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拾玖章 看老頭去
“師尊保重?!?p> 葉星昂躬身施禮,隨后腳踏飛劍如一道流光一般射入了城中。
以現(xiàn)在葉星昂的修為,全速駕馭飛劍時,凡人的眼睛根本捕捉不到。
葉星昂在城中搜索著記憶中的小院,很快便找到了崔成的住所。
青冥劍的體積悄然收縮,納入葉星昂的衣袖,葉星昂無聲的落在了一座不起眼的民居前。
此時天色尚早,大多數(shù)人家還沒起床,葉星昂看著這個小院子一時竟有些猶豫了。
不知道自己的到來,會對崔成造成什么影響,他并不是不懂正道與邪道間的關系。
也不是不知道閻淚在修仙界中的位置尷尬。
只是,他葉星昂可以不在乎,可以為了師尊拋頭顱灑熱血,但崔成會不會受到牽連呢?
“咳咳咳...”
屋內傳出一陣咳嗽的聲音,葉星昂一閃身竄上了屋脊。
他還沒想明白是否要與崔成見面,此時現(xiàn)身不太妥當。
佝僂的身影拄著拐棍出現(xiàn),葉星昂的眼圈瞬間有些濕潤。
五年不見,崔成已經蒼老的讓葉星昂不敢相認。
崔成年輕時是天松城的一個小書吏,閑暇之時在家中創(chuàng)辦了一個私塾。
也不為了掙錢,就是給自己找個事干。
崔成一生清苦,無兒無女,妻子因疾病去世后也沒再續(xù)娶,
葉星昂的父親當初就是崔成最喜愛的學生。
雖然后來因為種種原因,葉星昂的父親沒能考上功名,但兩人的感情一直情同父子。
后來崔成年邁,衙門給了崔成一筆養(yǎng)老錢便讓他回家養(yǎng)老了。
崔成本以為自己的一生就要這么平平淡淡的過完結束,卻沒想到天不遂人愿。
沒過多久,估計是瞧崔成孤家寡人,竊賊盯上了他。
某日家中失竊,養(yǎng)老的錢被人全部偷走。
雖然衙門方面也用心盤查,但還是沒能抓獲盜賊。
崔成一介文人,風骨尚存,也只好自認倒霉,開始接一些代寫書信匾額的活計勉強度日。
得知此事的葉父幾次想將崔成接回鄉(xiāng)下贍養(yǎng),都被崔成拒絕了。
葉父也只好變著花樣的周濟崔成,葉星昂印象中自家大門口的匾?guī)缀跻荒暌獡Q好幾次。
對此崔成也是十分感激,去鄉(xiāng)下時,每次都會給葉星昂帶一些書籍。
希望葉星昂長大以后能考取功名,繼承葉父年輕時沒能完成的夢想。
直到后來,崔成認識了寒蓮真人,并得到了一個推薦后輩去寒蓮宗修道的名額。
崔成第一時間便寫信通知了葉父這個好消息,讓他帶著葉星昂來天松城,跟隨自己去拜見寒蓮真人。
卻沒想到,這封信卻讓葉父和崔成就此陰陽兩隔。
官府發(fā)現(xiàn)葉父葉母的遺體并通知崔成時,崔成當時便嘔血三聲昏迷過去。
幼年痛失雙親,中年妻子病逝,晚年自己視如己出的學生又慘到毒手。
人生之大不幸似乎全都被崔成趕上了,原本身體還算硬朗的崔成一夜間成了一個將行就木之人。
這些年若不是寒蓮真人時常派人來照應,再加上得知葉星昂還活著的消息,恐怕崔成早就撒手人寰。
崔成左手拄著拐棍,右手哆里哆嗦的提著一個小木桶,似乎是要去井中打水。
葉星昂印象中那腰桿筆挺的崔爺爺此時佝僂的像一支魚鉤,狠狠的勾在了葉星昂的心頭。
每扥一下都疼的撕心裂肺,崔成艱難的走到了井邊,把手里的小桶一放,扶著轆轤氣喘吁吁。
這短短的幾步路程對于崔成來說異常的遙遠,葉星昂實在看不下去,剛剛準備起身躍下。
這時院外又一道流光閃過。
“老崔啊,起了么?”
寒蓮真人十分熟捻的的招呼著進了小院,一看崔成坐在井邊連呼哧帶喘的,不由咂舌。
“我就說得找個人伺候著你吧,你老不聽我的,今日我回去便派個童兒過來。走走走,進屋。”
寒蓮真人手指一點,水桶自行落入井中舀了滿滿一大桶水,隨后凌空飛起跟隨在寒蓮真人身后。
葉星昂看著攙扶著崔成回屋的寒蓮真人,心中十分感激。
這幾年,除了當時留守在葉星昂身邊的梅蘭竹菊,葉星昂見得最多的便是寒蓮真人。
寒蓮真人經常悄悄的出現(xiàn)在當初那個假秘境之外,靜靜的看著葉星昂,隨后悄悄地離開。
梅蘭竹菊四人對此毫無所知,但葉星昂一直看在眼中。
寒蓮真人的外表變化倒是不大,但心智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尤其是對崔成是更加上心了,一方面是因為想與葉星昂結個善緣。
但更多的其實是寒蓮真人經歷過幾年前那次假秘境時間后,心態(tài)上發(fā)生了轉變。
原來的寒蓮真人,很多方面與不滅仙尊非常像,兩人同樣怕死,修仙煉道只為長生。
而閻淚和葉星昂,寒蓮真人自認是看不透這兩個人,閻淚肆意妄為,做事離經叛道。
葉星昂更是宛如一具傀儡木偶,對閻淚馬首是瞻,但寒蓮真人卻在這兩人身上看到了一種讓自己羨慕的東西。
自在,就是這么一個看似非常簡單的狀態(tài)。但寒蓮真人回首縱觀,整個修仙界,能真正做到自在的有幾人?
寒蓮真人活的自在么?不,他為了能夠活的長久小心翼翼,畏首畏尾。
伶蟬仙尊活的自在么?不,她終日為了地位名聲,與那些她心中鄙夷的宗主旋斡推諉,甚至獻出了自己。
哪怕是通天樓主梁逸夫又當如何?明明是天下頂尖的體修之士,不敗金身一破居然直接選擇了退隱。
他們活的都不自在,唯有閻淚和葉星昂,或許經常被追殺,或許遭天下修士鄙夷。
但這兩人從未在意過,依舊我行我素,得意時肆意妄為,失意時竭力抗爭。
面對無法抗拒的危險時,兩人毫不猶豫的愿意為彼此獻出生命。
這種自在,寒蓮真人由衷的感覺羨慕。
從那以后,寒蓮真人不再省吃儉用的積累財富,也不再用財富換取一張張保命的符篆。
寒蓮真人第一次開始感悟道的存在,他的道,便是自在。
崔成忠實練達,老成可靠,寒蓮真人與他相處的非常愉快。
只不過之前礙于兩人一個是凡人一個是修士,寒蓮對兩人關系一直有些若有若無的遮掩。
但如今,寒蓮不再糾結于他人的眼光,敞開心扉與崔成相交。
這些年周圍的鄰居經常看到寒蓮真人腳踏飛劍在周圍的酒家鋪戶打酒買肉,與崔成把酒言歡。
甚至通宵達旦,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踩著飛劍晃晃悠悠的離去。
或許是心境上的突破,也或許是厚積薄發(fā),半年前,寒蓮突破了。
他終于突破了那個卡了他足足一個多甲子的金丹境大圓滿,成功晉升到了元神境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