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變老，但會變虛弱，這我是說過?！毕到y(tǒng)詳細說明，“但‘程度’只占一小部分，主要看的，還是‘次數(shù)’?！?p> “你時停、回到過去了越多次，外在不變，內(nèi)在卻會變得越弱。斗志、信念、信心……這些概念上能夠助你以弱勝強的事物，將一點點的流失，直至你永遠失去?！彼又a充，“就像動用威懾武器的代價是種族滅絕，這是無論誰使用懷表，都要付出的代價?！?p> 就像一般印象里……時間旅者經(jīng)歷過太多，目睹過太多無力回天的生離死別，因此逐漸變得……麻木不仁那樣…？
齊定勝抬眸想象了下自己年紀輕輕，卻因為被懷表磨去了過多“內(nèi)在”，靈魂枯萎了，雙眼空洞無神，走動起來也形同一具行尸走肉……二十歲就死了，七十歲才埋？
“那……第二個問題?！笔持高^后，他跟著伸出了中指，“也算老生常談了，我回到過去，做哪怕一件小事，出發(fā)的‘起點’，都會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對吧？“
“那么——”他臉一沉，眼一直，“我要回到了過去，并像個孝子賢孫那樣，干掉了我的祖父的話，時間…以及和時間密不可分的整個世界……會陷入某種程度的死循環(huán)么？”
齊定勝下意識的以為全世界都會跟著時間一起扭曲。
但他忽略了星球從不為誰而轉(zhuǎn)，且和人、乃至任何生命體一樣，只要沒被毀滅，再重的傷，其實早晚都能自愈。
“…這就是你們?nèi)祟愃^的‘祖父悖論’、‘時間悖論’吧？”系統(tǒng)細微的想了下，說，“祖父一死，按原先流程來說，你也不會誕生，等同于你變相干掉了自己?？赡阄磥聿粫Q生的話，未來的你，也就沒法去殺祖父……聽上去的確陷入了一種永無止境的死循環(huán)，但……”
系統(tǒng)輕咳了兩聲，接著說：“我們來理一下順序，來自未來的你，回到過去殺祖父；他死了，你死了，時間刺客死了，刺殺無法發(fā)生，因為死人沒法回到過去殺人……可殺不了人，祖父又怎會死呢？他活了，你自然也活了，你又能進行時空刺殺了——可祖父一死，你又跟著死了……聽上去的確像一個封閉而瘋狂的…反復套娃？而問題正出在——“它頓了一下，“‘死人可沒法回到過去殺人’這一環(huán)上?！?p> “嗯……”齊定勝想了下，“差不多是這意思?！?p> “可我現(xiàn)在要告訴你，你發(fā)動懷表，回到過去，祖父死了，你的生命卻絲毫不會受到影響呢？”系統(tǒng)一句不容置疑的反問，一語驚人。
齊定勝不由得頓了一下，然后一下子懵了，背挺直，眼閃閃。
“如果把時間比作一個兢兢業(yè)業(yè)的上班族，那么‘照常流動’是它唯一的職責，必要時，它還一定會‘抓大放小’?！毕到y(tǒng)幽幽闡述，“它永遠會強制且合理地填補漏洞?！?p> “但又因為你是靠懷表玩轉(zhuǎn)的時間，后者不敢懲罰你，它不敢要你的命，但…多少會讓你傷心，以此來解恨出氣?！?p> “你若殺了祖父，你不會死，但相應的，絕對會失去一些，其它的珍視之物?！毕到y(tǒng)補充說明，“比方說你的家人，你的生父生母，都將因此變換成，兩幅完全陌生的面孔。”
“而靈魂主要由獨一無二的記憶構(gòu)成，你保留了原先記憶，你的靈魂自然不會發(fā)生一絲一毫的改變?！?p> “至于肉身……你或許在想：‘雙親都換人了，外貌怎樣都會變吧’？可遺憾的是，遺傳學里，兩個異父異母的人，長相‘完全一致’的概率極低，卻偏偏會被你撞上?！?p> “很幸運吧？你在過去干掉了祖父，外在內(nèi)在，竟然都不會發(fā)生一丁點的改變?！?p> “……這合理嗎？”齊定勝閉麥了幾秒，弱聲問。
“十分合理。”系統(tǒng)強調(diào)，“你祖父一死，好幾個家庭，都將被直接、間接的毀滅。毀滅幾個，便誕生新的幾個?！?p> “我剛也說過了，時間會不擇手段地填補漏洞。它忤逆不了懷表，更動不了使用懷表的你…你將成為其中某個新家庭中的一員，你的雙親會變成別人，所居住的城市也大概率變成別地，家境嘛……可能富裕可能貧瘠？”
“唯一不變的，只有、也只會是你。”
“你的姓名都有可能不會變，靈魂不變，就連外貌——那倆陌生人，‘剛好’把你生得和原來一模一樣——也不會變。丑陋夫婦誕下漂亮女兒的例子，并不少見?！?p> “時間懲罰不了你，但至少可以……報復一下。毫無征兆地給你換家，卻不給你多添一段在此長大成人的記憶。因此你會感到突兀，甚至不知道那對陌生面孔姓啥叫啥，你或許還會叫罵：‘這倆b人憑什么當我的父母？’”
“你感到不滿，而這正是時間想要的。一個人做出了改變，卻變得更差，那么他意識到不對后，第一時間會怎么補救？第一步——至少先改正回去?！?p> “這十分戲??；你殺了祖父，但很快又想救活他了。你再度穿越時間，回到他被你殺死的那天。你要在那天打倒，前來殺祖父的自己么？——完全不用，‘無論何時，靈魂只有、也只能存在同一個’?！?p> “就好比你穿越回自己出生那天，想看看醫(yī)院里，剛呱呱落地不久的自己?！?p> “可你非但見不到剛出生的自己，還會意外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急瘋了——你那時還算年輕的雙親，以及當天值班的護士。剛出生的你，明明就睡在身虛體弱的母親手邊，卻因為你的到來，嬰兒還不會走路，也沒人進過房間，卻像鬧了鬼一樣，不見了，怎么都找不到。”
“‘無論何時、何地，靈魂都只能存在同一個’?！毕到y(tǒng)換了種說法，再度強調(diào)。
“因此，祖父死了，你反悔了，想要救活他的話……你只需要回到殺死他的那天，陪他聊聊天，下下棋，等到他‘死的那天’過去，命運就會更正回來。你回到起點，一切也都將變回原樣。你的雙親，也不會再是陌生人。”
“有點暈……”齊定勝有些頭大，人暈乎乎的。
“大意能聽懂吧？”
“能是能…”齊定勝輕嘆一聲，頗顯憂愁。
“總之，你牢記以下三點就行：”
“第一，‘靈魂可以突然多出來’，比如你穿越到了自己還未出生的時間點，但絕不可能‘同時存在倆個’，你無法在過去見到自己，包括陪同你回到過去的戰(zhàn)友…或是敵人。”
“第二，”系統(tǒng)頓了頓，“你可以有針對性的選擇‘把什么帶回過去’。你可以‘只’帶上誰的靈魂，就像你對血怪做的那樣；也可以只帶上誰的肉身，如果那時他剛出生，他會變得哭哭鬧鬧；若那時未出生，他肉身還活著，卻矛盾的、與尸體無異，等同于一具空殼?！?p> “第三，基于以上兩點，你‘很容易’改變命運，甚至是改變世界。而你本來也已經(jīng)改變過一次了，血怪就是這么死的，明明已經(jīng)炸翻了城市，大獲全勝了，卻被你帶上了靈魂，回到了它計劃的第一步，再被你親手殺死在了開頭。”
“當然，那時你要能擱置它的靈魂，只把它肉身帶回到過去……連架都不用打。你只需要把空殼放地上，一把火往上一燒，把它燒死——城市就這么被你輕易拯救了。可惜那時它已從血塊進化成了完全體，血怪了。你不是對手，要‘帶貨’也只能帶它的靈魂。要不然——靈魂與肉身分離，不出半分鐘，便會飛速消逝。”
“這無解的能力……你好像一直有下意識的把自己和懷表分開說啊…？這難道不是你與生俱來的能力嗎？”齊定勝感覺到了點不對，無意一問。
誰想這居然也在系統(tǒng)的“雷區(qū)”之中：“你以后就都知道了，至于現(xiàn)在——換一個問題吧。三個問題，你用完了倆，最后一個，好好珍惜?！?p> “嗯……”
齊定勝開始苦思冥想。最后一個問題，要有價值，且不會踩雷。他時而搖晃，時而顧盼，時而愁眉，終于——眉眼舒展，靈光一閃，想到了個好點子：
“有沒有什么事物…是我們?nèi)祟悺詾椤翘摌?gòu)出來的，其實它’剛好‘……切實存在？”
這問題廣泛得如同掃雷機器。
齊定勝簡直都能想見系統(tǒng)以機器般的冰冷口吻拒絕了。
可后者非但沒有回絕，反而還陷入了沉思。
“你……真想知道？”系統(tǒng)稍顯猶豫的問。
齊定勝一聽，一愣，隨后眼睛都明快了：“你這個反應……能說的對吧？快說快說！”
“這會對你造成沖擊的……”系統(tǒng)好心而又無奈的提醒。
“再離譜，那能有懷表離譜？”齊定勝倒是無所畏懼，“而且聽你這么一說——我太想知道了?！?p> “真的？”
“真的！”
“‘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