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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的火龍舞也進入高潮,四十六人疊成高塔,火龍盤扎成形,黑重明舉著龍頭站在最高處。在他的操作下龍首朝天,噴出一道似乎要貫穿天地的火焰?;瘕埼柙跉g呼聲中落下帷幕,舞者攜著巨龍緩緩退出。
黑重明的蛇眼依舊那么陰寒,他把龍頭交給身后的人。接過他龍頭的黑魔只以為這位貴為玄獸、黑鱗雙祭壇主的頭龍要前往他原本應(yīng)該待的內(nèi)環(huán)區(qū),可沒想到他徑直向外環(huán)走去,去的是獸族方向。
眾人一頭霧水可也沒人敢阻攔,紛紛讓出一條道路。人海這么一分,遠處站著的三人外加一條大狗就特別的引人注目。
重晴緩緩蹲下,等黑獸祭壇主的雙腳落地后才緩緩放開女孩。見黑重明朝自己走來,重晴心里明白自己要重新正視自己的姓名和出身了。
黑重晴嘆了口氣,也朝他走去。這時許多人已經(jīng)認出了這位黑王之子。各種消息讓人潮再次沸騰。要知道這次三族聚首在計劃上并無高手對陣,可要是神羽真的能和玄獸、黑鱗打起來,那也算是一樁盛事。
這是時隔多年的復仇戰(zhàn)啊。
一人往內(nèi)環(huán)走,一人往外環(huán)出,兩人越靠越近。重晴本來還想叫他一聲哥哥,可他突然想起自己是如何被哥哥面無表情的用鐵鏈分尸,也想起自己死前是多么的迷惑和痛苦。毫無疑問,兩人之間已經(jīng)有了難以化解的死結(jié)。
原本已經(jīng)打算動手的黑重晴突然間看到了遠處的母親和她眼里閃爍淚光。他燃燒的心突然冷卻,腳步依舊向前。
一直想等對方先動手的黑重明驚訝的發(fā)現(xiàn)兩人已經(jīng)擦肩而過,重晴面無表情的從自己身邊走過,就是自己舞龍時從他身側(cè)奔過一樣。他原本以為整個黑國唯有他可以那樣目中無人的驕傲,此刻他呆呆的站在原地。
當黑重晴走入內(nèi)環(huán),羽族的長老們紛紛喜極而泣。神羽的回歸有望讓衰落已久的羽族中興。重晴也沒在他們面前停留。
黑重晴走向了自己的母親,在她身前跪下?!澳干险埶『翰恍??!?p> 黑國王后泣不成聲的抱著兒子哭了好久。
眾人也不知這神羽和玄獸黑鱗到底打不打。不過誰也沒膽子偷聽黑王一族的隱私,都乖乖退去。剩下的一家人,父親沉默不語,兒子恭恭敬敬的跪著,母親抱子痛哭。
直到有三人來到他們面前,黑重晴才將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哭夠的母親扶起。黑國王后還想抱抱自己的兒子,可兒子扶著她的肩膀把她微微固定,正是這一扶讓王后看到了三位來者。
其一是她最不想見到的她丈夫的徒弟。其二是這些年常來陪伴她的獸族女孩,王后覺得這孩子要是跟晴兒結(jié)成連理那也不錯。其三她就不認識了,是一位體型算得上高大的姑娘。
那姑娘很有禮貌的走過來介紹自己,“伯母你好,晚輩叫白陣思。我來此是想談一樁婚事。”
黑國王后有些驚訝的看了看自己的兒子,欣慰的覺得自己的兒子真的長大成人了。這時白陣思拉過黑重晴戴著戒指的手,同時伸出自己的。成對的戒指像是某種證據(jù)。黑國王后是標準的慈母,并不打算對兒子的婚姻指手畫腳,在她看來只要兒子婚姻幸福就好。
黑獸祭壇主黑重祁也看到兩人手上的戒指,吃驚的張大了嘴。她看向那個高大的女人,以后這人就是家中大婦了?黑重祁心里涼了半截。隱約察覺到這女子武力深不可測之后,少女心中另外半截也涼了,既然打不過,以后只能以寵愛取勝了。
白陣思說,“伯母,您兒子送了我這枚戒指,但是我們目前并無婚約,我是喜歡他的,不知道他喜歡我到什么程度,所以我想找您談?wù)劇!?p> 黑國王后聽了先前瞪了兒子一眼,沒想到短短幾年兒子就在外面學壞了。兒子眼神中帶著些委屈,不過重晴小時候不想練功的時候也是帶著這樣的表情跑來找自己?,F(xiàn)在她是真不知兒子是裝受氣包還是真的當了受氣包。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她通常望向自己的丈夫。丈夫看上去沒有絲毫想要回答的打算,她又看向兒子,兒子也是如此。這父子倆居然在這種鬼時候出奇的一致。
黑王此刻臉色不好。不過原因跟王后想的不太一樣。
黑王一直不太喜歡白陣思。她是師妹的女兒是一回事,可她畢竟姓白啊。當年不殺她已經(jīng)給足了面子,現(xiàn)在半入圣境的她來黑國是來做什么?黑王幻想過許多理由,可就是真沒想到她是來當自己兒媳婦的。
“到底什么情況?”王后一時激動吼了自己剛見面的兒子,吼完心中又有些后悔。
黑重晴再次跪下,“娘,當初我確實給了她這枚戒指,不過我心中另有所屬,實在是不能娶她?!?p> 白陣思笑容微苦,“先來后到也是我先啊?!卑钻囁棘F(xiàn)在十分后悔當初放他去觀星閣,誰知道會變成這樣。
王后不想做什么壞人,于是說,“咱們家家大業(yè)大,又不是養(yǎng)不起,你喜歡多少人可以都娶了嘛?!?p> 黑重晴看向白陣思,大約是覺得自己理虧,沒敢太過抱怨,語氣中甚至帶著幾分求饒?!澳笕擞写罅?,不要這樣好不好?!?p> “我哪樣?想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錯在哪了?再說了,你明明也喜歡我的?!?p> 黑重祁從石化中驚醒!她應(yīng)聲道,“就是就是,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才有幸福?!辈贿^她的話被在場的其他人無視了。
“你真的不愿娶我?”白陣思最后一次試探。
可黑重晴還是無動于衷,更準確的說他此刻是心亂如麻,根本理不清頭緒。
白陣思快哭了,“你就那么愛那個女人,寧肯你眼前的我受傷也不肯退讓一步?”
黑重晴的沉默讓她感到絕望,她把無名指上的戒指摘了下來,重重的砸在黑重晴身上。她沖天而起,離開了這里。
黑重晴是想追的,可是就在那一瞬間他被一股外人無法察覺的血魂氣鎮(zhèn)壓住了。能用血魂氣鎮(zhèn)壓自己的,別說是在場之人,就是放眼天下除了他親爹,在沒人能做到這點。
淚水已經(jīng)在重晴的眼眶中打轉(zhuǎn)了。他在心里說,能不能不要這樣玩我?黑重晴全身靈力和血魂氣爆發(fā)至頂點,卻依舊是被壓得死死的。更要命的是就連其他幾位祭壇主都沒有察覺到這父子間的較量。
情急之下黑重晴只能大聲去喊,“神鱗叔叔,剛剛飛走那個是你們家玄鱗,快速去把她追回來呀?!?p> 神鱗祭壇主的打扮是在場最接近白國裝扮的人。他看上去不到四十歲。穿著淡藍色的寬袖長袍,衣上繡著云海龍紋圖,說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云海之中若是不去細數(shù)也很難看出真龍究竟幾條。他的頭發(fā)用高冠扎起,還橫插一根玉簪。他兩鬢各有長發(fā)落下,只是仍擋不住他皮膚下連塊成片的六邊形血紋,那是他藏在皮膚下的軟甲,需要的時候它們會鉆出皮膚,結(jié)成更堅硬的護體鱗甲,乃是鱗族的上乘秘術(shù)!
聽說剛剛飛走那人是失蹤已久的玄鱗?呵呵,他原本是不信的,雖然沒有探測全開,可這么近的距離玄鱗經(jīng)過他會察覺不到?他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開全了探測靈力。結(jié)果這一試不得了,那女子還真特么的是玄鱗。他瞬間就坐不住了,確認身份后還有什么好說的!他正要追卻也被黑王的血魂氣攔下了。神鱗輕聲請示,“不追?”
攔住他的那道血魂氣在他耳邊說,“隨她去吧?!?p> 在黑國黑王說話一言九鼎,神鱗祭壇主乖乖的坐了回去。攔著自己去追的是黑王,更是上一任的神鱗祭壇主。鱗族強者眾多,自己能接任神鱗也是這位黑王大人的提拔。他明白自己的優(yōu)點不多,忠心耿耿算一個,不去多管閑事也算一個。神鱗神色淡然的重新坐會了位置上。其他沒看到黑王血魂氣的人無論如何勸解和追問,他都閉口不言。
這時黑重明走到重晴身后,“臭小子,情債欠了不少啊?!焙谥孛鲗π院蛺矍槎疾桓信d趣,說這番話完全就是在調(diào)侃。
“這不關(guān)你的事!”這是黑重晴第一次跟哥哥頂嘴。
黑重明冷哼一下。他雖然身有玄獸、黑鱗兩鼎,可是直覺告訴他,弟弟已經(jīng)沒那么好欺負了。
哪怕死過一次的兒子就在身前,黑王的心仍未改變。為了當初的諾言,他不介意兒子再死一次。他還經(jīng)受得起,可王后和羽族卻是經(jīng)受不起了。平衡各族也是黑王的責任。
黑王說,“你是我兒,知子莫若父。你有大仁而無大局,背不起這黑國的江山。”
重晴明白父親的意思。只要他此刻向他哥哥跪下,承諾將來尊他為黑王,以后大家都還是一家人。親爹這是要把兒子往屈辱的活路上逼?。?p> 他向他爹跪下了,頭埋在地上,讓人看不出他的表情。本來應(yīng)該叫一聲父王的他卻喊了一聲爹。
“爹,我知道我在您心里一點地位都有。當初您欠他父親的那條命我已經(jīng)替您還了一次啊。若是您覺得我的命賤,不能一命抵一命,我剩下這條命您親自拿走好了?!?p> 看著兒子這副模樣,黑國王后又去怪夫君太過狠心。
黑王大人仍是絕情,“不想受委屈你可以選擇不當我的兒子?!?p> “神羽鼎我想送給重敖姐姐?!焙谥厍缁貧w黑國的時間也不短了,他聽了許多黑國這些年發(fā)生的大事。其中就有黑重敖為他守護神羽鼎的故事,他覺得這份恩情恐怕只能用神羽鼎來報答。
黑王說,“可以?!?p> “我將來想去白國?!?p> “可以?!?p> “將來我若是結(jié)婚想請母后到場?!?p> “可以。”
“我唯一遺傳你的可能就是怕老婆了。”黑重晴突然擠出點卑微的笑容。
“你真的要娶白陣思?”
“沒想好。人生大事豈能兒戲。”
白陣思成為下一任白王已經(jīng)是鐵板釘釘?shù)氖?,黑王想到了黑白共主這一節(jié)。
“她是想自己想當黑王還是想讓你來?”在他的構(gòu)想中,自己的王位最終會交到黑重明手里。歸還玄獸、黑鱗兩鼎從而得到人王鼎的黑重明短期內(nèi)不會是半圣境界的白陣思的對手。人王鼎其實是黑國九鼎的仿制品,材質(zhì)上是不如九鼎中的上三鼎的,人王鼎占優(yōu)的是人王祭壇所連接的地脈是黑國境內(nèi)最大的地脈,還有就是人王鼎中的鮮血。歷史上成為黑王的三族皆有,皆是驚才絕艷之輩。經(jīng)過無數(shù)次改良,真正做到了融三族之血于一爐。上三鼎中血液蘊含的能量與之相比也是不如的。但是想化人王鼎中的能量為己用需要長期的水磨功夫。若是白陣思趁此時機,按照黑國的規(guī)矩挑戰(zhàn)黑重明,那剛換不久的黑王估計又得換人了。
雖然白陣思的血統(tǒng)并不純正,有一半來自白國,但黑國向來崇拜強者,加上她玄鱗祭壇主的身份還是能服眾的。黑王不想未來變成那個局面,他決定根據(jù)兒子答案考慮是否要再出手一次。反正已經(jīng)囚禁了黑重敖,黑王不介意再關(guān)一個女人進塔里與黑重敖作伴。話又說回來,自己兒子的桃花運怎么這么盛?
“她想讓我來。”說的時候重晴并沒有想那么多。看著父親有些異樣的神情他再次分析了這段對話,還沒進入思考,黑王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回他威嚴的聲音傳進了每個人耳中。
這回黑重晴是真的覺得自己可能被白陣思算計了。她對自己的感情應(yīng)該是真摯的,可她還是潛移默化的暗改了局面的風向。這不像是白陣思慣用的手法,但不慣用不等于不會用。一個讓白國風調(diào)雨順幾十年的大政治家又有什么手段是不會用的?她看清我和我爹的性格,用此做了一個局。
拿黑王的不安推進了黑王更替的時間。拿自己的失戀來換我對她的歉意,然后讓我?guī)е敢馊ヌ嫠隣帄Z黑王王位。將來再把我迷倒……太可怕了!和這樣的女人結(jié)婚好有壓力,不過這也正是她迷人的地方。
重晴緩緩站起身,原本他還心存幻想,可眼下已經(jīng)沒了退路。本來不爭便可破大陣師的局,但是按自己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不爭?。?p> 黑王摘下了王冠,只說了一句話,那句話不輕不重的在每個人耳邊響起。“就在今夜決定下一任黑王吧。今晚最強的勇者便可從我手中接過王冠!”
整個營地都沸騰了!因為他們即將見證一場改朝換代。
黑王看著遠方天空。若白陣思真要去而復返,那么自己的兒子肯定會看不起她,兩個人之間自然也就吹了??砂钻囁既羰遣换貋?,重晴就是孤軍奮戰(zhàn),這要是還被他逆風翻盤,那他這個當老子不僅捏著鼻子認了,還可以暗自偷笑。
兒子說的話也在理啊,自己欠重明父親的那條命兒子已經(jīng)幫著還了。徒兒和兒子的勝負且看天命吧。當初天劫山那一戰(zhàn)他也看了,當時重晴是憑借白劍、雷神劍還有云雷峽的數(shù)百里雷云才勉強和西荒行者戰(zhàn)平。除掉外部因素,重晴和重明差距應(yīng)該并不大,誰能勝出真的就看天命了。
實際上黑王的情報不足,他并不知道天劫山內(nèi)發(fā)生了什么,也沒研究透黑重晴現(xiàn)在仙人之體的實力,對兒子的實力產(chǎn)生了誤判。這跟當初天怒道人誤判銀尾的實力如出一轍。
黑王補充道,“獸、鱗、羽三族各出一人,三人混戰(zhàn),最強者贏得黑王王位!”
黑重明身兼玄獸、黑鱗祭壇主,可他和他師父都是鱗族,他自然優(yōu)先代表鱗族出戰(zhàn)。神鱗很明事理的沒去和他爭搶這個名額。獸族就算用腳投票,用屁股去想,都知道鐵定是讓最強的神獸祭壇主做獸族代表。
羽族的人群中,之前彈曲的漂亮姑娘摘掉面紗,正要走出來。與她狹路相逢的黑重晴瞥了她一眼,“我的好妹妹啊,神羽還站在這呢。輪得到你一個剛繼承黑羽祭壇沒多久的新人上場?乖乖坐回去!”
那新任黑羽祭壇主也沒給他什么好臉色,先是不屑后又嘲笑,“你就是神羽?一個沒有神羽鼎的神羽祭壇主?還剛剛哭過鼻子呢?這就是我們的神羽?”說完她又冷哼嘲諷一聲。“還有,我跟你不熟,更不是你妹妹!”
“怎么跟你娘一個德行?不服氣咱們倆先打一場也行?!焙谥厍缬沂种柑?,一道血魂氣射入純黑的夜空中居然將天空染色。頃刻間風云詭譎,所指之處生出濃黑夾雜著赤紅雷光的漩渦,黑魂之中的猩紅色魂靈泛濫成災,整片天地皆被紅光照亮!
夾雜風嘯聲、怒雷聲,恰如逢魔之刻天獄大門洞開,各種妖魔鬼怪在天際間成形。
百尊鬼神傾欲出!
魍魎小鬼不盡來!
齊聚人間真妖怪!
天高九重八門開!
這恐怖的景象正是羽族秘術(shù)玄天九重中的第八重天,玄魔天!
黑重晴冷冷看著那原本打算替羽族出頭的黃毛丫頭。重晴說,“哥哥我長你幾歲,這幾年的飯也不是白吃的。你要是真想打,我也不介意先陪你玩玩?!?p> 那新任黑羽冷哼一聲坐回人群。別說玄天九重的第八重天,她就連第三重開著都勉強。自然遠遠不是這位神羽的對手,于是老實起來。
黑重晴來羽族的營地只是為了跟羽族的大家打個招呼。既然招呼打完了,也理所當然的拿到了這個名額。沒什么舊可敘便只能起身告辭。羽族人目送他離去,都覺得他怕是回不來了。
重晴沒覺得自己回不來,不過他也是走得風蕭蕭兮。夜空中的天象依舊恐怖,黑重晴開繼續(xù)積蓄玄魔天的力量。打架能占便宜的時候當然要占。獅子搏兔還出全力呢,何況是打一個擁有雙祭壇的祭壇主,以及獸族最強的神獸祭壇主。
各族選出來的人選,獸族是神獸祭壇主黑獅王,羽族是神羽祭壇主黑重晴,鱗族是黑鱗祭壇主兼玄獸祭壇主黑重明。這是場一對一對一的決斗。三人混戰(zhàn)淘汰兩人,最后站著的便是下任黑王。相比直接挑戰(zhàn)黑王,這種混戰(zhàn)還相對容易一些。
三人從不同方向進入森林。森林里的樹吸收了無數(shù)亡者的血液,所以粗壯異常,樹葉更是罕見的黑色。無論什么時候步入這片森林都像是走進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