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雞血的血腥味,夾雜著被踩碎的蔬菜的淡淡泥土清香,依舊使人頭皮發(fā)麻。
“紫嫣姐!你在哪?”張靈此刻已經(jīng)不管不顧,手中燕歸劍湛藍色劍氣綻開,在午夜時分華彩非凡,直沖客房而去。
身后兩人也來不及感慨道觀驚變,弦陰弧陽上前,秋興平拿出一張符箓,口中念念有詞,彈指一火光沒入道觀大門口,四五盞蠟燭勉強將前廳點亮。
“阿靈,我,我在這!怪物……怪物在水里!”張靈順著慘惻的聲音,躍入客房,燭光的照影下,紫嫣兩肩青絲垂散,身著薄襯,慘白的膚色下倒是沒有任何的外傷。
紫嫣順著藍色的劍氣抬頭看到了滿面憂愁的張靈,雙眸不能自已,淚眼婆娑,一瞬間的懼意全部傾斜而出,緊緊抱住了張靈顫聲道:“阿靈,我好怕,那怪物好像一個大蜥蜴,眼……眼睛,紅紅的像個厲鬼,小姐,我真的好怕……”
張靈見紫嫣并無恙,心中懸石落地,輕輕地摟緊了紫嫣的身軀,輕聲安慰道:“好了,現(xiàn)在不是沒事了嗎,有我在,一切都沒事的。”
“吼……吼……”如餓虎咆哮,又像惡鬼低吟,張靈仔細聽去似乎是從房頂傳來。
觀內燭火突然忽明忽滅,灰塵來回抖動飄灑,門口秋興平失聲大吼道:“那怪物在房頂!”
張靈眉眼一緊,一手拾起蒼璃劍,一手挽住紫嫣,輕聲快語道:“紫嫣姐,我們快出去,你站我身后?!?p> 紫嫣乖巧輕應一聲,張靈攜紫嫣飛奔而出,門口,蒼璃劍烈焰劍氣激蕩,借著蒼璃劍的火光,那怪物的面貌勉強看清個七七八八。
果然如紫嫣所說,體型約有馬車大小,長得像一只大蜥蜴,但皮膚上沒有任何鱗片,渾身皆是水漬,火焰的反光下顯得妖異非凡,身體扁平,雙眼猩紅如斗點,四爪長蹼,蹼上均長者巨大的勾爪,那怪物爬上房頂,一爪一印震的道觀轟轟作響。
看到那雙熟悉的充滿殺戮的血紅雙眼,張靈心中最壞的猜測終究還是變?yōu)榱爽F(xiàn)實,但她已經(jīng)沒有時間去思考魔魂為何會在中原出現(xiàn)了。
怪物見狩獵突遭打斷,怒而張開巨口,又吼一聲,震碎了屋頂?shù)拇u瓦,瓦礫如飛火流星向張靈襲來,張靈面不改色,張手一搭將紫嫣護在身后。紫嫣搭著張靈纖瘦的肩軀,逆光下見自己的師父小姐面如巍山,輕聲呢喃道:“小姐,小心?!?p> 張靈雙手緊握蒼璃劍,掌中劍氣昂揚,一道紅藍交織的劍罩護住了二人。碎石飛濺穿越劍罩如風箏斷線,參差不齊的落在了劍罩周圍。
怪物似乎不甘的又嘶吼一聲,啪嗒向后爬行,如鬼魅般消失在了燈火下,只留下了濕噠噠的腳印,一切又歸于寂靜。
見怪物離去,張靈卻不敢大意,她深知魔魂狡詐嗜殺,轉身向身后驚魂未定的二人叮囑道:“這個怪物詭計多端,它現(xiàn)在還沒走遠,切莫放松警惕?!?p> 平日里潛心以牧為道的兄妹二人哪里會見到今日膽寒怪事,原以為毀壞魚塘的只是一個愛吃魚的未知野獸,聽到張靈告切,雙眼無神下意識木訥的點了點頭。
秋興平率先回過神來,抬指輕點下自己的額頭,靈臺清明,又拍了拍秋興月的肩膀,面色凝重的問道:“張靈姑娘,為何你對那怪物了解甚多?”
“哥哥小心!它在你身后!”張靈正欲解釋,秋興月攢眉失聲喊道,素手一揚弦陰劍橫于胸前。
陰影中,怪物如蛇一樣扭曲著軀體迅捷地攀上墻面,扭動著濕滑的軀體,水花幽幽滴落,四爪緊緊嵌入墻面,扁平的脖子詭異的向后扭曲,倒吊著頭顱緊緊的盯著四個陌生的人類。
秋興平和秋興月抬頭看著毀了自己道觀的不速之客,兩雙稚眼與猩紅的厲眼反裝相望,紅色的血光照影下,仿佛有一尊兇神在舔舐著自己無處安放的心臟。陰陽雙劍持前,雙手卻顫顫巍巍的使不出任何招式。
“不要緊盯它的眼睛,心神會紊亂的!”張靈提劍一躍而上直取怪物詭異扭曲的脖子,劍鳴悠揚,下方二人方從血霧的詭影中蘇醒。
怪物見灼熱的蒼璃劍向自己砍來,又扭動一圈扁平的身軀,張嘴向下直取怔在原地的兄妹二人面首。
二人好歹是一門之主,短短幾息時間早已習慣怪物的習性,秋興平臉色恢復平靜,怒吼道:“妖孽,受死吧!妹妹,起劍!”
秋興月點了點頭,弦陰劍橫至于前,秋興平弧陽劍相反方向列在弦陰劍上,兩劍一瞬間變?yōu)榱送昝罒o缺的長方形,兩人異口同聲的念道:“太極,虛妄!”
雙劍上下拉開,竟扯出一面黑白混淆的水幕如明鏡懸于半空,怪物始料不及直越鏡面而過,撲通一聲沒有濺起一絲波紋,當它穿過一面水幕時,濕漉的表皮突然干涸,周身冒著青煙,灼燒的竟痛苦的發(fā)出類似嬰孩的“哇,哇”哭聲。
張靈機不可失,回身又一劍直取怪物頭顱,怪物感覺脖子處有熱風襲來,吃力扭頭看見蒼璃劍一劍快刺至眼前。狠心尾巴一掃,以尾代替自己的頭顱接下了這一致死之招。
帶鰭的斷尾沒有灑出一絲鮮血,反而飄散出一股惡臭的煙味,原地打挺了幾下后便斷絕了生機。
斷尾的巨大疼痛讓怪物求生欲望愈加強烈,疼痛的刺激下,四爪并作一步瞬間向道觀旁的溪邊游去。秋興月眼疾手快,手中凝聚成一團水球,彈指向怪物尾部的斷橫急射而去,黑夜的反光下,秋興月看清水球沒入了怪物體內,緊繃的眉頭稍稍舒緩了些許。
張靈站在溪邊,看著溪水潺潺,清清流響。那可怕的爬行怪物早已不見了蹤影,斷尾之傷,在綠水下也沒有留下一絲血跡,只有被毀壞的青墻證明這里曾經(jīng)有邪物來過。
“這個怪物……”秋興平也來到了溪邊,伏下身軀,任憑流水打濕寬松的袖袍,伸手舀了一掌冰涼的溪水,憂心忡忡的問向張靈。
“跑了?!睆堨`略微后悔的回道,看了眼手中的蒼璃劍,這個怪物還是比自己想的,大漠中的還要強上幾分,若全力用上誅邪一招,怪物也不會斷尾逃生了。漫漫河流,又從何處尋到線索。
“只怕日后再難尋到蹤跡了?!睆堨`有點悵然若失的說道。
“這個沒問題,那魚怪已經(jīng)打上了我的飛流印,只要它在水里,三天內我就能找到它的蹤跡?!鼻锱d月?lián)]舞著粉拳,洋洋得意的說道。
“那我們事不宜遲?!鼻锱d平揮了揮衣袖,唰唰兩聲,衣衫重回整潔,收回弧陽劍整裝待發(fā)。
“既然有三天,不急于一時。今日太晚了,明日再去找吧。”張靈收起了蒼璃劍,看著紫嫣把受驚嚇的流光和另一匹叫做落英的馬兒牽了回來,柳眉舒展,淺笑著說道。
紫嫣迎著張靈關切的目光,心神不寧的說道:“小姐,我……我沒事的,除怪要緊?!?p> 今日白天紫嫣被秋興平嚇了一跳,晚間又被怪魚震懾的膽寒,張靈自然能覺察到紫嫣雜絮紊亂的內息,若置之不顧,將來必有隱疾。張靈輕輕拭去紫嫣臉上的淚痕,輕聲安慰道:“我是你的師父,也是你的主子。保護你難道不是我應該做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