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重歸平靜,運(yùn)船上船頭躺著一赤膊男子,一黑一紅的均帶著面罩的女子位于前后。大船中央的伙計(jì)們面面相覷,仿佛面前三人才是運(yùn)船的主人。
李紅微微顰眉,方才在岸邊看到江中八道水柱與黑影纏斗不休,她知道這是魚白最后壓箱底的一招——九浪翻海。顧名思義,一道水柱為一浪,魚白年紀(jì)二十二便已習(xí)得八浪之勢。在同輩之中也算上天縱之才。
然而今日卻被她眼前這位渾身都是殺意的黑衣少女兵不血刃的擊敗,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巧手一展,左右各握住一把紅色的匕首,將魚白護(hù)在身后,充滿戒心的說道:“小妹妹,穿一身黑,是想將五色取而代之一位不成?姐姐我倒是想退隱江湖把五色位子送給你了,不過在這之前,這個(gè)呆子我還有用。”
“不是吧,紅姐,我對你的一片心意僅僅只換來呆子的評價(jià)嗎?你小心點(diǎn),這女娃是扶桑人,大概是北海舵在扶桑扯得狗屎爛攤子找不到人殺到我東浪舵頭上了。紅姐你可千萬不要為了我做傻事呀,大不了打不過我們就一起殉情吧,今天也是難得的好日子……”魚白死皮爛臉的胡言亂語道。
“閉嘴!白癡,你想死我是不會(huì)攔著你的,不過今天的你有點(diǎn)用,明天你隨便死在哪里都不管我的事?!崩罴t說著卻還是死盯著面前的緋間,能在水上輕松擊敗魚白的殺手,她心里也沒有多少底能制住她,若是張靈在的話……
槽糕!我怎么能在這時(shí)候分心?李紅暗道大事不妙,不等緋間出招,自己雙匕紅光綻放,如血絲般延展,緊緊地將自己的胸膛護(hù)住。
但是這個(gè)小女孩為什么忽然消散了殺機(jī)?刺客之道,以殺意尋跡,也已殺意隱逸。李紅自視自己尋跡和隱逸除了過去在無秘派掌握的幾個(gè)深居不出的宗師信息外,基本沒人逃出過自己的視線。但這個(gè)小女孩也匪夷所思,難不成是三宗長老去扶桑一夜風(fēng)流留下的不成?
“姐姐……”李紅被一道生澀的柔聲驚醒,這一絲柔情,她也只在張掖河畔與張靈有過。但聲音絕對不是她的,順著聲音看去,那緋間居然一動(dòng)不動(dòng)還在原地,手上烏黑的匕首也收了起來。抬頭對上的,不是先前冷血無情的寒眸,而是氤氳淚水的雙眼。
李紅松了一口氣,原來只是緋間停手收起了殺機(jī)了而已,剛才一通架勢讓自己嚇了自己一跳,李紅你平時(shí)不是沉著冷靜的么,怎么今日如此貪生怕死?胸前用內(nèi)力保持的血織消散,李紅重新把雙匕持于胸前,做出尋常起勢道:“小妹妹,你剛才在說什么?你喊誰姐姐?”
“姐姐,你,我姐姐呀……”緋間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流下一行清淚,生硬的說著,雙手?jǐn)傞_跑上前想擁抱李紅。
“慢著!”李紅感覺不到緋間任何殺氣,但直覺告訴她此事不簡單,過去無秘派用了各種辦法想勾引李紅出面,難不成今日打的是感情牌?紅影閃過來到了魚白身邊,抬手制止道:“小妹妹,雖然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誰,但是我很清楚我可從來沒有什么扶桑的妹妹。不要以為跟我一樣蒙面咱們就是親戚。你敢過來,我就殺了你?!?p> “呀,面具,如果是姐姐的話那就沒關(guān)系了吧?!本p間雙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焦急地用手背擦著眼淚。若剛剛被丟下江的吳才福還在場,他壓根就不會(huì)想到一位殺了八個(gè)人還面無表情的殺手此時(shí)在李紅面前還有這樣的嬌羞少女模樣。
緋間輕扣面罩上的扣子,取下面罩。魚白正好奇她是不是要出什么密門絕招,待緋間解下面罩時(shí),半死不活的蔫蔫表情就像重入海洋頓時(shí)來了光彩?!安粫?huì)吧,是不是我被揍的出現(xiàn)幻覺了?”魚白還是不敢相信,手中凝起清水狠狠地拍了自己一巴掌,深吸一口氣又看了眼李紅的眼色變換,確實(shí)了自己所見不假后,一改病色大笑道:“哈哈,這天下真有這么巧的事。魚爺我出來收錢就見證了失散姐妹相見的感情戲?!?p> 李紅會(huì)說話的鳳眸的變化在魚白眼中也是精彩至極,在緋間露出真容的那一剎那,她先是一臉震驚,隨后又浮現(xiàn)一絲轉(zhuǎn)瞬即逝的溫和,繼而又冷眼而觀不讓自己的情感爆發(fā)而露出破綻。
因?yàn)檠矍岸蛇^東海來自遙遠(yuǎn)的扶桑黑衣少女與自己實(shí)在太像了,一樣的挺俏的秀鼻,一樣薄潤的朱唇,若這些是秀麗女子的通常贊美的話,那雙平和下眼角略翹的鳳眼足以讓旁人相信李紅和緋間是一個(gè)模子里刻出來的。
魚白拍掌笑道:“姑娘你早說是李紅的妹妹,我又何苦跟你打個(gè)你死我活呢。來跟我回去當(dāng)我的少夫人,我定把東浪舵那群鳥人統(tǒng)統(tǒng)宰光給姑娘你出氣?!闭f完,一襲紅光瞬間盯在了魚白貧嘴的腦袋之上,是李紅的匕首。
李紅頭也不回的冷言道:“瞎子,長一樣就是親戚了?咋不說你跟海里的死魚是一家的?我看是無秘派又搞出來的什么花頭。”言語雖冷,但其中語氣微小的波動(dòng)還是被魚白抓進(jìn)了耳朵。
魚白輕車熟路的把頭頂?shù)呢笆兹∠聛碇匦聛G給了李紅,繼續(xù)賤笑道:“是是是,我的紅姐冰雪聰慧,無秘派那點(diǎn)丟人的伎倆必然逃不出紅姐的眼睛,你跟這位可愛的妹妹好好聊聊,我就不打擾了?!?p> 緋間聽著面前兩人的輕語,她自然能聽清二人的話的,但自己貧瘠的大唐詞匯量難以支持她打斷他們??粗罴t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態(tài),只能委屈而生澀的說道:“姐姐……我真的是的妹妹呀……”
“胡言亂語!你聽這個(gè)呆子說我倆長得相像就是姐妹了?你又沒見過我的長相,上來看到我就認(rèn)姐姐,無秘派那群蠢人以為打個(gè)傻子牌就能感動(dòng)我不成?”李紅忍住了脫下面罩對比的沖動(dòng),繼續(xù)打擊緋間道。
“我,姐姐……身上有種味道,那是跟父親一樣的味道。我也……有的”緋間后退了一步,像是做錯(cuò)了什么一樣,怯生生的回道。
“父親?我爹早被你的主子無秘派的雜種殺了,漏洞百出,你走吧。我雖然可能打不過你,但你也別在我身上浪費(fèi)時(shí)間了。”李紅擺了擺手,回身想搭上魚白準(zhǔn)備離開。
“不是……這樣的!父親在扶桑娶了我母親生下的我,父親臨死前想念的就是在中原的……姐姐了?!本p間見李紅要走,匕首擲地,一道黑煙包裹住了三人,不管不顧的說道。
此話一出,讓知道李紅身世的魚白和李紅本人身形一顫,魚白見李紅有殺意浮現(xiàn),雙手閉住了耳朵,一臉無辜的看向李紅。
在確定了這圈黑煙傳出的話不會(huì)被外人聽到后,李紅架起匕首質(zhì)問道:“那你所謂的爹叫什么名字?”
“父親叫詡,他曾說他的大唐姓秦,后來改……緋間。我叫翎……姐姐可以叫我緋間翎或者秦翎。父親臨死前說若在大唐見到姐姐……秦珺,就是姐姐的名字?!本p間翎邊說著,邊往后退,雙手放在身后手指不由自主的糾纏在一起。似乎預(yù)感到李紅聽到了自己的身世要忍不住向自己發(fā)難一樣。
“滿嘴胡謅,我姓李不姓秦,小妹妹你找錯(cuò)人了?!崩罴t輕嘆一起,她明知道自己的名字其實(shí)也是自己起的。但對于所謂的秦珺二字更加不予置同,面對容貌與自己有幾分神似的緋間翎,她最終還是沒能脫下面罩。
李紅忽然心生一計(jì),把一旁裝聾子的魚白扔下了江里。隨后向越退越遠(yuǎn)的緋間翎大聲喊道:“你若想認(rèn)我做姐姐,那就去把無秘派的人都宰了,他們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聽清楚了,無,秘,派?!迸戮p間翎聽不懂,重新把無秘派重重的重復(fù)了一次。說完,紅影一躍,兩人雙雙消失在了緋間翎面前,底下傳來的只有魚白的慘叫聲。
“五百兩?。∥灏賰伞?p> 緋間翎收了匕首,黑煙散去,臨近正午的日光下她嬌小又冷血的黑影重新出現(xiàn)在吳氏商船的眾人面前。她重新扣起了面罩用扶桑話幽幽的自語道:“姐姐,你不知道你的味道讓你的相貌都被我看到了嗎。為什么你不敢與我相認(rèn)呢。無秘派,好像是那個(gè)漁夫介紹我去的地方,但如果是姐姐的敵人,那就把他們?nèi)珰⒌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