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食夢
司維撓了撓頭,看著手里的硬幣,又抬頭看了一眼眼前的路牌。
這座路牌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四個大字:奧新斯街。
“這也太邪門兒了吧……”司維自言自語道,“剛把硬幣給我不出十分鐘,就碰到奧新斯街了,原來這地方開啟的時間不止于晚上十點到凌晨五點的時間啊……”
奧新斯街是一條陰森且潮濕的街道,兩行建筑的中央街道鋪的是黑色的磚瓦路,地面凹凸不平,很容易嵌入一些細小的飾品,細心之人在這里搜尋一天,可能也能找到十幾枚硬幣和值錢的珠寶。
街道兩旁是和這個時代有些格格不入的蒸汽管道,少量的蒸汽從管道連接處溢了出來,飄散于街道上空,平添幾分神秘感。
司維沒有遲疑,將硬幣放回了衣兜中,便邁著步子走入其中。
奧新斯街非常的安靜,即使現(xiàn)在才晚上七八點,沒有任何一件住戶發(fā)出不文明的聲響。
兩邊是住戶屋,只有少量的房間還亮著白色的燈。不過司維無法觀察到任何的人影,就像空房一樣,沒有人居住。
樓下所有的門都被鎖死了,無論司維去嘗試打開窗戶還是房門,都紋絲不動。
再等到司維看向身后的時候,剛才供他進入的T字路口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看不見盡頭的扭曲街道。
司維不準備就此停下,即使這個地方顯得再怎么陰森恐怖,也無法阻止司維那求知欲的滋生。
在不知走了多久,連時間這個概念都好似隨著步程的增加而消失的時候,司維看見了一堵朱紅色的高墻。
這堵墻以人類的能力絕對無法看見對面的光景,高度至少也有四五米,即使司維跳起來,也不可能看得見。
墻壁的磚塊堆砌得嚴絲合縫,司維甚至找不到一條可以看見對面的縫隙。
除了高墻之外,他還有一個新的發(fā)現(xiàn)。
那就是在高墻的旁邊有一家旅館,這也是整條奧新斯街唯一一扇被打開的門。
旅館沒有名字,從樣式上看來用名宿來稱呼更加靠譜。一陣悠揚的小提琴聲從店內傳了出來,讓司維感到心情一陣舒暢,好似擁有著某種魔力。
司維在確認高墻沒有什么值得調查的東西后,便走向了這家旅館,推開了半掩的房門,問道:“你好,有人嗎?”
呈現(xiàn)在司維眼前的是一個不大的空間,整個房子都像是用實木所搭建的,無論是地板、墻壁還是天花板,看不見任何混凝土的痕跡。
整個空間都被塞滿了,大量的衣物、書籍和雜物堆積在這里,只留下了一條不寬的道路通向收銀臺和復式樓梯。
坐在收銀臺的是一位老人,年事已高,面容槁枯,面色蠟黃。
他坐在輪椅上,臉上全是皺紋和老年斑,看樣子平時并不注重保養(yǎng)。
司維從一堆雜物中艱難地走了過來,問道:“您好,這里是旅館對嗎?”
“是……”他回答道,一股難以言喻的口臭順著空氣飄向了司維,后者依舊面不改色。
“我能在這里住一晚嗎?周圍的商鋪都還沒開,我找不到別的地方落腳了?!?p> 老人看了一眼司維,從墻壁的架子上取下了一把鑰匙,遞給了司維,“二樓,第一個房間。”
司維愣了一下,“不用付錢嗎?也不用身份證?”
老人瞪著他,“我費瑞·雷克斯不需要住宿費的施舍,讓你住你就住,不要有那么多的廢話!”
“請不要生氣,我向您道歉,”司維雙手下壓,做了個讓他放松的手勢,轉移了話題,“我想問一下,你們這里的小提琴聲……是從哪里來的?”
“閣樓,”弗瑞從抽屜里拿出了一根煙斗,為自己點上,“一個自稱藝術家的落魄啞巴住在那里,每天晚上都在拉小提琴,害得所有人都睡不著,所以我這里也是客源慘淡?!?p> 司維疑惑,“那您為什么不嘗試讓他去別的地方住呢?”
弗瑞笑了笑,“因為他住在閣樓,他已經沒有辦法離開那個地方了?!?p> 對于這句話,司維完全無法理解。
什么叫做住在閣樓就無法離開了?閣樓有某種詛咒么?這個自稱弗瑞的老人是個秘術者?
弗瑞催促著司維,“趕緊上去,沒事別來打攪我,我很煩的?!?p> 司維連連點頭,一邊聆聽著那讓人感到舒心的小提琴聲,一邊來到了自己的房間前。
整個二樓只有一間房,那就是司維的房間。從二樓的窗戶仍然無法觀察到高墻之外的景象,估計他只能從閣樓才能看見了。
窗戶被完全鎖死,司維沒有辦法打開,可能是為了防止司維從窗戶翻出去,然后爬上閣樓去觀察高墻之外。
這更加激起了司維對閣樓和高墻之外的求知欲。
樓上的小提琴聲如潮水一般涌入了司維的腦海,睡意延綿不斷地襲來,將他的意識拉進了不見底的深淵。
深深地打了個哈欠,司維坐在了木床上,用僅存的意識觀察著房間的構造。
這就是一個很普通的臥室,書桌、臺燈、書架、吊扇一應俱全。
總體空間也不大,十幾平米的樣子,至少也夠一個人的生活了。
困意來得實在是太突然,司維也沒有辦法全神貫注地去搜尋書架、書桌中可能潛在的線索,只能躺在床上,無奈地感受到自己對身體的掌控權逐步喪失,意識漸漸模糊。
小提琴的靡靡之音載著司維的意識,隨波逐流,好似在蔚藍無際的大海之中漂蕩著。
無風無浪,兀自漂流。
這是最純粹的舒適,是孩童躺在自己母親懷臂中的安心,是無可替代的歡愉。
思想沉入大海,琴聲牽扯思緒。
夜……悄然拉開了序幕。
——
我,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
我,是一名傳教士。
——
我,是食夢者。
——
我,是克蘇魯?shù)氖雇健?p> ——
我叫司維,游走于夢中,實行夢的裁決。
我在墓地中蘇醒,提著名為真理的刀,走在了小鎮(zhèn)的地面上。
我的認知很清楚,我明白我在夢里,但是我的身軀卻不受我自己的擺布。
或許這就是食夢者的權能,但現(xiàn)在的我還只是夢境中的第一階段,所以我無法操控自己的身體。
小鎮(zhèn)的夜晚很安靜,寂靜得可怕。從我的視角中,我可以看見名為恐懼和瘋狂的霧氣籠罩在這個城市的上空。
一道金色的光束從天上灑下,匯聚在某一處。
而我的身體,也不自覺地邁開了步伐,前往那一個地方。
當我抵達目的地,我看見了一個男人手握著匕首,抵在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下腹,索要著她的錢財。
女人發(fā)出驚恐的叫聲,卻被男人堵住了嘴巴,他要這個女人把錢親自交出來。
我動了,我提著柴刀,站定在男人的身后。
然后……我揮下了刀。
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劃破了寧靜的夜晚,女人逃走了,男人在我的腳下抽搐著。
我直起了身子,看向了面前的一面玻璃。
我看見了我自己,一個面目全非、滿臉沾染著這個男人鮮血的……腐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