于是大家決定今年再慶祝一次,真正地迎接一把新世紀。
蘇珊和同學柳玉剛剛吃完晚飯,準備打扮一下和同學們?nèi)ゾ蹠@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
“女兒,能回家陪媽媽過年嗎?”電話是母親打來的。
“對不起,媽媽,我們同學有聚會,今晚不回去了,明天我回去陪您,好嗎?”蘇珊撒嬌地說。
“你爸出差沒回來,就我一個人在家?!眿寢寕牡卣f。
“蘇泉和蘇偉呢?”蘇珊以為兩個弟弟會在家里陪著媽媽。
“他們?誰知道他們在哪兒鬼混?整天沒正事。媽媽就想你,不想他們。”蘇媽媽氣憤地說。
“媽,您不是喜歡兒子嗎?兒子能養(yǎng)老送終,能傳宗接代,趕快給他們打電話吧?!碧K珊似乎在特意氣母親。
“呸!兒子?要不是你爸,我才不會生這兩個敗家子!好了,你不回來就算了,我上你李阿姨家打麻將去?!闭f完,蘇媽媽掛掉了電話。
蘇珊的父親名叫蘇云生,是一個私企老板,手上有著上千萬的資產(chǎn)。母親名叫董文化,是南京部隊文工團的歌手。二人婚后感情一直很好,女兒的出生更是給這個家庭增添了無限的歡樂??墒翘K云生是三代單傳,他不想在自己身上絕嗣,于是決定再生個兒子。當時計劃生育的政策已經(jīng)普及,但蘇云生本事通天,加上董文化又是南京城著名的交際花,家里又有錢,二人稍微“活動”一下,花了不到兩萬塊錢。蘇珊未滿四周歲的時候,她母親給她添了一對雙胞胎的弟弟。蘇珊的奶奶喜得朝自家供的菩薩拜了十幾拜,蘇云生和董文化也樂得合不攏嘴。蘇云生怕董文化辛苦,為她請了兩個能干的保姆,幫她悉心照顧孩子。
人們時常有這樣的感受:孩子小時盼孩子長大,可孩子大了,就覺得自己老了。不知不覺中,蘇珊上大學了,蘇泉和蘇偉也已高中畢業(yè)了。哥倆頗有乃父之風,不愛讀書,精通商場。二人不愿受父親管制,為了隨便,他倆合伙經(jīng)營一攤買賣,經(jīng)常跑外地,有時還出國。蘇云生見兒子們不聽自己的話,開始很是生氣,但轉(zhuǎn)念一想,孩子既已長大成人,也該有自己的志向,于是也就不再干涉他們。
蘇珊剛放下母親的電話,短信鈴聲又響了。她掏出手機一看,只見上面寫道:“我是一葉知秋。我已來到南京,現(xiàn)在午夜迪吧等你。”一葉知秋是蘇珊的網(wǎng)友,二人是半年前在網(wǎng)上認識的,談得挺投機,經(jīng)常在網(wǎng)上閑侃,前幾天他說這幾天可能會來南京,當時蘇珊還以為他在開玩笑,沒想到今天竟然真的到了。
蘇珊不好意思拒絕和網(wǎng)友會面,于是對柳玉說:“柳玉,我要出去會網(wǎng)友,你告訴大家,我晚一會兒到?!绷裥Φ溃骸澳阏J識人家嗎?別讓人家給賣了!”
“去你的!”蘇珊說完把飯缸推給柳玉就朝校門跑去。
蘇珊打的來到午夜迪吧門口,只見門口站一高個男士,穿著半長的皮大衣,嘴里含著香煙。
“你是紅色妖姬嗎?”男子見蘇珊到來走上前問道。
“如假包換?!碧K珊一邊說一邊伸出手和一葉知秋握了握。
“我已訂好單間了,里邊請!”一葉知秋一邊說一邊把蘇珊請進了迪吧的單間。
單間內(nèi)燈光比較暗淡,三種不同顏色的燈光交替切換著。音響演奏的是薩克斯《回家》。
“小姐,請來兩瓶王朝干紅!”一葉知秋溫文爾雅地對服務員說。
“你怎么說來就來了?上次你在網(wǎng)上說要來南京,我還以為你開玩笑呢。”蘇珊笑著對一葉知秋說。顯然,對方的到來頗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在這個千載難逢,不,應該說千載一遇的好日子,我想沒有比和你會面更有意義的安排了。”一葉知秋真誠地對蘇珊說。
“你覺得,網(wǎng)上認識的朋友可靠嗎?”蘇珊說。
“多半不可靠,但你例外。”一葉知秋肯定地說。
“為什么?”蘇珊問。
“因為你與眾不同?!币蝗~知秋說。
這時服務員端來了葡萄酒,還有兩只高腳杯,并分別給二人倒上了酒。
“您可以下去了,我們自己照顧自己。”一葉知秋客氣地對服務員說。
服務員知趣地走了,只剩下他們二人面對面地暢飲。
“第一次來南京嗎?”蘇珊問。
“小時媽媽領我來過一次,但那時太小,沒印象。上學后,自從讀了杜牧的詩,我就早想來這邊了,然后看看揚州,也順便欣賞一下秦淮河上的美女?!币蝗~知秋油腔滑調(diào)地說。
“對不起,我上趟洗手間?!碧K珊起身離座。
等蘇珊回來時,一葉知秋已給她空著的杯子倒好了干紅,一葉知秋說:“你知道葡萄酒倒多少為最合適嗎?”
“杯子的三分之一,喝之前搖一下,這樣喝起來芳香四溢。我說得對嗎?”蘇珊笑著問。
“沒想到你還是喝酒的大行家。來,為咱們的初次相識,干杯!”一葉知秋舉起酒杯。
“干杯!”蘇珊爽快地和他碰了一下杯,然后一飲而盡。
“你在學校里經(jīng)常喝酒嗎?”一葉知秋問。
“不,只是在同學聚會的時候,在家里逢年過節(jié)陪我老爸喝一點,不過我的酒量還可以。來,歡迎你來南京,祝你在這里玩得開心!”蘇珊舉起酒杯對一葉知秋說。
“干杯!”一葉知秋剛說完就見蘇珊的酒杯從手中滑落到了地上,“叭”的一聲碎了,同時,蘇珊人也趴到了桌子上。
一葉知秋趕忙到吧臺結了帳,然后回來扶起蘇珊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還說“這心臟病說犯就犯?!?p>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珊醒了。醒來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周圍一片漆黑,原來是雙眼不知被什么東西遮住了,她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摸眼睛,沒想到雙手放在背后怎么也動不了。蘇珊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這時她清醒地意識到雙手是被綁在后面的。她努力地搜索著大腦中的記憶,想起了她在迪吧中和一葉知秋干了一杯酒,然后好像就迷迷糊糊睡著了。“糟了,我被綁票了!”蘇珊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非常不妙。
蘇珊想問對方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怎奈嘴巴也被膠帶粘住了,聲音只能在喉腔里打轉(zhuǎn)轉(zhuǎn)。她感覺自己坐在汽車里,是的,因為這時汽車開始瘋狂地顛簸起來。車內(nèi)的人發(fā)現(xiàn)蘇珊醒過來了,對她說:“不要亂動,你動也沒有用的,再過兩個小時你就會見到車外的風光?!碧K珊聽得出是一葉知秋在講話,她又急又氣,真想大罵,怎奈說不出話來。
這時只聽一個女的說:“老五,干完這一票,咱們就收手吧!回鄉(xiāng)下投資養(yǎng)他二百頭豬,省得整天擔驚受怕的?!?p> 一葉知秋說:“怎么,大姐,掙夠了?我可是剛開始。我要賺他幾百萬,然后出國,上加拿大,買個別墅,買輛汽車,再找個洋妞……”
“呸!”那個女的似乎吐了一葉知秋一口,打斷了他的狂想。
過了一會兒,只聽那女的問:“老五,今天這個買家手頭怎么樣?”
一葉知秋說:“三萬塊錢加一頭奶牛,不過他說必須得是處女。我也不知道這妞純不純了,要不你一會驗驗?”
蘇珊聽了他們的對話,腦袋“嗡”的一聲,原來他們不是綁票,是人販子!自己落到了人販子手中!蘇珊驚得一下子暈了過去。
當蘇珊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眼睛上的布已經(jīng)被扯下去了,不過嘴還被膠帶粘著,手還被捆著。車內(nèi)除了她,有一男一女,男的就是她的網(wǎng)友一葉知秋,女的是個胖子,在她前面副駕駛的位子上坐著,穿一件深紅色的羽絨服。蘇珊向車外望去,映入她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偶爾能看到牧人在草原上放牧,還有三三兩兩的蒙古包?!半y道這是內(nèi)蒙古?我從南京來到了內(nèi)蒙古?”蘇珊在腦中畫了個大大的問號。
蘇珊頓時感到又悔又怕。她后悔自己交友不慎,媽媽曾多次叮囑她少在網(wǎng)上交朋友,媽媽說和一些不認識的人聊來聊去有什么意思?她也多次在報紙上見過女孩子交網(wǎng)友被害被騙的事,但不知為什么,她總覺得是那些個女孩子太傻太單純,她總覺得這些人這些事離自己很遠,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樣可怕的事情有一天會降臨到自己的身上。蘇珊害怕了:“人販子會把我賣到哪兒呢?我怎么才能逃出他們的魔掌呢?”
汽車突然停了下來,停在了一個渺無人煙的地方。那個女的轉(zhuǎn)過身來,給蘇珊扯去了封在嘴巴上的膠帶,一葉知秋遞給她一瓶礦泉水和一個面包。蘇珊這才感到肚子里空空的,她也不知自己總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自己有多長時間沒吃東西了。
蘇珊說:“你們不把我手打開,我怎么吃呀?”
那個女的說:“現(xiàn)在還不到時候。來,我喂你!”說完把水和面包遞到了蘇珊面前。
蘇珊知道和他們抵抗也是無用,心想“先填飽肚子再說”,只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蘇珊這時才看清那個女人的正臉,只見她能有四十歲左右,頭發(fā)前面燙著小卷,左頰上有顆黑痣。
等蘇珊吃完后,一葉知秋和那個女的才開始吃。女的問:“老五,還有多遠?”
“再跑小半天吧,天黑前能到?!币蝗~知秋疲憊地答道。
蘇珊罵道:“你們要干什么?販賣人口嗎?這是犯法的你們知不知道?我的兩個弟弟可不是好惹的,他們要知道你倆拐騙我,非滅了你們家不可!識相的趕快把我給放了……”
一葉知秋聽了一笑,說:“我好怕呀,我的紅色妖姬!你知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從我手上賣出去的女人少說也有二百多了,你看我的頭發(fā)少沒少一根?你最好給我乖乖的,否則……哼!”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那女的吃完飯后又把蘇珊的眼睛用布蒙上了,這回倒沒有粘她的嘴,蘇珊也不敢大吵大嚷,心中盤算怎樣設法脫身。
接下來的路越來越不好走,汽車雖然開得很慢,但顛得仍然很厲害,顛得蘇珊直惡心,剛才吃下去的東西都要被顛出來了。
也不知又走了多久,汽車終于停下來了。一葉知秋和那個女的下了車,打開后車門拖著蘇珊下了車,但并沒有給她松綁,蘇珊的臉依舊被蒙著。女的挎著蘇珊的胳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蘇珊聞到一股從未聞過的氣味。
只聽一聲門響,三人走進了一個院子。就聽一葉知秋喊道:“王木匠,出來接貨!”過了一小會兒,又一聲門響,有人說道:“哎呀,夏老板來了!屋里請,屋里請!”他們?nèi)吮蛔尩搅宋堇铩?p> 一葉知秋問:“錢準備好了嗎?”
王木匠說:“準備好了,可是……可是這姑娘蒙著眼睛,你得讓我看看她的眼睛吧?”
那個女的為蘇珊扯去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這時蘇珊才看見自己處在一間狹小的屋子里面,屋內(nèi)除了他們?nèi)诉€多了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臉黑黝黝的,寬肩膀,正用貪婪的眼睛盯著她。見到蘇珊水靈靈的大眼睛,王木匠臉上僵硬的肌肉微微動了動。那女的問:“你用不用驗下貨呀?”王木匠笑著說:“好,好!不用驗,不用驗!我付錢!我付錢!”
王木匠轉(zhuǎn)身出了屋,過了好一會才從外面回來,手中拿著一個油乎乎的紙包,遞給一葉知秋說:“三萬塊錢全在這兒,你點點,一分不少?!币蝗~知秋數(shù)完錢揣到了懷里,說:“牛我今天先不拉走了,你給我好好喂著,等過段時間我給朱老二送貨時開貨車來拉。你把人看好,別出事,我們走了?!闭f完,向王木匠使個眼色,和那個女的走出了門。
王木匠并沒有出去送他們,而是直勾勾地盯著蘇珊看。蘇珊往后挪了一下,王木匠近前一步,蘇珊又往后挪了一下??墒俏葑犹?,沒幾下,蘇珊就已經(jīng)被逼到了墻角。
這時屋里已經(jīng)很黑了,王木匠轉(zhuǎn)身打開了燈,小燈泡并不怎么亮,蘇珊看見屋子的窗戶一半是玻璃,另一半糊著窗戶紙。
王木匠坐在了炕沿上,卷了一支旱煙,開始抽起煙來。蘇珊這才開始環(huán)視這間小屋:屋子能有八、九平方,棚很低,墻面與棚頂都糊著報紙,已被煙熏得發(fā)黃。腳下是土地,什么也沒有鋪。屋內(nèi)沒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對紅色的破箱子,上面連鎖都沒有。西墻上放著一面大鏡子,上面寫著“毛主席萬壽無疆”。
這時,王木匠開始說話了。他一邊抽煙一邊慢吞吞地說:“姑娘,我姓王,叫王長發(fā),我還有個哥哥,叫王長友。在我哥之前,我媽生了三個姑娘,因為養(yǎng)不起,扔的扔,送人的送人。在我五歲的時候,我爸爸放羊時被狼給吃了,只剩下老娘領我們哥倆過日子。因為家窮,大哥到了三十歲還沒娶上媳婦。再說,周邊的女人也實在太少,就是有錢,老婆也不好討。沒辦法,通過熟人的幫忙,從外地買來一個,今年我侄女已經(jīng)六歲了?,F(xiàn)在輪到我了,我今年都三十四了,村里的姑娘都嫁到外地去了,外地的姑娘沒有愿意往這兒嫁的。我苦干了這么多年,攢了三萬塊錢一頭牛,就是用來換你的,讓你給我生兒子的。告訴你,你好好跟我過日子,啥活不用你干,你只負責給我生個兒子就行。你要是想逃跑,那就是自討苦吃。這村里被販來的姑娘可不只你一個,她們都打算跑過,可誰也沒有跑出去,回來倒是挨了不少打。我看你細皮嫩肉的,也舍不得打你,你最好老實點?!?p> 蘇珊沒吭聲,她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和自己父親年紀差不多的莊稼漢竟然才三十四歲。自己年輕貌美,正值花一樣的年華,怎能嫁給這個牛一樣的漢子?蘇珊穩(wěn)了穩(wěn)情緒,說:“這樣吧。你買我不是花了三萬塊錢嗎?我家有的是錢,你把我放了,我讓我爸給你三十萬,你想娶十個老婆都夠了!真的,我不騙你。我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我準備明年畢業(yè)后就和男朋友結婚呢。再說,我已經(jīng)把我的第一次給我的男朋友了,聽人販子說,你不是想找個處女嗎,你把我放了,我?guī)湍阏??!?p> 王長發(fā)搖了搖頭,苦苦地笑了笑,說:“你別看這兒人窮,可都不傻。來到這兒的人,沒一個能跑得出去。放了你,我的三萬塊錢瞎了不說,人還不得被抓走?村里別的人家不也得跟著受牽連?我也不想要什么處女了,我就要你,就要你給我生兒子。”
王長發(fā)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接著說:“這村里被拐來的姑娘少說也有五六十個,想跑的多了,個個都想跑,可誰也跑不出去。從這里至少要走一百里地才有公路,至于鐵路是什么樣子,我壓根就沒見過。電是三年前才通的,說是為了迎接香港回歸。”王長發(fā)停了一下,接著說:“不跟你說那么多了,住常了你就什么都知道了。你也餓了吧?先吃點飯吧!”王長發(fā)說完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間。
蘇珊心里又后悔又害怕,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一樣。幾天前,她還沉醉在迎接新世紀、新千年的狂喜中,憧憬著畢業(yè)以后的美好生活。父親曾經(jīng)說過要她畢業(yè)后到他的公司工作,但蘇珊不同意。蘇珊從小喜歡創(chuàng)意,她想自己開一個廣告創(chuàng)意公司。至于愛情,校內(nèi)有兩個小伙子曾經(jīng)追過蘇珊,各方面條件都比較優(yōu)越,但蘇珊還沒有正式考慮過。她心中的夢實在太多了,因為她這個年齡就是五彩斑斕的夢幻年代。沒想到,一次偶然的迪吧內(nèi)的網(wǎng)友會晤把她拖向了地獄。“怎么辦?怎么辦?”蘇珊在心中無數(shù)次地問自己。她想找個東西割斷綁在手上的繩子,但環(huán)視四周,屋中沒有什么尖銳的東西。
門這時開了,從外面進來一個老太太,端來一碗菜,手中拿個饅頭。老太太把吃的放在炕沿上,看了一眼蘇珊,笑著說:“姑娘,吃飯吧!餓了吧?”
蘇珊見老太太個不高,頭發(fā)已大半花白了,穿一件灰色襖罩,看上去倒是挺慈祥的。蘇珊說:“大娘,我不想在你們家,我想回家。你們放了我吧!你們留我在這兒,我也不開心,你兒子如果強迫我,我就自殺!”老太太嘆了口氣,說:“姑娘,大娘也不想這樣做,可是沒法子。兒子三十多歲了還娶不上媳婦,你叫我老太太怎么辦?我就兩個兒子,大兒子生的還是閨女,這不是讓我們王家絕后嗎?你想死?唉,這也不能怪你,我的大兒媳婦剛被拐到這兒來的時候,也是不吃不喝、要死要活的,可后來……后來生了孩子,也不想著走了,我孫女都六歲了?!?p> 蘇珊見跟老太太也說不通,終于忍不住了,喊道:“你們趕快放了我!不放我就死給你們看,我讓你們?nèi)f塊錢白瞎!”說著用頭向老太太撞去。
王老太見蘇珊來得兇,急忙奪路走了出去,并用后背反頂著門,口中喊道:“長發(fā),快來!長發(fā),快來!”
王長發(fā)聞聲跑了進來,一邊跑一邊嘟囔:“她奶奶的,好說好商量都不行,非得給她來硬的,敬酒不吃吃罰酒?!彼麃淼介T前,推開母親,開門進屋,朝著蘇珊前胸就是一拳。蘇珊毫無防備,其實即使她防備了也未必能躲得開,這一拳就把她打倒在了地上。王長發(fā)隨手扣上了門,脫去了上身的衣服,露出了長長的胸毛。蘇珊踉蹌著站了起來,王長發(fā)朝她走了過來,蘇珊趕忙往后退,但很快又被逼到了墻角。王長發(fā)過來就解蘇珊衣服上的扣子,蘇珊嚇得拼命掙扎,可王長發(fā)這次進屋已經(jīng)狠了心,他只用力一撕,蘇珊大衣上的扣子就掉下了三枚。蘇珊抬腳想踢開他,可王長發(fā)比她快得多,伸手握住了她的腳踝,蘇珊又倒在了地上。王長發(fā)把蘇珊的身子翻過來,用膝蓋頂住她的后腰,解開了綁在她手上的繩子。蘇珊開始還不明白王長發(fā)為何給她松綁,但馬上就明白了,
王長發(fā)的力氣可比蘇珊大多了,蘇珊反抗一會兒就沒勁了。王長發(fā)見蘇珊不反抗了,就過來親她。蘇珊見到他黝黑的臉頰離自己這么近,又聞到一股刺鼻的煙味,頓時感到一陳惡心,于是朝他肩頭猛咬了一口。王長發(fā)肩頭一陣巨痛,他怒從心起,一個巴掌朝蘇珊左頰打去,蘇珊的嘴角頓時鮮血直流。
甘河村這一夜很黑,黑得沒有月亮,沒有星星,只有風。這個偏僻落后的村莊,此夜不知在上演著多少幕人間悲劇。也許他們早已不在意這個了,因為很久以前他們就開始這樣過了,比如王長友的老婆。王長友的老婆名叫香草,老家是河南的,也是因為家里窮,那年她和同村的姐妹到鄭州的中介找工作,結果被騙到甘河村賣給了王長友。本來出門找工作是為了擺脫貧困,結果卻被賣到了比自己老家更貧困的地方。香草逃過兩次,可是都沒有成功,后來她也懶著逃了,心想在哪還不是一樣,女人的命運就這樣,侍候男的,生娃、養(yǎng)娃,然后就老了,這輩子就完了。
來到甘河村的第二年,香草生了月兒。自從有了這個寶貝女兒,香草在甘河村就像在自己家一樣,她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是被拐賣到這兒來的,就像是自愿嫁到這兒的一樣。她每天給王長友他們一家三口做飯,有時還上田里幫他干點兒農(nóng)活,自家還養(yǎng)了十多頭山羊,有時背著孩子到草場放養(yǎng),回到家擠點奶喂月兒,月兒被喂得白白胖胖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幫香草看羊了。
今天蘇珊被人販子賣到王家,香草自然也知道,但她沒有過去看。她盡管已經(jīng)適應了這里的生活,但她也不忍心看和她同樣命運的姐妹第一夜的慘狀。她就住在王長發(fā)家的隔壁。這是一座三大間的舊房子,開兩個門,王長友這邊是個大屋,里面有個小屋,是老太太住的,王長友和香草住在外屋。王長發(fā)開的是另外一個門。香草老早就哄著月兒睡著了,自己也躺在炕上閉目深思。她想起了家鄉(xiāng)的父母親人,他們這時應該準備年貨了吧。香草已說不準今年的公元紀年,因為從被賣到王家就沒見過日歷,不但她不知道,村里的人們都不知道。他們不知道人類已經(jīng)邁入了新千年,不知道大樓可以蓋到一百層,不知道火車一小時可以跑二百多公里……他們似乎只知道干活、掙錢、買女人、生孩子……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想過,孩子長大了怎么辦?還出去買女人嗎?
盡管甘河村這一夜很漫長(其實甘河村的每一夜都很漫長),尤其對蘇珊來講更加無比的漫長,但它終究還是過去了。這不,太陽出來了!盡管它不忍看到這幕人間悲劇,但它還是按時出來了。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射進王長發(fā)的小屋時,蘇珊醒了,她不知什么時候睡著的,應該沒睡多久就被噩夢驚醒了。夢中她被惡鬼拖進了地獄,遭到無數(shù)人的強暴,她又夢見自己生了個怪胎,王長發(fā)非要摔死這個怪胎,她大叫“不要”,結果被驚醒了。
蘇珊緊裹著被子瑟瑟發(fā)抖,不知是由于屋子太冷,還是由于被夢中的情景驚出了一身冷汗。王長發(fā)早已不在屋里了,不知他什么時候出去的。蘇珊像傻了一樣,任由長發(fā)披散著,懶洋洋地整理好衣服,兩串淚珠順著臉頰滾落到了被子上,就像是花兒被風吹過露珠灑落到地上一樣。
“我為什么是女孩?”蘇珊癡癡地問自己。她還記得小時候問過媽媽:“媽,國家不是只允許生一個嗎?你為什么又給我生了兩個弟弟?”媽媽撫摸著她的頭說:“因為你是女孩,不能接戶口本?!碧K珊問:“女孩為什么不能接戶口本?”媽媽說:“你長大后嫁人了,就不姓蘇了?!碧K珊問:“那我姓什么?”媽媽說:“你嫁的那人姓什么你就姓什么。當你老了的時候,你不叫老蘇太太。你如果嫁給姓王的,就叫老王太太。”
“難怪媽媽喜歡男孩,”蘇珊想,“女孩是這么容易受欺負。一次失誤,就被人騙了,被人賣了,被人糟蹋了,這一輩子就毀了?!碧K珊下了炕,她想出去看看。走到門口用手一推門,沒推動,外面好像用什么東西頂著。沒辦法,她只得又重新回到炕上。大約過了一袋煙的功夫,門開了,王老太走了進來,依舊是端著一碗菜湯,一個饅頭。她放下吃的,說了一聲“吃飯吧,”就轉(zhuǎn)身出去了。
蘇珊被折騰得肚子已經(jīng)空空的了,但她一看飯菜,頓時就沒了食欲,不知是飯菜的色澤看上去太差還是她缺乏繼續(xù)活下去的勇氣。蘇珊渾身酸軟,就像在錄像廳看了一宿電影沒睡覺一樣,她又鉆進了被窩,把頭蒙上,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爭中?!叭绻詺ⅲ驮僖惨姴坏阶约旱挠H人了,就讓一葉知秋逍遙法外了,就讓王長發(fā)一家得逞了,村里的那些被拐來的婦女可能也就永遠暗無天日了;如果活下去,自己的清白被人給毀了,如果逃不出去,這里地獄一樣的日子怎么過下去?”兩種抉擇在蘇珊的大腦中反復地此消彼長。
一天、兩天過去了,蘇珊一口飯沒吃,除了上廁所,她就這樣躺在炕上。
第三天早上,香草進來了,她本不想來,但婆婆、丈夫和小叔都求她來,她只好來了。香草坐到炕沿上,見蘇珊沒有動,估計她也應該醒了,于是開口說:“妹子,我不知道該怎么勸你,我們都是一樣的命,你和我還不一樣,你有文化,不像我,粗人一個,可既然落到了這步天地,也不能和自己過不去。不吃飯怎么能行?不想活了?人一死,那才叫全完了,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你得先想辦法活下去,然后想報仇就報仇,想好好過日子就留下來好好過日子。別的我也不想多說了,你是文化人,應該比我更明白事理,聽姐姐話吧。”
香草說完走了出去。她的話蘇珊都聽見了,在蘇珊的大腦中,活下去的意志戰(zhàn)勝了死掉的想法。是啊,香草說得對,只要活著,就有希望。蘇珊一骨碌從被窩里爬了起來,端起炕沿上的飯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王家人一看蘇珊開始吃飯了,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蘇珊開始表現(xiàn)得和王家人很友好,時而幫王老太干點家務活。王老太不讓,總讓蘇珊歇著,說這些活不用蘇珊做。蘇珊說“那我整天閑著?”王老太就說“我們?nèi)⑾眿D不是干活的,是生娃的”。王長發(fā)白天很少在家,走村串屯做木匠活,有時晚上也在工主家里住。
一轉(zhuǎn)眼三個月過去了。在這三個月里,蘇珊已經(jīng)熟悉了這個偏僻的甘河村,掌握了王家一家人的生活規(guī)律。甘河村總共不到一百戶,零星分布,被拐來的媳婦蘇珊已經(jīng)認識了二十五個。雖然蘇珊被看著不讓出門,但畢竟有來王家串門的,蘇珊不可避免地會逐漸和他們熟悉。蘇珊打聽得知,離村子一百二十里地是縣城,到了那里應該能找到電話,只要能往家里打個電話,一切問題就全都解決了。
春天到了,甘河村的柳樹發(fā)芽了,小草也變綠了,蘇珊的心也開始萌動起來。每年的這個時候,她都會和一群朋友到南京郊外去踏青,去和春姑娘約會。然而如今她只能被固定在方圓不足百米的范圍內(nèi),過著讀不到書、看不到電視、上不了網(wǎng)、和外界完全失去聯(lián)系的生活。不但如此,她還要受監(jiān)視,整日從日出熬到日落,從日落又熬到日出。
王長發(fā)已經(jīng)有好幾天沒回來了,王長友也不知去什么地方打工去了。
春天總是感冒流行的季節(jié),尤其病毒最愿意欺負小孩子,月兒這次沒有逃過病毒的侵襲,這天早上起來,她發(fā)高燒了。香草見孩子燒得厲害,趕忙給自行車打好氣,馱著月兒到鄰村去就醫(yī),家里只剩下王老太和蘇珊了。
蘇珊一直在盤算如何逃跑,今天終于等到機會了。她找出了提前準備好的繩子,溜進了王老太這屋,這時王老太正坐在炕上做鞋。上了年紀的人耳朵都不靈便,蘇珊進屋老太太并沒察覺。蘇珊從身后用右臂使勁勒住了老太太的脖子,等老太太沒氣了,她才用繩子把老太太捆住,然后登上王長發(fā)留在家里的自行車向外逃去。
今天老天似乎都在幫蘇珊的忙,路上一個人也沒碰著,只在村里的時候遇見幾個孩子在路旁踢口袋玩。蘇珊一口氣騎出三十多里,心中在盤算到縣城以后怎么弄錢往家里打電話,因為她兜里一分錢也沒有。被賣之前她的兜早被一葉知秋給掏干凈了,到王家后王長發(fā)一分錢也不到蘇珊的手,就是防她逃跑。
又過了一片樹林,前面隱隱地現(xiàn)出一個村子。蘇珊心中盤算:如果遇見人,打聽一下去縣城的道路。恰巧迎面來了一輛自行車,蘇珊猛蹬幾腳打算上前問路,可是等到兩人離得近了,蘇珊的腦袋頓時“嗡”的一聲,原來對面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丈夫”王長發(fā)。
王長發(fā)這次接連干了十五天的活,掙了四百多塊,他興沖沖地往家趕,打算給蘇珊買件新衣服,沒想到在路上碰見了她。王長發(fā)下車問:“你想上哪兒去?”蘇珊二話沒說,她把心一橫,掉轉(zhuǎn)車頭上車開始猛蹬。
可是她哪有王長發(fā)騎得快?不到三分鐘,就被王長發(fā)給追上了。王長發(fā)掀翻蘇珊的自行車,朝她的后腰就是一腳。蘇珊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嘴里滿是泥土。
王長發(fā)費了老大力氣才把蘇珊弄回家。進屋一看母親被綁著,這時王老太已緩過氣來,王長發(fā)忙為老媽松了綁。王長發(fā)一聽母親說蘇珊差點把她掐死,氣得暴跳如雷,抄起趕羊用的皮鞭,朝蘇珊的身上一頓猛抽,蘇珊被打得遍體鱗傷,暈了過去。
王長發(fā)和老娘一商量,這樣下去遲早得出事,娘倆想出個辦法。他倆先用繩子把蘇珊綁上,然后王長發(fā)到鐵匠鋪打了條鐵鏈子,回來后綁在了蘇珊的腳上。鐵鏈足有六斤多重,蘇珊走起來都很吃力,這回就別想逃了,況且一走起來鐵鏈就叮當直響。
蘇珊的心徹底死了。她就像傻子一樣,整天什么活也沒有,香草和王老太做好了飯就給她端過來,吃完飯她就傻坐著盼黑天。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三十天就是一個月,十二個月就是一年,一轉(zhuǎn)眼,二年過去了。
王長發(fā)有空就端詳蘇珊的肚子,可是二年過去了,蘇珊的肚子也沒什么變化。這期間王老太太間接地向蘇珊問過,蘇珊總是垂著眼簾不吭聲,或者直搖頭,王老太再也不敢深問。娘兩個一商量,王老太說:“你二舅他們村有個孫大夫,是位老中醫(yī),你去問問他,看他能不能抽空來給你媳婦檢查一下?!?p> 第二天王長發(fā)去了孫大夫那兒,只見孫大夫的家裝飾得很講究,墻上貼著太極圖,還有人體穴位圖,炕上躺著兩名患者,頭上插著銀針。王長發(fā)向?qū)O大夫說明了來意,孫大夫讓他坐下,搭了下他的脈,又看了看他的手相和面相,說:“你媳婦沒毛病,毛病出在你身上,你命中無子?!蓖蹰L發(fā)心一沉,他不知孫大夫是從他脈相上確的診,還是給他算的命,既然人家是附近一帶知名的中醫(yī),自己也不好置疑,只得道謝后返回了村里。
王長發(fā)沒直接回家,上食雜店買了一瓶白酒,慢步到樹蔭下喝了起來?!皥髴?,簡直是報應!”王長發(fā)自言自語地說。大哥買個媳婦,生個丫頭片子,今年都六歲了,可香草的肚子再也沒大過。自己花了半生的積蓄買回來蘇珊,沒想到自己竟然是個斷子絕孫的命,看來是老天和王家過不去,就是要斷王家的香火。王長發(fā)站起身,不知不覺來到父親的墳上,把剩下的一點酒灑在了父親的墳頭,跪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王老太在家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見兒子回來。晚飯都做好了,王長發(fā)才晃晃悠悠地從外面回來,滿嘴都是酒氣。王老太問兒子:“你怎么去了這么久?在哪喝的酒?”王長發(fā)沒吭腔,直接走進自己的小屋,給蘇珊鞠了個躬,說:“蘇珊,你回家吧,你回家吧!我的三萬塊錢不要了,不要了!”蘇珊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天王長發(fā)酒醒后王老太問明了原因,心中也是一沉。王長發(fā)說:“媽,把蘇珊給放了吧,讓她自己回家去吧,留著她白搭糧食,我這輩子就是絕后的命,我認了!”王老太想了想說:“兒子,你光想著你絕后,你怎么不想想王家,王家絕后才是要命的事!我有個辦法,興許能讓王家的香火延續(xù)下去,只是不知你樂不樂意?!?p> 王長發(fā)忙問:“媽,你能有什么辦法?”
王老太說:“你大哥不是有孩子了嗎?可惜是個姑娘,如果讓你大哥和你媳婦同房,不是就有希望了嗎?只是難為你了。我想,都是王家的苗,你若是為祖宗著想,就按媽說的辦吧?!?p> 王長發(fā)一聽,心想:“這倒是個好辦法。自己家親哥哥,如果生個兒子,那不和自己的一樣?”
“行!”王長發(fā)答應得很痛快。
晚上王長發(fā)來和王長友商量這件事。王長友說什么也不同意。王長友說:“弟弟,哥哥不能做這件事,這么做哥哥不成了畜牲了?”
王長發(fā)說:“哥,這不怪你,這都怪我沒能耐,怪我命不好。再說,你又不是外人,生下的娃都是流著王家的血?!?p> 這時,老太太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們哥倆的話老太太都聽見了,她進屋一下子就給大兒子跪下了,說:“長友啊,為了老王家,你就做一回畜牲吧。長發(fā)都不怪你,這是娘的主意呀?!崩咸贿呎f一邊哭了起來。
王長友犯難地說:“這事就算我同意,香草那一關也未必能過得去。再說,月兒都六歲了,都快懂事了,這,這是什么事呀?”
王長發(fā)說:“咱王家的事,香草……,嫂子她算個啥?哥,你先跟她商量,好說好商量如果不行,就這個?!彼贿呎f一邊揮了揮拳頭。
話音剛落,香草領著月兒從鄰居家串門回來了。王長發(fā)給哥哥遞了個眼色,起身回自己屋了,王老太也進了自己的小屋。香草略有些陰陽怪氣地問:“娘三個研究什么呢?”王長友說:“大夫說二弟不能生娃,咱媽想讓我?guī)退?。”香草一聽,笑了:“是不是你們家遭抱應了呀?就該讓你們家斷子絕孫!”王長友懶著和她拌嘴,說:“你要是不反對,我可就過去了?!毕悴菡f:“我反對?我還反對你把我買來呢!你們老王家就是畜牲人家,這畜牲干的事你不干誰去干呀?”王長友被媳婦罵的氣哽,一生氣走了出來。
王長友走進兄弟的屋子,朝弟弟使了個眼色,王長發(fā)就全明白了,馬上走了出去。蘇珊一見王長友進她這屋來了,忙披著被子坐了起來。自打蘇珊來到王家,王長友還是第一次這么晚來到這間屋。他蹩到屋子中間站住,想了好一會,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蘇珊見他這個樣子感到很奇怪,問道:“有事嗎?”
王長友囁嚅道:“弟妹,是這么回事。你和老二結婚二年過去了,到現(xiàn)在也沒孩子。前幾天一位老中醫(yī)給我二弟把了脈,說是我二弟的毛病。二弟不想斷王家的后,他想讓我……讓我替他生個孩子。”蘇珊聽了真是又喜又氣又怕。喜的是王長發(fā)不能生育,真是惡有惡報;氣的是他竟然讓他哥哥來替他履行“義務”,真是禽獸不如;怕的是王長友萬一動蠻,自己還要遭受非人的虐待。
蘇珊想了想說:“我不騙你,長發(fā)有沒有毛病我不知道,但我自己有毛病我知道。三年前我得了盆腔炎,到醫(yī)院檢查時大夫說我不能懷孕,我媽還為此傷心了老長一段時間。我倒是無所謂,原來也沒想結婚,現(xiàn)在又被你弟遭蹋了。你告訴長發(fā)吧,讓他死了這條心吧?!?p> 王長友本來也覺得這件事情尷尬,因為蘇珊畢竟是自己的兄弟媳婦,哪有和兄弟媳婦生小孩的道理?只所以先前答應弟弟,也是迫于無奈,主要是為了延續(xù)王家的香火。既然蘇珊這樣說,那就沒辦法了。
王長友回到母親那邊,把蘇珊的話向王長發(fā)學說了一遍。王長發(fā)直搖腦袋,說:“哥,你太老實了,你不要信那娘們的謊言。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我不能生,她也不能生。她要是真的不能生,剛來時我威逼她的時候她怎么不說?哥,你跟我來?!闭f完,王長發(fā)拽著哥哥的手來到自己的房間。
蘇珊剛躺下,她正在盤算剛才自己說的那番話王長發(fā)他們能不能相信,見哥倆一起走進屋來,她的心沉了一下。只聽王長發(fā)說:“蘇珊,你要是實相的話,就別跟我來這一套。你就是真的不能生,也得和我哥過這關,我才能信你。哥,看你的了?!闭f完,王長發(fā)轉(zhuǎn)身出了屋,用木棒在外面頂住了門。
王長友雖然覺得事情難堪,但既然弟弟堅持讓自己這樣做,而且眼看王家就要斷后,他也顧不了這么多了。他脫鞋上了炕,對蘇珊說:“長發(fā)的話你也聽見了,我……我們做那件事吧。”
蘇珊差點沒氣炸了肺,這王家兄弟簡直就如同畜牲一般。蘇珊一聲沒吭,用被緊裹著身體縮到炕角。王長友把心一橫,山溝人的那種野性頓時發(fā)作起來,縱身撲到蘇珊身上開始扒她的衣服。蘇珊拼命地反抗,怎奈她的力量和王長友比起來太弱小了,不到五分鐘蘇珊的胳膊就軟了,她像一灘泥一樣,任由一艘罪惡的航船在此擱淺。
自此以后,除了蘇珊每月“來事”那幾天,王長友夜夜在弟弟的炕上“替弟充軍”,蘇珊就像抗戰(zhàn)時期的慰安婦一樣,任由山里的野蠻人發(fā)泄獸欲。
花開花又謝,雪飄雪又融。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年半,蘇珊竟然真的懷孕了。十月瓜熟,一朝蒂落,蘇珊生了個男嬰,王長發(fā)給孩子起名叫王寶。
柳玉那天晚上和同學們狂歡過后回到寢室,見蘇珊還沒有回來,忙給蘇珊打電話,電話沒人接。她接連撥了幾次,后來蘇珊的電話關機了。柳玉心想:“蘇珊不會和網(wǎng)友去開房間吧?不會的,蘇珊應該不會?!钡矝]有多想,心想也有可能是蘇珊的手機沒電了。第二天是新年,學校放假,柳玉想蘇珊可能是回家了,也沒在意??墒撬奶栭_課那天蘇珊還是沒有歸校,這下柳玉可沉不住氣了,她忙往蘇珊的家里打了電話,可蘇珊的媽媽說蘇珊根本沒回家,而且千喜夜那天蘇珊明明答應她第二天回家,可第二天電話就打不通了。
柳玉意識到蘇珊可能是出事了,忙告訴董文化說蘇珊那天去會網(wǎng)友了。董文化一聽就知道是出事了,忙給蘇云生打電話,并且同時報了警。
警方很快在網(wǎng)上發(fā)了協(xié)查通報。根據(jù)網(wǎng)上資料,全國各地都有女孩因與陌生網(wǎng)友會面而離奇失蹤的,據(jù)此警方分析,蘇珊是被騙了。
蘇云生一家焦急地等待著警方的消息??墒且换稳齻€多月過去了,警方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蘇泉和蘇偉聽柳玉說蘇珊是和一位網(wǎng)友去了一家迪巴然后失的蹤,但不知是哪一家,好在哥倆朋友多,于是開始在NJ市一家一家地查了起來。慢慢地,兄弟倆摸到了線索。
2008年8月8日晚,全中國的人們無不沉浸在歡樂的海洋中。正當人們翹首以待奧運會開幕式的時候,在蘇珊的老家NJ市青山路的一家酒吧內(nèi),有一男一女正在相對而飲。
男:“沒想到我會選擇今天來看你吧?”
女:“沒有。我以為你會早些來呢。”
男:“你老公呢?”
女:“人家在發(fā)揚風格,去BJ做奧運會的志愿者去了。”
男:“來,為了奧運,干杯!”
女:“干杯!”
男的讓服務臺演奏一首《相約BJ》的伴奏曲,手拿邁克風唱了起來。一首歌還沒有唱完,他發(fā)現(xiàn)女的趴在了桌子上。他趕忙上吧臺結了帳,攙著女的往外走。酒吧外早有一輛汽車在等著他們,男的把女的推進了汽車,早在車里等候的女人發(fā)動了汽車。
汽車剛駛出不到一百米,前面來了兩輛警車,攔住了這輛汽車。男的一看不好,告訴女的“快挑頭”。女的一看倒車鏡,后面也跟上來兩輛警車。
這時,從四輛警車上跳下八名公安,持槍來到拉著醉酒女青年的車前,示意讓車內(nèi)的人下車。男的和女的趕忙下了車,這時“昏迷”的女的突然用手扭住了男人的胳膊。
警察把一男一女押送到派出所。審訊員問那男的:“你的網(wǎng)名叫什么?”
“歡樂戰(zhàn)士?!?p> “還用沒用過別的網(wǎng)名?”
男的低頭說:“一葉知秋。”
警察問:“你的真名?”
一葉知秋說:“夏繼興?!?p> 甘河村的今年與往年不同。甘河村之所以叫甘河村是有原因的,據(jù)老人們說,剛建國的時候,村子的四周都有大壕溝,是夏天雨季到來的時候用來排水的。可是近幾十年這里一直干旱,于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人們開始管這村子叫干涸村。后來有個老學究說這個名字不吉利,于是取諧音改成了“甘河”村。
自從這里的氣候變得干旱以來,農(nóng)民們種地的逐漸變得少了,草原上的牛、馬、羊也變得少了,能投親靠友的人都搬走了。村里的姑娘們都嫁得很遠很遠,她們再也不愿回到這個窮地方,盡管這里還住著她們的親人。也有不少姑娘將父母接走了,只是留在甘河村的人們不知道他們?nèi)チ四睦铩?p> 可是不知為什么,今年甘河村的雨水特別多。從七月中旬就開始下,一直到八月上旬,雨仍然下個不停。地里的莊稼已經(jīng)泡在水里了,作物的葉子開始變黃。人們利用雨停之際扛著鐵锨到田里挖溝排水,村子周圍的壕溝里面已經(jīng)滿是水了,日日夜夜流個不停。
這一天王長發(fā)和王長友被村里組織到距甘河村十里地的壩上去修防水工事,王老太和蘇珊在屋里打麻繩準備衲鞋底,王寶一會在屋里擺積木,一會到院子里和泥玩。這時西院的小胖來了,他對王保小聲說:“王寶,聽我爸說河里現(xiàn)在能捉到魚,咱倆去捉條魚唄!如果捉到了晚上讓我媽給燉上,我最愛吃魚了。”
王寶一聽,忙說“好?。 彼聥寢屇棠贪l(fā)現(xiàn)了不讓他去,因為她們一直不讓他往遠走,于是偷偷地和小胖溜出了院子。
他們兩個一邊玩一邊走,不一會兒來到了壕溝邊。流水的聲音很大,兩個孩子還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聲音,因為自從他們出生,甘河村也沒下過這么大的雨。他們腳下有條木板搭在大壕上,王寶在前,小胖在后,二人走到了跳板上。水里時而真的有魚在游,但是不大。王寶高興壞了,蹲下伸手去捉魚,可是小孩子哪知深淺,他腳下一滑,落入了水里。
小胖嚇得哭了起來,也忘了回去叫大人。這時只見一輛汽車朝這邊駛來,在壕前停來,從車上下來一位民警,問小胖:“小朋友,哭什么?”
小胖指著水說:“王寶掉河里了?!泵窬B忙把車上的另一位警察叫了下來,二人沿著壕邊走,也沒見到孩子的影子。
這時,蘇珊拖著腳鐐和王老太也來到了壕溝邊,她們發(fā)現(xiàn)不見了孩子這才出來找,東西兩院都沒有,所以一直找到壕邊。
警察見蘇珊拖著腳鐐,已猜到了八分,忙問:“這村有沒有叫王長發(fā)的?”
蘇珊這時才注意到站在面前的是警察,她就像見到了上帝一樣,激動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忙說:“快救我!快救我!”
小胖哭著對蘇珊說:“二嬸,小寶掉河里了!”他依然把壕溝稱為“河”。蘇珊一聽頓時慌了手腳,拖著腳鐐沿著壕溝找了起來,可哪里有孩子的影子?
這時壕溝沿上已經(jīng)聚集了許多人,他們都是出來排水的,聽到這面出事了,都過來看發(fā)生了什么事。單身的許老四從遠處走了過來,懷中抱著個孩子,是他在壕邊放水時發(fā)現(xiàn)撿起來的,蘇珊跑到近前一看,頓時暈了過去。
當蘇珊醒來的時候,警察已經(jīng)為她去掉了腳鐐。警察見她醒來,忙向她出示了證件,并聲稱和蘇泉很熟。警察說:“八年前騙你的那個人已經(jīng)被捕了,他真名叫夏繼興,王長發(fā)將由此地公安機關依法處置,村里其他被拐婦女依照她們自愿,愿意回去的就送她們回老家,不愿回去的就隨她們的便。你回去收拾一下,我們送你回家?!?p> 蘇珊堅持要把孩子的尸體帶走,兩位民警也沒有反對。蘇珊說家里沒有一樣東西值得拿走的,索性抱著小寶的尸體直接上了兩位民警的車。
當蘇珊走出南京火車站的出站口時,蘇泉和蘇偉已經(jīng)開著尼桑吉普在此等她了。哥倆險些認不出姐姐了,只見蘇珊的臉又粗又黑,頭發(fā)蓬亂,懷里還抱著個孩子。蘇珊一見到親人也是淚如泉涌,哥倆忙把姐姐扶進車里。
“我們這是往哪兒走?”蘇珊見車走的路不是通往家里的路,這才開口問弟弟。
“我們?nèi)ゾ癫≡海瑡寢屧谀抢?。自從你丟失以后,媽媽的精神就不太好,不過,姐你別擔心,你一回來媽媽就能康復?!?p> 話雖如此,可不由得蘇珊不擔心。好不容易到了醫(yī)院,進了母親的病房,面對著八年沒見面的母親,蘇珊就像從地獄又回到了人間一樣。
董文化認出了蘇珊,母女二人抱頭痛哭。蘇珊問:“媽,你沒事吧?”董文化哭著說:“媽沒事,媽沒事。”
蘇珊這一回來,董文化也不想再在醫(yī)院住下去了,蘇泉和蘇偉想姐姐既然回來了,那么回到家后母親好得可能會快些,于是三人一商量,把董文化接回了家。
回到家中,看著自己的閨房,蘇珊宛如做了一場噩夢。八年了,她離開這間屋子已經(jīng)八年了,先前那個活潑可愛、躊躇滿志的女大學生不見了,面對著鏡子中的自己,蘇珊自己都不敢認自己了。望著懷中的王寶,蘇珊宛如木雕泥像一般。
甘河村的王老太這些天也像南京的蘇珊一樣,在家里炕頭上傻傻地發(fā)呆。自從王寶溺水、蘇珊被救走以后,老太太就整天吃不下飯,漸漸消瘦起來,然后就躺在炕上起不來了。
蘇珊被救走后,王家兄弟擔心警察隨時來抓,就跑到鄰鄉(xiāng)北四旗的表姐家,想在那兒躲一陣。這天夜里,一家人睡得正熟,就聽“咔嚓”一聲,王長友睡覺這屋的玻璃被敲碎了。王長友不知怎么回事,連忙披上衣服來到院中,這時王長發(fā)也來到了院中,原來他那屋的玻璃也同時被砸碎了。突然,從暗處竄出六七個人,手中都拿著砍刀,不容分說,上前對著王家兄弟一頓猛砍。沒用幾下,二人就倒在了血泊中。
第二天,十里八村的人們都在議論,說是老王家的哥倆不知被誰在深更半夜給閹了,有的還說已經(jīng)拉到城里的醫(yī)院去了,有的說已經(jīng)在半路死了,大家都說這下王老太太夠嗆,先是死了孫子,兒子又出了這檔子事,老人家能吃得消嗎?還有人說,北四旗的祭老歪半夜打麻將,在回家的路上看見一輛車,當時開得飛快,就像瘋了一樣。祭老歪趕忙躲閃,晃了個跟頭。等他從地上爬起來,看見車后面的牌子上似乎有NISSANG這幾個外國字,也不知道寫的是什么。
……
不論多么有價值的新聞,伴隨著時間的流逝,熱度都會逐漸降溫。過了不到一個月,議論王家這檔子事的人漸漸少了,村子周圍壕溝內(nèi)的水也隨之退去,留下的依然是貧瘠的土地和愚昧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