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回應

　　十五天了，想你念你的十五天，心疼你又無能為力的十五天。

　　每次去ICU看你的時候，都是各種管子，袋子，儀器……起初我連看懂這些都困難。

　　看人的時候，也不敢碰，怕碰到那些管子，也怕把細菌帶給你。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覺得你跟外界是隔絕的?？吹侥阄艺f不出話來。最多喊喊你的名字。

　　看到隔壁床的老爺爺還能睜開眼睛跟家人互動，我酸了……

　　我不知道我每天去探視能做點啥，好像就是來聽醫(yī)生談話的。

　　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你的臉有點臟。就萌生了幫你洗臉的想法，得到護士小姐姐的認可以后，就開始了每天幫你洗臉的大業(yè)。

　　你全身上下能碰的地方不多。就臉和腿，還不包括受傷的左腳，石膏包到小腿肚。

　　右腿是好的，左腿大腿到小腿肚是可接觸范圍。護士小姐姐說可以按摩一下，幫助循環(huán)。

　　左臂打著石膏。右臂套著各種說不出名字的物品。兩只手都套著手套，左臂還被拴著。是為了防止你在下意識煩躁的狀態(tài)下拔管子。

　　起初一段時間里，經(jīng)常聽醫(yī)生說你會下意識的煩躁。煩躁的時候都能坐起來，兩只手各種拔管子。

　　但是，我們問起什么是下意識的時候，問起你是不是醒過來的時候，從來答案都是否定的……

　　什么淺昏迷，什么鎮(zhèn)靜狀態(tài)，什么下意識……總之就是你這十幾天來沒有清醒過……

　　切開氣管后的第三天，你突然消腫了。感覺是一夜之間，你就像是充了氣的氣球漏了氣——一下子變成了皮包骨。

　　本來就瘦的你，一下瘦脫了形。胡子都長成了卓別林。頭發(fā)也長的不像話。

　　每天能從護士那里得到的你的情況很有限。說是你用了鎮(zhèn)痛的藥品，并不知道疼。你經(jīng)常動你的壞腿，動就動吧，還能防止肌肉萎縮。

　　個子太高，病床幾乎躺不下。

　　每每病情有反復的時候，我們也是能從你身上看到。比如眼睛發(fā)黃，比如呼吸是反式的很急促，比如發(fā)燒，比如煩躁亂動……

　　還能從你身體里排出的東西猜到你的情況。肺里最初會排出鮮血，后來血的顏色變深，后來沒有血了只剩氣體。

　　第一次收到壞消息是你的小便排出不夠，是腎功能的問題，后來順利解決了，不用做透析。

　　第二次收到壞消息是肝功能異常，緊急保肝。那次我的承受能力超出了范圍。回家待了兩天。

　　再次來探視的時候，沒想到你又瘦出了新高度……比上次的皮包骨還要瘦了很多。

　　來探視的妹妹沒有心理準備，被嚇得半死。

　　時隔兩天而已，連我都差點沒扛住。

　　 14天了，你在鬼門關轉悠著。我們的心理也漸漸強大起來。

　　今天說你感染了，昨晚發(fā)燒到三十九度多，是因為耐藥菌。

　　防護服被掛在你的床腳頭，從門外的柜子轉移到了里面。

　　心情放松后的我已經(jīng)開始能和你聊聊天了。旁邊的護士阿姨們也開始跟我多說一些話了。

　　一個護士姐姐問我你是怎么受的傷。我開玩笑的問你以后還要不要騎機車了，還調侃起了你說：“周強，走，我們一起去騎車呀！”結果就出現(xiàn)了你的第一次回應——你在搖頭！

　　我以為我看錯了，十五天，你幾乎對我沒有任何反應，更別說搖頭了……

　　然后護士小姐姐教我跟你溝通，如果能聽到我說的話就眨眨眼睛——當然不是健康人的那種wink，但是我真的看到你在眨眼睛了，不過很輕。

　　收到了，我收到了你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