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領路的那名白發(fā)修行者帶著儀式感推開殿門。殿內已坐著許多人了,是一群青少年,他們男女皆有,服裝統(tǒng)一、制式相同,穿的都是適合運動的白色武袍。
他們在地上分坐成四排,中間是過道,左邊兩排右邊兩排。他們許多人臉上還掛著疲憊,應該都是剛從演武場上下來的。他們的座次小灰也分不清是按年齡排的還是按境界排的,但基本上坐得越靠里的人實力越強,而那白發(fā)修行者徑直走到其中一排的最里端安然坐下。那個長得十分好看的白家修行者年紀不大,看根骨不超過二十五歲,但是他離通玄境界僅一步之遙。
小灰打量著他們,白家的年輕人也用好奇的眼神看著進門的這兩個同齡人。心想這兩個同齡人或許就是這次集中的緣由?少年們都有疑問,只是門規(guī)深嚴,大殿內寂靜無聲。
因為黑金陣織的緣故,白繁比灰使徒顯眼得多。過多的目光讓白繁不敢抬頭,灰使徒也在心中嘆氣,因為那少數看向自己的恐怕都是迫不及待想和自己交手的。畢竟比武都是先挑戰(zhàn)男的,哪有先打女人的說法?
除了白家的青少年,殿內還站著位教頭般的人物,年紀在四十上下,衣衫樣式比旁人復雜花哨一些?;沂雇綄⑺臍庀⒄J了出來,先前用靈力鎖定自己的通玄強者就有他一份。
教頭上方還有三個空著的座位,怕是要來些什么大人物?;沂雇较肓讼?,那些大人物估計是師父的同輩兄弟,多多少少會給觀星閣主大人一些面子的吧?
小灰正想著呢,果不其然來了三名老者。陣容是兩個老頭加一個老奶奶。三人沒有刻意掩飾境界,小灰也不眼瞎,于是看出來了。其中一男一女在通玄中境,剩下一人更了不得,境界在通玄上境。世間的通玄境本就不多,通玄上境更是寥寥無幾。幾乎是白國戰(zhàn)力巔峰的御前使徒都無法做到人人通玄上境。算起來小灰則是御前使徒中最拖后腿的那個,以一己之力拉低御前使徒的境界下線。
三位老人外加這那通玄境的教頭,這大殿之內竟有四位通玄!這樣的組合小灰是覺得自己是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了。于是再次心灰意冷。
他們入座之后微微點頭。灰使徒知道攀關系的環(huán)節(jié)該開始了。他看了看白繁,白繁身后背著行囊,身前抱著白劍,表情認真又有些空洞。灰使徒拉著她的衣袖與她上前。走到隊列前端四分之一處停下了,他抱拳躬身,朝上方的三位老者行禮。白繁有樣學樣,只是拿著白劍無法抱拳。灰使徒用手肘捅她一下,她知道這意思是讓她先介紹一下自己。
于是白繁說,“晚輩白繁,見過幾位前輩。”
灰使徒朝她眨了眨眼。意為,這就完啦?
白繁朝他點了點頭。意為,對啊,完了。
灰使徒沒想到白繁的自我介紹會結束得這么快,這讓本來就有些緊張的灰使徒變得更加緊張了。為了緩解緊張,他再行一禮,然后才說,“見過幾位前輩。晚輩黑重晴,現任白國御前使徒中的灰使徒。學劍于觀星閣主白季禮,為觀星閣門下?!?p> 姓黑?使徒?不知內情的年輕人們倒吸了一口涼氣只不過誰也不敢出聲議論。
上方座位中,坐在左側的微胖老者說,“你可知為何一來就領你二人到此!?”
灰使徒答,“應該是想考校晚輩的武藝吧?!?p> 觀星閣姓白,教銀宵氣和意念劍。真武殿也姓白,也教銀宵氣和意念劍。雖然名稱不同,但是是實打實的同門??梢哉f觀星閣和真武殿是一對雙生子,觀星閣是次子,真武殿是長子。也可以說它們是表里關系,觀星閣是顯宗,真武殿是隱宗。白王的故事灰使徒不太清楚,但是自己那位師父的童年,自己和鐘師叔喝酒的時候聽鐘師叔說過的。說師父做為白家人,童年時期是在真武殿修行,后來學劍小有所成才去的云雷峽。兩人剛見面那會兒,師父還自稱真武殿一霸!還說那時是何等何等的意氣風發(fā)……
老一輩自然有老一輩的交情,灰使徒就是靠著師父和真武殿的交情才敢昂首挺胸的站在這。
上方座位中坐在中間的老者仙風道骨慈眉善目,由他主持大局灰使徒覺得安心很多。只見坐主位的老者說,“本來是該如此的,只不過師侄似乎身有重傷。今日我等先為師侄療傷,考校武藝還是日后再說吧。師侄且隨我來?!闭f完老者便起身朝側門走去,在他左右兩側的兩位老者也極不情愿的跟了過去,先前問話的微胖老頭還狠狠的瞪了小灰一眼。
這讓灰使徒心里有些害怕,不過拒絕的權力他是沒有的,只能老老實實的跟過去。四人出了側門又拐了幾個彎,灰使徒被三位老者帶入一個密閉的房間。
小灰感覺氛圍不對啊!除了為首的老者,另外兩人身上的敵意絲毫沒有掩蓋。小灰甚至以為這三人要向自己下手了。
為首的老者看出了這點,于是好言說,“師侄別怕,白季禮是我三人的師兄,你叫我一聲季信師叔便好。你的身世我們知道,不過既然師兄認你,我們自然也認你。如今是我執(zhí)掌白村和真武殿,你且莫要憂心太多?!泵苁抑校瑸槭椎睦险呷〕鏊膫€蒲團,一個放在中間,另外三個圍繞著中間那個放成三角形。
中間那個蒲團自然由受傷的小灰來坐,而后為首的老者和另一名老者分別坐在另兩個蒲團上。還剩一名微胖的老者極不情愿的說,“就算認他,我又憑什么幫他療傷?!?p> 為首的老者,如今白家村的扛把子白季信笑道,“你吃軟的還是吃硬的?”
微胖的老頭一愣,然后問,“怎么還有兩種說法?硬的是什么?”
白季信撫須說,“你猜猜季禮師兄要是知道你不肯救他的徒弟會不會生氣?”
“應該不會吧?”胖老頭試圖嘴硬。畢竟那位師兄遠在天邊,已經許久沒有相見了。
白季信又說,“哦?那你猜猜我會不會生氣?”
受到了近在眼前的威脅,微胖的老頭邊生悶氣邊認慫,最后還是啪的一聲坐了下來。他又問,“那軟的是什么?”
白季信語重心長的說,“師侄為白劍所傷,劍氣殘存于體內,傷了神魂。我三人需一絲一縷的將劍氣抽出,師侄方能痊愈。此事一可替晚輩治傷,二可解析白劍劍氣劍意。師弟啊,咱們白家那么多通玄,你可知我為何單單挑你前來?我認為這是你的機緣,難道師弟你就真不想突破通玄上境?這近在眼前的機緣你都不珍惜,你還要去哪里找機緣?”
微胖老者的態(tài)度又軟半分,“解這白劍劍氣就能突破通玄上境?”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老奶奶開了口,“阿深你的劍氣一直不夠銳利,而這白劍則是天下最銳利的劍,若是還不能悟到什么,你說你還能怎么辦?”
見大局已定,為首的老者開口。“我護住他的心脈。你二人抽絲剝繭的去除劍氣。”說完小灰身下的蒲團帶動小灰改變方位,那為首的老者于小灰正后方,一指朝灰使徒后心點去。
小灰只覺得柔和的銀宵氣在他體內擴散,暖暖的,很貼心。其實處理肉體上的劍氣其實很簡單,不外乎壁虎斷尾式的把整塊肉處理掉,然后在用血魂氣生出新的血肉,灰使徒已經這么做了。真正難搞的是神魂上的傷,這該怎么處理灰使徒就不懂了。但是眼前這群人好像會,畢竟白式武裝在白家傳承了那么多年,白家人早就了解透徹了。
灰使徒沒想到這群人會幫助自己處理這個問題,不得不說師父他老人家面子真大?;厝サ门闼先思叶嗪葞妆判小.斎粚@三人小灰心里也挺感激的。
治療劍傷所花的時間比小灰想象的要長一些,原因是兩位通玄中境的老人抽取劍氣的同時還一邊悟劍?;沂雇阶鳛橐粋€晚輩,長輩們沒發(fā)話他自然也不好開口催促。畢竟人家肯替他治神魂之傷就已經很不錯了。于是他只能定定坐著發(fā)呆,不敢有絲毫動作,生怕打擾了對方。
經過漫長的等待,白劍劍氣終于被全部抽出,神魂上的傷口也已經愈合。小灰覺得身心皆是一輕。之后他被安排到一處客房休息,睡了個覺之后時間已經到了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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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之后小灰得到了一身新衣服,就是昨天他見過那種寬松的練功武袍。材質比他窮困潦倒是買的幾件蔽體衣物好太多了。穿上新衣,他又被人帶到了那間第二次看依舊壯觀的真武游龍殿。他到的時候,白繁也已經到了,不過她此刻和一群同樣姓白的女孩坐在一起,看上去其樂融融。
小灰心里也沒怨她不仗義,不陪自己一起站著等待。
最后入場的仍是昨天那三位老者??吹侥俏蛔屪约汉八麕熓宓睦险撸』倚陌矌追?。而另一位胖老頭樂呵呵,的似乎真有所得。作為晚輩,小灰也沒敢放出靈力試探他的境界。隨著昨天那三位老者入座,小灰知道今天是真的要正式開始了。
小灰想著,雖說是考校武藝,但那些老頭老太太肯定自持身份,不可能真的下場來和自己打。那就只有眼前的這群小鬼咯。和這幫同齡人打自然是打放水的教學戰(zhàn)。拿御前使徒來打教學戰(zhàn),可能全天下就只有他們白家能這么霸氣了。
白季信說,“觀星閣和我真武殿同出一脈,自是同門。重晴啊,這里除了玉靈,其他的都是你的師侄。同門比武,點到為止?!?p> 小灰點頭稱是,看來還真是教學戰(zhàn)了。還好自己有教白繁的經驗,論打教學戰(zhàn)小灰也有些心得。正這么想著。只見那四排人竟然同時站了起來!小灰心中嚇了一跳!
隨后真武殿的這些年輕武者同時向后退去,又整齊劃一的坐下。這么一退讓大殿中央空出一個還算寬敞的場地。
原來是這樣啊。小灰還以為要一次打他們全部呢,雖然這應該也不是什么問題。他沒把心中的想法表現在臉上,只是抱拳說,“我會壓低修為,不占各位境界的便宜,歡迎各位師侄踴躍挑戰(zhàn)?!?p> 這時一位微胖的少年舉手站了起來。小灰看著他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小胖走近之后也恭恭敬敬的行晚輩禮。略胖的年輕武者好奇的問,“使徒也招那么年輕的人嗎?”
小灰想了想然后說,“使徒。嗯,其實年齡并不是關鍵的問題,甚至可以忽略不計?!?p> “那怎樣才能成為使徒?”
“這個你得去問白王大人,我說的可不算。”
“那你是怎么成為使徒的?”
“說來話長?!?p> 落座上方的那位老太太開口,“那就長話短說?!?p> “說來慚愧,皆是因我國籍使然?!毙』也缓靡馑嫉膿狭藫项^,“當年白王大人和大陣師讓我在觀星閣潛修。賜我使徒之名只是為了表明他二人要護我周全的態(tài)度。眾所周知在白國襲擊使徒是重罪,使徒之名其實只是給我的一道護身符。”
那老太太又問,“當時是當時,那如今呢?”昨日微胖老頭得了進益她卻沒有,這本來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她受不了微胖老頭在她面前嘚瑟,因此今日老太太有些火氣。
“如今風起云涌,我又身在山中不知云深何處?!被沂雇较肓讼胗终f,“我?guī)煾负蛶熓逭f,使徒之位不要也罷,能平安回來就好?!?p> 灰使徒提起了他的師父,那位老太太的念頭也跟著不知去了何處。
小灰覺得鐘師叔說的沒錯,人越老越是念舊情。
見那老太太沒再問話。小灰和那小胖對視一眼,那小胖心領神會,有些迫不及待。
兩人使的都是意念劍,擺出的架勢幾乎相同。小灰激發(fā)體內的銀宵氣,光劍在手中成形。對方用的也是以銀宵氣聚劍。兩人的武技流派和靈力功法完全相同。不同就只有修行深淺和個人技術帶來的戰(zhàn)力差別。
看著這熟悉的架勢小胖也放開了膽子,臉上帶著些興奮說,“在下白故,請師叔多多指教。”說完便舉劍,呼啦啦的就沖了上來。
小灰則想著,這里可有幾十號年輕人,若是只守不攻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時候去。但是太直接,拂了人家的面子也不太好,于是他決定九守一攻十招為一輪,每輪反擊都比上一輪加重些力道,對方能撐幾輪就得看對方的本事了。
灰使徒先讓小胖開開心心的打了九招,第十招時抓住對方的空隙橫劍拍了過去。突如其來的反擊把小胖嚇了一跳,只不過灰使徒放水放得厲害,這一拍還是被對方躲過了。小胖謹慎起來,兩人不知不覺又打了九招,第十招灰使徒再次反擊,從對方劍招的縫隙中切入,直接一個橫撞把那小胖撞出十幾米。那小胖雖然狼狽卻也未受什么重傷,很快又站了起來還想再打。
灰使徒卻提劍抱拳,總結性的說道,“師侄的破綻實在是太大了一些,防守方面還需要多練練,不然在外面行走的時候容易吃虧?!?p> 那小胖還禮,坐回自己的位置,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沂雇揭矝]空去想那小胖會想什么,因為小胖才剛剛坐下,另一名男青年很快又站了出來。這人小灰也眼熟,昨天他就戰(zhàn)意滿滿的看了自己好多次了,恐怕心中早已經按捺不住了。
打就打唄,灰使徒依舊行禮請他入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