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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有哀樂記

生有哀樂記

xieydgfk 著

  • 仙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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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10-11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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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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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廣陵絕響

生有哀樂記 xieydgfk 3844 2020-10-04 23:38:11

  鎚聲鐺鐺無斷續(xù),七弦止息滿篁林。

  心思曹晉何曲盛,河?xùn)|諦聽嵇廣陵。

  ——記嵇中散

  魏晉甘露五年五月。

  河?xùn)|郡地處內(nèi)地,天氣始熱時怎么也得六月份,因此這四五月間便是河?xùn)|一年里最宜人的時節(jié)。嵇叔夜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明明是想逃避那司馬家的招攬,卻誤打誤撞來到如此氣候宜人之地。此刻上天都認(rèn)為自己應(yīng)靜下心,好好在此地游玩一番。

  雖然人想靜下心來的方式有很多,但對于處在亂世中的人來說,實用的方法卻已然沒有了,嵇康也不例外。

  西嶺松聲落日秋,千枝萬葉風(fēng)颼颼……《風(fēng)入松慢》的琴音繞上竹房屋檐,悠揚(yáng)傳出四方。琴音固然美妙,但此刻只要懂些樂曲音律想必都能夠聽出琴音中的一些不對。

  “我們嵇大師今日是怎么了?這般心神不寧?!?p>  還未見人,聲音便從屋里傳了出來。此時屋中走出一穿著素白羅衫的中年男人,看其相貌約莫已過知非之年。不過那男人年紀(jì)雖大了,但聽其談吐仍可聽出其少時便有的些許風(fēng)流神韻。

  “沒什么,就是家那邊出了點兒事罷了。”

  嵇叔夜繼續(xù)撫著琴。他知道阮籍的性子:看似紈绔,實則不比自己對國家朝堂變化的關(guān)心少。即使嵇康已經(jīng)盡力不去想曹家與司馬家之間的爭斗煩事,但從他平日里明凈至澈的眼眸中,隱約還是能看見一股淡淡悲傷在流竄著。

  而剛剛滿臉春風(fēng)的阮籍一眼便看出有些不對,他的眼角也快閃過些許擔(dān)憂,急問道:“洛陽那邊怎么了?”

  嵇康停下了手上動作,既然阮籍已然猜出自己剛剛所說家里出事是托詞,繼續(xù)再騙下去也沒什么必要了,于是便如實說道:“曹髦薨了?!?p>  阮籍眼中的擔(dān)憂驟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震驚,但更多的卻是……不甘。

  “為……為何突然就?”

  “初六夜里,曹髦召見了王沈,王經(jīng),王業(yè)。直言道‘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還命令李昭,焦伯在凌云臺部署甲士,準(zhǔn)備討伐司馬家。”

  阮籍皺了皺眉,這幾日在河?xùn)|閑的無聊,便把洛陽朝中的那些人都好好捋了一遍,對哪些人忠于皇家,哪些人去做了司馬家的狗,差不多都有了了解,因此王沈王業(yè)是哪邊的人他還是清楚,于是便問道:“王沈王業(yè)二人怎會幫曹家?曹髦怎么敢把這么重要一事告知這二人?”

  嵇康苦澀地笑了笑,說道:“當(dāng)局者迷吧。曹髦不能準(zhǔn)確識人用人,這也導(dǎo)致了他的兵敗。后來因為王沈王業(yè)去向司馬家告了狀,曹髦一行在東止車門就遭遇了司馬伷和賈充的部隊。雙方就陷入拼殺混亂中?!?p>  “然后呢?”

  “然后太子舍人趁亂抽出長矛。將曹髦刺死了?!?p>  “太子舍人?”阮籍越問越急,“就是那個成濟(jì)?”

  嵇康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以表默認(rèn)。

  阮籍向來推崇老莊之學(xué),政治上向來。采取謹(jǐn)慎避福的態(tài)度,平日里一直將情緒把控的很好,但今日不知為何,不再想憋下去了,直罵道:“都瘋了,瘋了?!?p>  阮籍甩袖正欲離去,又突然轉(zhuǎn)頭問道:“等一下,你與山巨源那封信怎么回事?……羞庖人之獨(dú)割,引尸祝以自助。舒夜,山巨源他是個怎樣的人,你應(yīng)當(dāng)明白吧。他的本意……”

  嵇康立馬打斷阮籍的話,不想讓阮籍說出接下來的話:“阮兄!世人馬上都會皆知我與山巨源斷絕關(guān)系,你又何必再行相勸?”

  阮籍無法明白昔日好友,竹林中性情最相投的二人會鬧成如今這般模樣,怒聲道:“就非得鬧成現(xiàn)在這模樣?”

  “道不同,不相為謀。當(dāng)他選擇去做司馬家傀儡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們的緣分已然盡了?!?p>  阮籍聽到此節(jié),重哼了一聲后,便甩袖不滿而去。

  不知何時,竹屋上突現(xiàn)兩個人影,看著且聽著剛剛屋前發(fā)生的一切。準(zhǔn)確地說來……他們應(yīng)當(dāng)不能算是人。

  其中的一位輕輕甩袖,這兩道身影便無聲消失在了這座山林。

  ……

  白鷺竄在云間,剛剛聚攏的一大片云朵被其一下沖散。白鷺好像依然不似盡興,便在這流云里肆意快速地橫沖直撞著。直到一陣人聲傳來。

  “好了,今日回府還要辦正事,快些走吧?!?p>  白鷺停在男人的身前,等男人踩上它的后背后,便向遠(yuǎn)方快飛了去。

  這里便是三十六天,是無數(shù)人仰慕的天堂,倒不是這有多么美麗繁華,只是因為住在這里的都是……神仙。

  不過一刻,白鷺便已將男人送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座宏大輝煌的宮殿,門匾上寫著金燦的三個大字——泰山府。

  男人摸了摸白鷺,說道:“回去吧?!?p>  白鷺嗚叫了一聲,便向原路飛回。兩個天兵向男人走了過來,半跪在面前,說道:“大帝,東方的兩位鬼帝大人已在殿中等候多時了?!?p>  男人擺了擺手:“我知道了?!?p>  不僅是凡人,即便是眾多仙官恐怕也不會料到,這位看上去不過而立之年的男性居然會是僅有的幾位遠(yuǎn)古神明之一的泰山神。

  而這位泰山神,便是人們常叫的泰山府君。泰山地府的掌管者,冥界的最高神階。

  男子走進(jìn)府中,未入正殿之門便已開口大聲問候道:“兩位鬼帝大人辛苦,本君卻還讓你們等這般久,真是有些慚愧啊?!?p>  殿中兩位東方鬼帝聽到這位摸不準(zhǔn)心思的泰山神此時這般問候,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但也只得等泰山府君進(jìn)殿后,方才緩聲說道:“東岳大帝可千萬別這么說,這真是折煞下神了。”

  男子笑了笑,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說道:“緊張什么呀?我又不是張友仁那種老古板,就因為我不在府中,你們私自進(jìn)了我的大殿我就會生氣?”

  二人聽前句并未感覺有何不對,但是下句脊背便開始變得異常冰涼。但卻也不敢多說話,生怕說錯什么再惹得這位泰山府君生氣。

  泰山府君見二人不說話,面帶微笑,接著問道:“讓你們先去看看我挑的人選,你二人看后感覺如何???”

  二人依然沉默,好似不知如何開口,泰山府君也不生氣,只是坐下來繼續(xù)說道:“神荼,你來說。”

  叫神荼的這位神官,便是五方鬼帝中的東方鬼帝。那自然而然他身旁那位便是郁壘了。二人共處一職,并使東方鬼帝之權(quán)。鬼帝之位雖貴為冥界第二神位,在地府中處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奈何眼前這位剛好就是那“一人之下”的“一人”。

  神荼壯了壯膽,說道:“下神不應(yīng)對大帝所決定一事多言,但大帝所問下神,下神不得不說。還請大帝免下神不敬之罪。”

  泰山府君喝了一口茶,隨意地瞟了他一眼:“說吧?!?p>  神荼這才放下心開了口:“此人秉性正直風(fēng)流,驅(qū)鬼之術(shù)也算上乘。但此時距上次孔明先生封神不過幾十年,若是一個小神位也就罷了,但此刻卻是封出一個鬼帝之位。于規(guī)矩總是不和,對玉帝、西王母,還有西天那邊都不好交代,下神斗膽,懇請大帝三思!”

  泰山府君淡然一笑:“玉帝與西王母那邊我自會親自去告知,而西天那邊有地藏在。再退一步來講,我所封授的,是我統(tǒng)領(lǐng)神職,與他們幾家又有何干系?干嘛非得給他們一個解釋?”

  神荼不知泰山府君為何如此強(qiáng)硬,這位權(quán)高位重的泰山府君都已這般說了,自己也不好再說些不是,便不再反駁。

  “若是沒有其他問題,就現(xiàn)在去辦吧,看日子……他的陽壽也快完了?!蹦凶游㈤]上雙眼,不再看神荼郁壘。

  神荼郁壘都知道泰山府君做出這疲憊不堪的動作是想閉門謝客了,便告辭出了泰山殿。

  郁壘說道:“我就說吧,大帝決定了的事,誰能改變?”

  神荼直言不諱,不怕得罪人,而郁壘的性情卻與其完全相反,一般是能不多嘴就不去多說話,但在背后偶爾還是會發(fā)發(fā)牢騷。

  “那現(xiàn)在我們就去?”

  神荼知道自己頭腦沒郁壘那般轉(zhuǎn)的快,便一般小的決定都會直接聽郁壘的。

  郁壘想了想,方才說道:“不過是接個人上天,叫謝必安和范無救去就行了。”

  ……

  景元四年

  “呂安之妻貌美,被呂安的兄長呂巽迷奸,呂安憤恨之下欲狀告呂巽。嵇康與呂巽、呂安兄弟均有交往,故勸呂安不要揭發(fā)家丑,以全門第清譽(yù)。但呂巽害怕報復(fù),遂先發(fā)制人,反誣告呂安不孝,呂安遂被官府收捕。嵇康義憤,遂出面為為呂安作證,觸怒大將軍司馬昭。此時,與嵇康素有恩怨的鐘會,趁機(jī)勸說司馬昭,將呂安、嵇康都處死?!?p>  ——《晉書·嵇康傳》

  今日是嵇康下令處斬之日。刑臺后樓上有三人正俯瞰著整個刑場。

  “恭喜大將軍,”鐘會站在司馬昭的身后,,“今日后,司馬家最大的絆腳石就再也不能阻擋您實現(xiàn)大業(yè)的步伐了?!?p>  鐘會在一旁畢恭畢敬地說著,但此刻司馬昭面對他的這位愛臣卻是面色平靜,宛如瑤池,不知是喜還是怒。嵇康死了,作為司馬家的第一人應(yīng)當(dāng)會很高興才對,不知為何卻始終高興不起來。

  賈充在一旁見著司馬昭的神色,內(nèi)心一樣迷惑,問道:“不知大將軍為何一定要?dú)⒛秋???p>  司馬昭突然回頭死盯著賈充的雙眼,寒意直逼進(jìn)賈充五臟。賈充被司馬昭盯得倍感驚悚,汗水如雨滴而流,司馬昭招了招手,示意賈充上前,然后用手指去刑臺前,低聲說道:“公閭啊,你見此景有何感想?”

  賈充隨著司馬昭所指方向看去。賈充驚得不能閉頷,因為這是一場從無前史的刑場大觀!三千太學(xué)生跪在刑場外圍,而他們的目的已經(jīng)很明白了,不為別的,而只為嵇康求情。

  賈充說道:“此番刑場之景聞所未聞,可見嵇舒夜在學(xué)生們眼中地位之高?!?p>  司馬昭扶著窗邊木框:“無一官職,一介白衣便有如此威望?!?p>  司馬昭再次回頭直盯著賈充,這次未見怒色,只是低聲向賈充問道:“你說,我不殺他,又還能殺誰?”

  賈充恍然大悟:“臣明白!”

  嵇康披散著頭發(fā),夕陽余暉落在了他的臉龐,但立馬便被無邊的黑暗所吞噬。在其滄桑的臉上泛不起一絲漣漪。他轉(zhuǎn)頭看向監(jiān)斬官,而監(jiān)斬官仿佛也注意到這位散仙看著自己,于是便先開了口,問道:“嵇大夫是還有什么心愿未了想請本官幫忙嗎?”

  嵇康說道:“罪民馬上將被斬首,不知大人可否允許罪民,最后再撫琴一曲?”

  監(jiān)斬官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叫人送來一張古琴。

  嵇康盤坐在刑臺上,慢慢的調(diào)試著琴音。琴聲斷斷續(xù)續(xù)猶如遠(yuǎn)雷,先見電光,而后聞雷聲。嵇康已熟悉了這琴,雙手輕攏慢捻,開始了曲音。

  余暉與琴音交融,夕陽所過之處便是琴聲所掠之地,如玄鳥縱云而飛,如盤龍汲水而游。這是嵇康最擅長的廣陵散,弦樂幽幽,撞人心肺,滌人魂靈。而陽光正在慢慢變淡。金烏也將被西邊的水平線所沒,最后琴音也停了下來。

  從宮墻里來的風(fēng)吹起了嵇康的囚衣??殿櫼暼沼埃嫔届o,說道:“袁孝尼嘗請學(xué)此散,吾靳固不與,廣陵散于今絕矣!”

  刑臺四周的空氣中隱隱約約出現(xiàn)了兩道模糊的人形輪廓。

  “若非在刑場外圍布下重兵,三千太學(xué)生想必已全部沖入刑場。硬救嵇康了?!?p>  這聲音在刑臺旁傳出,但在場的所有人好似都不曾聽見。

  “只需把他帶回去,我們的差事就算完了?!?p>  兩個男人正站在刑臺旁一人一句地說著,如同鬼魅。不!準(zhǔn)確來說,他們應(yīng)當(dāng)就是鬼魅,一個全身盡白,另一個全身盡黑。

  “酉時已到,行刑!”監(jiān)斬官大喊。

  令牌落地后的一瞬,毫無懸念,那顆令無數(shù)人敬仰的頭顱也已落了地。廣陵散已停了數(shù)刻,但余音仍未散去。琴音穿過鮮紅恐怖的邢臺;越過亮麗輝煌的宮墻;漫過漁火晚眠的江堤;飛過點點微光的水草群。它散布在密密小巷之中,徘徊在無風(fēng)的村口。它在士人清幽的心間,悠悠蕩蕩……

  游魂總是孤單……一魂飄在刑場臺上,但它卻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如那涼秋的瑟瑟筱風(fēng),只有入人心間的冰涼。而后突然有兩人影無聲地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前。

  游魂開了口:“你們是?”

  一身全白的那人笑盈盈地看著它,耐心應(yīng)道:“我呢,凡名為謝必安。而他,凡名稱范無救?!?p>  游魂沒有接話,叫謝必安的這位便繼續(xù)說道:“或許……另一個稱呼會親切一些?!?p>  “什么?”

  “黑,白,無,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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