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看吶,是圣子!”一個小孩指著不遠(yuǎn)處俊朗的達(dá)利男青年大喊。
跟隨在他身后的,是一大群滿面笑容的勇士,以及稀稀拉拉的掌聲。
只不過大家身上都掛著彩,連為首的圣子也一瘸一拐,身上滿是一條一條紅色的劃痕。
不過,他的雙眸依舊明亮,瞳中火紅色的明亮符文上下翻飛,嘴角也露出了勝利的銀牙。
“我們,勝利了?!彼目谥型鲁隽宋鍌€字,輕盈而又沉重。
那是值得讓人放下一切去歡呼的五個字。
“海姆!”
一個漂亮的達(dá)利姑娘從人群中鉆出,早已是淚流滿面,嘴角的笑容顯得尤為潮濕。她撲到了海姆的身前,不顧一切地靠在他的胸膛上抽泣。
“哈哈!圣子,你得對他負(fù)責(zé)??!”
“沒想到獸潮結(jié)束之后一下子就抱取美人歸了呢!”
“哈哈......”海姆寵溺地揉了揉她亂糟糟的栗色頭發(fā),隨即抬頭,笑著朝部落里剩下的達(dá)利人們大聲高呼,“各位族人們,我們已經(jīng)戰(zhàn)勝了獸潮,那頭該死的畜牲已經(jīng)被我和勇士們封??!今后的生活,也要一如既往的繁盛,請大家記住,一定要齊心協(xié)力,讓我們達(dá)利人的榮光更加閃耀!任何危險的阻撓是不會讓我們的腳步停滯不前的!”
“請讓我們歡迎在這一場史詩般的斗爭之中歸來的勇士們!”海姆用右手抱住了屬于自己的姑娘,左手向前一展,笑著讓大家一個個勇士的回歸。
全村上下,一片歡騰。家家戶戶瘋了一般地拆除了村落周圍的籬笆,陷阱,以及一切與抵御獸潮有關(guān)的東西,開心地跳起了舞,喝起酒來。
持續(xù)了整整一個星期的獸潮,讓人心神崩潰,甚至要暈厥過去。
在海姆看來,族人們的笑容是對自己辛苦努力的最真誠的回饋。
今天,是有史以來舉行過的場面最熱烈的一次祭典。
這個節(jié)日在后世被稱作伽馬祭,來紀(jì)念那些在獸潮中英勇犧牲的勇士們。
微笑著回應(yīng)一個又一個歡樂的達(dá)利人們熱心的祝福,海姆的眼角擒著喜悅的淚花。
他和那個達(dá)利姑娘——拉芙爾定下了婚約,若是他活著回來,那么......
如今,他回來了,帶來的是令人欣喜若狂的捷報,是獸潮的終結(jié),是人心的安寧。
圣子......海姆不認(rèn)為自己是圣子。他也是一個普通人,愛笑,有自己的私心,也希望和愛人纏綿不休,子孫滿堂。他是達(dá)利人榮耀的集合,是希望的火光,也是圣毗櫝大陸上原住民第一個能夠使用符文之力的人。
“海姆......嗚嗚......”回到家中,拉芙爾按捺不住自己的思念和擔(dān)憂,趴在他的胸膛上小聲啜泣。
“我不是回來了么?!焙D沸呛堑刈搅舜采希妥约盒膼鄣娜俗谝黄?,那一輪血月暈暈乎乎,照得人有些羞澀。
“回來了就好?!崩綘栙N心地為他端來了自己做好的煎餅,“那頭魔豬引來的野獸真的殺了我們不少人呢?!?p> 確實,基本上村落里所有的青壯年男性全都死在了發(fā)狂的野獸們尖利的爪牙下。
“起碼現(xiàn)在我們不會有事了?!?p> “我差點還以為你回不來了......不過這樣也好,可以陪你一起死。”
“烏鴉嘴......說什么呢!”海姆的眼中仍然閃爍著符文的亮光,“以后終于可以睡一個安穩(wěn)覺啦?!?p> “雖然我沒有看到你戰(zhàn)斗的樣子,但也能猜個七七八八了。你估計是用弄出來的火焰把那頭畜牲的毛皮給燒焦了,然后一下子戳開它的血肉,放它的血......”
“喂喂喂......”海姆抽了抽嘴角,“你從哪里聽來的?”
“那是我爸猜的嘛......”
“女孩子家家的,別總想到這個上面去,還是少點打打殺殺為好?!焙D沸ξ匕阉г诹舜采?,“待我去洗個澡。”
“嗯,我保證不會偷偷看你的~”拉芙爾銀鈴般的笑聲惹得海姆一陣臉紅。
不過,他還有一些事情要辦。
潺潺的流水,裹著萬物的靈氣,源源不斷地從泉眼里面汩汩冒出,一個天然的洗澡池端端正正地坐落在樹林的一隅。
褪去衣物,海姆苦笑著看了看早已結(jié)痂的傷痕,用指尖微微觸碰,倒抽了一口涼氣。
還是有點痛的。
也不知道加上冰冷的泉水的話,他會不會著涼呢。
“我們的英雄,我們的圣子終于來啦~”一個輕柔的男聲從樹林的那一頭冒了出來,“總的來說還是挺不錯的,封印也做得很好。”
海姆用手勾起了一縷泉水,就著冰涼的月光一點點清洗自己的身體,眼中的符文仍未褪去。
“哎呀哎呀,不要那么警惕嘛......是吧?!币粋€與達(dá)利人相比顯得有些瘦削的男子從樹林的后頭走了出來。
穿著與達(dá)利人絲毫不相關(guān)的白袍,他的手里握著一根粗大的棒子,眼角漾起了點點不明不白的笑意。
“不要用那東西指著我們,你說過......”海姆嘆了口氣,“我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p> 那名男子著實生的清秀,留著一般達(dá)利人從不留起的長發(fā),叢叢似地披頭。
“我們得靠著這東西吃飯的嘛,不拿著我心里害怕的。”那人笑了,聲音中透出一點玩味。
“我們才認(rèn)識沒多久,不要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焙D忿D(zhuǎn)過了身,開始清理自己的腋下。
“哎呀......我不是幫你了么,我當(dāng)時可沒說過要什么東西啊,只是順手為之,順手嘛?!?p> “那你嘴邊的東西是什么?!?p> 一個小型的白色六芒星正在男子的嘴邊旋轉(zhuǎn)著閃爍。
“要知道,我們說的話可不一樣,你聽不懂我就沒辦法了嘛,是吧?!?p> “......”
見海姆不做聲了,那個男人才放下心來,繼續(xù)他的說辭。
“那么,接下來,你們應(yīng)該怎么辦?要知道,單單是這樣的話,可阻止不了獸潮的呢?!?p> “我不相信你會那么好心地幫助我們?!?p> “哎,巧了!從大陸彼端過來的瘦削小人碰巧就是來幫助你們這些大塊——咳咳,你們的!瞧瞧,我善良不善良~”
“你到底想干什么?”海姆一下子轉(zhuǎn)過頭去,眼中的火紅色符文不斷閃爍。
“這種傷和氣的事情就不要再做啦?!蹦侨艘惶裘济?,銀白色的發(fā)絲順著林間的清風(fēng)微微擺動,“況且,本人還是有一搏之力的。”
不知道什么時候,那人的指尖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顆淡藍(lán)色的寶石,在月光下泛出靛藍(lán)色的霞光。
“那我就相信你的話?!?p> “先不要急,這場有趣的戲劇的主角不是你?!蹦侨说淖旖锹N起,“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呢?!?p> “為什么?!?p> “因為命運的指引?!?p> 短暫的沉默。
穿著白色長袍的男子眉頭一挑,咂了咂嘴。
“但是你現(xiàn)在只有相信了啊?!?p> “那我應(yīng)該怎么做?!?p> “你是圣子,也不是圣子?!?p> “族人的未來掌握在你的手中,卻也有趣的是,也不掌握在你的手中?!?p> 很拗口的一段話,莫名其妙地從他的嘴里鉆了出來。
“我聽不懂你說的話?!焙D返恼Z氣帶上了一絲不耐煩。
“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啊~”男子擺了擺手,做出離去狀。
“你繼續(xù)說?!?p> 【火焰的力量最終會腐朽,潰爛】
嚴(yán)肅的語氣讓海姆不由得正了正身子。
【同族人的血肉能使其延緩衰老】
【過多的貪婪會導(dǎo)致符文的污濁】
【沉寂的暴戾正向自然無限攫取】
【強(qiáng)大的力量才能使其轟然爆散】
“而現(xiàn)在的你,并沒有那個能力?!?p> “我......”
“哦,當(dāng)然將來也不會?!蹦莻€男人掩嘴笑了。
“那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他不是你。你不是真正的圣子,借來的力量終究會讓人迷失自我?!彼难壑?,笑意瑩瑩。
“那......”海姆愣住了,頓時有點惱羞成怒,“你為什么要和我說這些!”
“你是他的成就者,也是他的陪襯者。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你的推動。”那個男人一改原先的輕浮,冷冷地說道,“希望他不會像你們一樣愚蠢。”
“我并不能活那么久,符文的力量也會代代相傳,輪不到我?!焙D方z毫不懼地直視面前這個清秀的男人。
“你知道么,我在這片森林里發(fā)現(xiàn)了一些很奇妙的東西?!?p> 原本蜷起的手掌一松,一只正在劇烈扭動著的登達(dá)爾魔蛭散發(fā)著斑駁的灰色熒光在他的手掌心瘋狂顫動。
“這個時候,就需要一點小小的幫助。達(dá)利人的命運現(xiàn)在可就托付到你的手上了~”
徹夜的交談,以及偶爾的沉默。
青年臨走前,海姆最終想起來問一個他最想問的問題。
“你是誰?從哪里來?”
“梅林·克勞格斯?!泵妨洲D(zhuǎn)過頭,留給海姆一個月光般絕美的側(cè)顏,手指嬉戲般地四處打轉(zhuǎn),“在哪兒?還是這里?哦!天哪!我忘了!”
“......”
“那么,后會有期咯?!?p> 就在海姆的眼皮子底下,梅林的身體就這么逐漸虛化,最終變?yōu)榱它c點閃爍的光斑,隨風(fēng)飄去。
..................
那是一個背影。
那是......唯一留下的東西。
【火焰的力量最終會腐朽,潰爛】
【同族人的血肉能使其延緩衰老】
【過多的貪婪會導(dǎo)致符文的污濁】
【沉寂的暴戾正向自然無限攫取】
【強(qiáng)大的力量才能使其轟然爆散】
這是如今達(dá)喀爾唯一記得的東西。
還有......他不是圣子。
躺在床上的達(dá)喀爾望著穹頂上刻下的暗金色字跡,嘴角不爭氣地抿起。
“忍耐和寬容是達(dá)利人的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