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煉氣士拆遷隊,你怕不怕?
“他們怎么來了。”
陳方平焦慮地擱下抻的面,弓著背從傳菜窗口探頭?!斑€好葉琴出去買菜了,不然又得被氣出病來?!?p> 空蕩蕩的店面,一下子涌入七八個人,瞬間打破面館的冷清。
“葉子,早飯端到房間里吃吧。陳叔,不……爸爸這里有點事。”
陳方平嘴角一抽,強自鎮(zhèn)定,當(dāng)著孩子的面掩藏恐懼,抄起手邊的搟面杖。
“喂,姓陳的,生意都這么差,趕緊簽字關(guān)店得了。”
穿黑背心光膀子的刺頭,腳踩在塑料椅上,啪地一聲裂成幾段。他視若無睹,昂起下巴,照事前的吩咐,擺出咄咄逼人的姿態(tài),匪氣十足。
“煉氣六重。”
葉蘇雖然因為吞天聚靈陣的威能,全身靈氣被吸了個干凈,原本煉氣二重的修為都沒了。
而且身體孱弱,不得不自封無極璀璨的元神星辰,只能勉為其難地調(diào)動一點余光,但展開布滿區(qū)區(qū)35平方米左右的店鋪,探查區(qū)區(qū)煉氣境的修士,不成問題。
“左邊兩個煉氣七重一個十重,右邊一個煉氣八重一個煉氣六重。”
葉蘇隔著一堵墻,手中的筷子精準(zhǔn)地指出來人一個一個具體的方位。最后,筷子頂端定格在離傳菜窗口最近的桌座。
坐在這個位置的,應(yīng)該就是上周威脅陳方平葉琴夫妻簽合同的土匪二當(dāng)家,旺德隆拆遷公司的副總,馬九。
寧唯道從零星瑣碎中,不僅僅獲悉葉蘇在校園里的悲慘境遇,也了解到出于各方的考慮,隸屬于東錢城的烏瓦街道有連片的社區(qū)列入舊城區(qū)拆遷改造計劃,烏衣巷便是其中之一。
雖然“烏衣巷”名里帶“巷”,似乎是一條狹窄的巷子,實際上它位于東錢城烏衣河邊南岸,占據(jù)著東錢城得天獨厚的核心地帶,是三片建設(shè)百年之久呈品字形的的舊社區(qū)的交界中心,一直以來,無數(shù)房地產(chǎn)商覬覦這塊肥肉。
終于,一個月前,中標(biāo)承接該區(qū)域拆建項目公司,便是旺德隆,據(jù)說創(chuàng)始老板呂文強是一名筑基境。
“煉氣十二重?!比~蘇神性未泯,不喜不悲的面癱臉上,忽地詭異一笑,人性中的蔑視可見一斑。
“媽了個巴子,狗子,來前跟你小子怎么交待的!”
與陳方平對窗,面朝面坐著長一張馬臉的光頭大漢,西裝革履,配上一副墨鏡,眼角眉梢微微抖動,紋在眉骨臉頰的蜈蚣刺青宛若活了,千足擺動,兇神惡煞。
他摸了一把光禿的腦殼,罵罵咧咧道:“我們是文明人(yin),要以理服人,以德服人,咋跟個流氓似的!”
葉蘇瞥了眼陳方平,見他深吸一口氣,又羞憤又膽怯地放下?lián){面杖,強顏歡笑道:“呵呵,馬總,你們怎么有空來。吃了嗎,沒吃的話,我給你們下碗面,嘗嘗我們老陳家的手藝?!?p> 語氣偏弱,拳頭卻攥得死死的,如若情非得已,誰愿低三下氣。
馬九嘿然一笑,脫下西裝,解開襯衫扣子,赤著一條背心,裸露在外的雙臂粗比虎豹,肌肉虬扎,道道凸出的血管似蠕蟲,說話間收縮蠕動著。
“客氣啦,吃面就免了,我們呂總還等我的好消息呢!”
他站起來,左臂放在窗口,虎目兇光,道:“怎么樣啊,陳老板,給你兩周的時間考慮合同,現(xiàn)在怎么著都該想明白啦,你到底是簽不簽字?。俊?p> “馬總,我這間面館是從我爸,我爸從我爺傳下來的……”
舍棄三代人近百年的老店,無論條件多優(yōu)渥,陳方平自然都不答應(yīng),何況賠償一點兒不豐厚。
“這算什么,陳老板。東錢城這些年,像你這樣的百年老店被我們公司拆掉的,不知道有多少。”
馬九態(tài)度強硬道:“別猶豫啦!給你再提個醒,你現(xiàn)在腳下這片城區(qū),城主大人可是批文同意的,不管怎么樣,哪怕天王老子來了都得拆,就算你有一個碧落大學(xué)的女兒也不頂用,依我看,你還是簽了吧?!?p> 葉蘇邊聽,邊俯下身,望著筷子夾起的一根面條,懷念無比地審視,慢慢地吸溜進嘴里,像品嘗頂級通心粉細嚼慢咽。
“說拆就拆,真霸道。”
葉蘇軀殼中塵封宇宙虛無深淵的人性靈魂,漫不經(jīng)心地細數(shù)當(dāng)年他的所作所為,自己都沒有這么霸道,說滅國就滅國,要毀祚就毀祚。
“咳咳?!?p> 陳方平聽得真切,他嚇得忙咳嗽,大聲地試圖掩蓋,心虛地瞟了瞟外面稚嫩的葉蘇,又緊張地瞥了瞥氣勢囂張的馬九。
迫于這幫狠人是修真者,背靠大樹,不敢招惹,當(dāng)然也不敢明面回絕,委婉道:“可合同上安置房的標(biāo)準(zhǔn),是不是數(shù)字填錯了,每戶每口人才30平方,而且一人最多只能認購5平方,地段還是西郊的……馬總,這里可是烏衣河南岸的烏衣巷,當(dāng)年可是黃金地段……”
葉蘇睖著眼,漆黑的瞳里燭火光照,灼灼閃爍,他只是讀取記憶碎片時,回顧起母親葉琴因為馬九裹挾著城主與旺德隆的威勢,逼迫他們夫妻在不合理的合同上簽字,氣得身體虛弱的她嘔了血,躺在床上休養(yǎng)了三四天才勉強恢復(fù)。
湊巧,二周回家一趟的葉蘇,目睹這憋屈的一切,咬牙切齒,仇恨埋心,不惜追求任何虛無縹緲的力量,不單單是為了實現(xiàn)約定當(dāng)那個王婷婷的女友,最重要的是,他要給母親報仇,替母親遮風(fēng)擋雨,不論是煉氣,還是筑基,辱父母者,是人我殺之,是天我滅之!
“這份年輕氣盛的殺意倒是決絕。”他傲然品性,亦不吝嗇地贊嘆唯一值得欣賞的一點。
只可惜這具身體太弱,神識自封,修為全無,不然取我隨意功法,任一玄功神通,能把它整個旺德隆公司輕而易舉地連根拔了,當(dāng)務(wù)之急,得從這個跟我有莫名聯(lián)系的寧甬一中找本能入眼的修行本經(jīng)。
葉蘇望著被威逼陷入窘迫的陳方平,打算想個轍暫時拖延一段時間。
“嗨呀,陳老板,你這腦袋瓜秀逗啦,你女兒可是考上碧落大學(xué),前程光明遠大著,假以時日,筑基都可能不在話下,屆時會是什么光景?”
費了半天的工夫,連吼帶嚇,馬九的唾沫星子都橫飛了五六回,他心中不屑,礙于來前大哥,旺德隆公司總經(jīng)理呂文強的招呼,得先禮后兵,繼續(xù)照著呂文強教授的話術(shù)往下說:
“唉,對啦,你好好想想,就咱們東錢城,哪個公署司衙的官,不都是非筑基不能擔(dān)任,說不定哪天就輪到你女兒當(dāng)一個副局長副司長。可是——”
陳方平縮著頭,一聽馬九停頓,有些意動,追問道:“可是什么!”
“可是競爭畢竟激烈啊,不是我咒啊,作為過來人,陳老板,煉氣十重跟筑基,說起來就一步之隔,可不知道有多少人就卡在這點寸步難進啊。”
“比如我,說來慚愧,花了二十多年都沒堪破這一天塹啊,不知道使了多少稀罕的丹藥,吸收了多少的靈石,你看突破一點兒影兒都見不著!”
“筑基真有這么難?”
身為普通人的陳方平,只知道一旦筑基如鯉魚躍龍門,一步登天,雞犬也能跟著升天。
當(dāng)時老爺子在世,出于善心資助了幾名貧困生,想不到無心插柳柳成蔭,竟有一人窺得筑基。
那人也知恩圖報,投桃報李,贈送了這所住處,陳家這才在烏衣巷有了立錐之地,否則他們哪住得上百年前烏衣河黃金南岸上下兩層的獨棟住宅,窮盡十代只配買個廁所。
可惜據(jù)傳那人由于激進冒險,在一次歷險中喪命,為感恩德,陳方平的爺爺將他供奉在陳家宗祠的香火牌位上,永享祭祀。
他的名字葉蘇記不清,陳方平卻刻骨銘心,他只是詫異,重復(fù)道:“筑基真有這么難?”
葉蘇低頭,慢條斯理地吸溜面條,忽然一經(jīng)提醒靈光一現(xiàn),似乎可以在異父異母的姐姐陳雪素做點文章。
馬九半真半假,感同身受道:“唉,不提啦??傊惱习?,你女兒眼下正是最要緊的時候,是最缺錢缺靈石,可就你這個家境,靠這家面館溫飽尚且困難,哪里能提供支持?!?p> “可現(xiàn)在不一樣,陳老弟,你的機會來了不是。只要你把合同簽了,這一套100平的安置房不就有了。”
“我再做主,不用你等上三四年等安置房建好再買,看在你女兒的面上,我直接照價賠償你一筆現(xiàn)錢,然后你索性用這筆錢換幾枚高品靈石,讓侄女搏一搏,興許天賦超人,母雞直接變鳳凰嘍!”
話到最末,馬九趁機攀交,稱兄道弟,開始喚陳雪素侄女,仿佛所談的一切,全都是作為一名叔伯在為自家侄女的前途考慮。
陳方平越發(fā)意動,但情感上始終難以割舍操持了十幾年傳承了近百年的面館,生意雖然一直不溫不熱,勉強糊口,可到底養(yǎng)活了三代人。
有戲!
馬九陰陰一笑,果然呂總的主意就是高,這陳面團只吃軟不吃硬,得施巧勁,用兒女的前途揉捏他,桀桀,看我再使把力,把你給捏扁搓圓。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正打算乘勝追擊。
“爸!”
優(yōu)哉游哉吃完面的葉蘇,緩緩用紙巾邊擦嘴,邊輕喊道:“姐前些天來消息,說她已經(jīng)筑基了,我們家不用著急拆?!?p> “什么,雪素筑基啦!”
陳方平的思緒原本如一葉扁舟在風(fēng)浪里吹打,搖擺不定,陡然間,隨葉蘇的話云開霧散,先是一愣,后是一驚,再是一喜,風(fēng)平浪靜的腦海里此刻被道道虹光充滿,目瞪口呆。
“嗯,筑基。嗯,什么,筑基?嗝!”
馬九一聽,欲說的話像吃噎著卡在喉嚨,不上不下,猛地一抽搐,連著打出嗝,洪亮驚人。
“嗝……陳老板,嗝,你剛剛說什么,嗝,你家女兒筑基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