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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明顯的表情變化灰使徒自然猜到她的心思,于是安慰道,“人死不能復(fù)生。我知道這個時候說這些的話有些趁人之危。能請你和我一起參加使徒之戰(zhàn)嗎?”
“你要我和你一起去死???”雖然很悲傷,但是昨天灰使徒的話她并沒有忘記。只是她真的想不通他為什么會選她?“我不愿把你想得太壞,只是這種事應(yīng)該輪不上我,你應(yīng)該選一個有背景有靠山的人?!?p> “你就是我能找到的最有背景最有靠山的人?!闭f完灰使徒把枕頭放到一邊,因為說漏了嘴,他不敢抬頭。
不知道為什么,十七公主覺得灰使徒?jīng)]有說謊。她知道自己的父親是白王,白國最有權(quán)力和威勢的那個人,可是所有王子皇女的父親當(dāng)然理所當(dāng)然都是白王,十七公主不認(rèn)為自己比其他兄弟姐妹更受寵愛,別說寵愛了,自己甚至是其中最不受待見的那一個??墒鞘吖鞑⒉挥X得他在撒謊,而且使徒之戰(zhàn)是不允許前任白王插手的,這點灰使徒昨天講得很清楚。既然不是父親,那就只能是母親了。白繁有些悵然若失,母親對于她來說是一直是一片迷霧。婆婆應(yīng)該是知道的,可是婆婆唯獨不愿跟自己提起母親。每次談到這個話題婆婆都只回應(yīng)一句十分傷人的話?!澳隳赣H在生你的時候難產(chǎn)死了,你以后不要再問了?!卑追币恢辈辉赶嘈胚@是真相。就算是真的,母親的家屬呢?為什么婆婆從來不說,為什么不能說?
手里沉甸甸的瓷罐仿佛在提醒她,了解母親身份的人越來越少了,而且會越來越少,少到?jīng)]有選擇的地步。少女放下手中的瓷罐,她怕這回真的失手打翻了,她重新站直后她問,“你所說的靠山是不是我母親?”想起這些年受到的冷嘲熱諷和傷害,少女喊了出來,“你不要騙我!”
“不是?!鄙倌甑那鞍刖浣o出令她失望的答案,但是少年還有后半句?!安贿^替你著想的親人應(yīng)該還是有的?!?p> “我母親生在一個了不起的家族?”少女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正在凍結(jié),越流越慢。
灰使徒點了點頭。
少女的笑容有些慘,“你把你自己的命賭在有沒有人愿意關(guān)心我的命?”
“十七公主冰雪聰明?!?p> 他的聲音、表情、動作都不像是在說謊。白繁相信了。但這讓她在憤怒之余看低了灰使徒。
灰使徒毫不介意的說,“有道是君子坦蕩蕩。反正我是想賭在你身上了?,F(xiàn)在我想要活命,你想要真相,大家各求所需,互相利用?!?p> 就這還君子呢?白繁擔(dān)心自己受騙上當(dāng),“你先告訴我我再和你去參加使徒之戰(zhàn)?!?p> “不行,現(xiàn)在告訴你只會徒增變數(shù)。這么多年都過來了,多等兩年又有什么要緊?!鄙倌甓苏?,不退不讓。
少女氣憤的進(jìn)行威脅,“我可以不和你去賭?!?p> “呵呵,昨天我沒說清楚嗎?使徒之戰(zhàn)既是賭使徒的命也是在賭你們這些前任白王家屬的命!不要厚著臉皮說,這事跟我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說完灰使徒一把抓過了枕頭又抱在了懷里?!昂?!”
最后還是少女妥協(xié)了,她問,“那你什么時候能告訴我?”
“局勢明朗之前,或者你我有一人將死之際?!被沂雇胶叱隼錃?,“你可以期盼著進(jìn)行使徒之戰(zhàn)的第一天我就被其他使徒打至重傷。”然后他的聲音軟了一些,“我死之后你跟他們投降就好了,他們應(yīng)該不會殺你。其他使徒應(yīng)該覺得你是只被我拖下水的無辜羊羔,你只要放棄白王候選的身份,他們應(yīng)該都不會為難你的。畢竟這屆使徒里面沒什么心狠手黑的人?!?p> 少女的關(guān)注點并不在這,少女問,“除了父親這邊,我母親那邊還有家人活著?”
“對?!被沂雇街郎倥谡f服自己參加使徒之戰(zhàn),誰的命都只有一條,所以玩命是需要理由的。目前少女明顯傾向于參戰(zhàn),灰使徒不想讓她有時間繼續(xù)猶豫,所以回答得很快也很簡潔。
少女有些緊張,“我主動回去他們會要我嗎?”她覺得自己確實需要一個歸宿。但如果那個歸宿不肯要自己的話,自己也沒必要死皮賴臉的纏著他們。就像現(xiàn)在的白王家。
“你以為世界上有多少靈動境?更何況是又年輕又漂亮的靈動境。如果不是在皇宮里,你這樣的可是搶手貨。大把宗師愿意收你做弟子,大把山門愿意請你做供奉?!?p> 聽到贊美,少女有些臉紅,她同樣覺得灰使徒長得不錯。就事論事的說,灰使徒確實年輕有為。身為白國的御前使徒可說是位極人臣,同時他還是貨真價實的黑王獨生子,身份尊貴無比。當(dāng)初大陣師不同意處決他恐怕就是怕黑王絕后之后整個黑國集體發(fā)瘋吧。
經(jīng)過一日的相處,白繁覺得他還是個不錯的人。在她讀過的話本中,這樣的人要么是驚天動地的大英雄,要么是善于偽裝的負(fù)心漢。不過她沒想過這樣的人會和自己扯上關(guān)系。
白繁想了想,不跟他走自己又能去哪呢?十七公主府已經(jīng)空無一物,難道自己要像守陵的孤魂野鬼一樣待在那?父親即將退位,自己這個公主的身份又能保留多久?失去了公主身份的自己又能在公主府待多久呢?被人趕出去還不如自己走吧。
白繁知道自己的內(nèi)心極度渴求一個安身之處,也渴求一些東西將自己的心填滿,所以她答應(yīng)了。答應(yīng)陪另一個人去玩命。她還有些疑慮,“可是你要是死得太快,來不及和我說怎么辦?”
灰使徒?jīng)]想到白繁已經(jīng)想了那么遠(yuǎn),無奈的說,“是你贏了。我留封書信給萬書樓的樓主,如果我早死,你就跟樓主要,他會把有真相的書信給你的。還有問題嗎?”
問題?少女想了一會,“我們一定要去密江?!?p> 20
“我的公主大人啊。從這到蜜江少說要半個月,而且我們最早也要五六天后才能出發(fā),你那個罐子就先放我這吧。你這段時間可以也得住在這附近,隔壁有的是房間。如果你要回去拿東西最好一次拿完?!被沂雇竭呎f邊起身,然后掀開床板。床板下有很多東西,但都出奇的干凈而且擺放有序。其中大多是彈弓木劍之類的兒童玩具。散碎的銀子和銀票被放在一個沒有蓋子的大盒子里,除此之外比較矚目的是一把十分精致的白石劍。這把劍的大小跟普通劍的大小相似,但從造型和質(zhì)地上看,白繁懷疑這個也歸在玩具類里,因為它實在是漂亮得過頭了。
灰使徒因為背對著她所以沒看到她的表情?;沂雇絾?,“你的東西和我的積蓄放在一起沒問題吧?”
猶豫了一下,白繁還是把懷中的瓷罐放在了空曠的床底角落,灰使徒隨之將床板放下?;沂雇筋I(lǐng)著白繁出門,拜托隔壁萬書樓樓主家的侍女給白繁找了個洗澡的地方,然后自己也去做些準(zhǔn)備。
再相遇時兩人都打理干凈了。
灰使徒?jīng)]有特殊的癖好,他只是覺得干凈的十七公主比渾身酒味的十七公主可愛。至于穿著借來的侍女服的十七公主……很可愛啊,一點問題都沒有。侍女服一般收腰提胸勾勒身材,一個從小吃御膳長大的少女?dāng)嗳徊粫l(fā)生營養(yǎng)不良這種事情,不得不說少女十分的玲瓏有致,灰使徒一時間不知道該把自己的目光放在哪。
“那個?你吃飯了嗎?”灰使徒低著頭問。“沒吃的話我先帶你去吃飯,昨天那家酒樓就不錯,我記得你吃的挺開心的?!?p> “我不記得?!鄙倥嗔巳囝^,“醉酒的頭疼究竟要持續(xù)到什么時候?吃完飯我們做什么?接下來我們要做什么?”
“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然后去觀星閣登記,觀星閣就在隔壁。順序換過來也行?!?p> 渾身的疼痛讓少女絲毫沒有胃口,“先登記吧,我怕再等一會我就后悔了。話說為什么要登記?方便記入史冊?”
灰使徒確實餓得不行了,為了早些吃飯,灰使徒領(lǐng)著她出門,一刻都沒停留,早些弄完早些吃飯嘛。他邊走邊說,“你說的確實是愿因之一,另一方面是為了照顧法律。使徒之戰(zhàn)肯定會死人的,而且死很多。這打破了國家原有的法律制度。為了將混亂降到最低,使徒和白王候選會暫時變成特殊的身份。我們在使徒之戰(zhàn)期間殺人是不犯法的。無意義的大面積屠殺平民除外哦。當(dāng)然我們殺人不犯法,所以別人殺我們也不犯法了。簽完字我們就不在受帝國法律的保護(hù)了?!?p> 在御花園進(jìn)行人選的時候使徒之爭就已經(jīng)開始了。觀星閣正式代替御前使徒接管國家權(quán)力,原本空蕩蕩的觀星閣重新煥發(fā)活力。觀星閣主雖然年老但是中氣十足隔著老遠(yuǎn)就能聽見他發(fā)號施令的聲音,只不過此刻的觀星閣還在收拾整理那些空房間的階段。
觀星閣確實很大,里面有山有湖,有樓宇有樹林,它的規(guī)模雖然只有皇宮的四分之一,但在都城能有這樣的面積真的十分駭人。
觀星閣里的一草一木灰使徒都是熟悉的。他曾和師姐在湖面泛舟釣魚,在無人居住的塔樓望遠(yuǎn),在茂密的林間捉迷藏,石坪和草地是他和師姐切磋武藝的地方,還有他最熟悉的觀星大殿,他在那里聆聽觀星閣主的教誨。
灰使徒住在萬書樓,而萬秋樓是觀星閣的一部分。觀星閣可以說是灰使徒在白國的家。
今天他家門口十分熱鬧,如果是因為觀星閣開始運作而熱鬧那也沒什么。只是閣前這堆密密麻麻的的官員是怎么回事?灰使徒?jīng)]耐心去數(shù),但是總?cè)藬?shù)應(yīng)該在二百以上,原本寬敞的空地已經(jīng)被他們徹底堵死了?;沂雇交貞浧饎倓偨值琅宰璧K交通的數(shù)十輛馬車,莫非也是他們的東西?
灰使徒不由得冒火,心情不好自然語氣不好,灰使徒責(zé)問似的說,“嘿嘿嘿,你們堵在這干什么?要進(jìn)去趕緊進(jìn)去,不進(jìn)去趕緊走。前面的讓開點,我要過去?!?p> 隨著灰使徒的喊叫聲,那些官員煩悶著亂晃的官員開始注意到這一男一女的存在?;沂雇讲怀B睹妫舴欠昴甏蠹?,六位使徒一齊出現(xiàn),不然官員們都不知道還有這么位御前使徒。就算有人當(dāng)時留了個心眼,過去了那么些日子,也早就忘了這茬?;沂雇?jīng)]什么存在感,十七公主更是穿著絲毫顯示不出地位的侍女服裝。
擁擠和等待產(chǎn)生的焦躁情緒更降低了官員們的判斷力。他們絲毫沒有把這兩人跟即將開始的使徒之戰(zhàn)扯上關(guān)系,只以為是蹦出來鬧事的跳梁小丑。于是有焦急到近乎憤怒的官員嘲笑道,“喲,多大了,不拉著侍女姐姐的手都不敢出門嗎?”
“就是,就是。小孩子別來這湊熱鬧,站在這的可都是朝中大員。”有人應(yīng)和道。
“哦?朝中大員?我還是御前使徒呢?!被沂雇叫Φ孟喈?dāng)輕蔑,爆發(fā)出如雷般的怒吼,“三品以上的官員給都本使徒過來,三品以下的站到一邊去!”
之后發(fā)生了一場極為短暫的戰(zhàn)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