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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江山盒中藏

第14章 野心沉浮

大明江山盒中藏 本深末茂 3485 2020-11-30 19:24:21

  弘治七年五月初四日,北京。

  天還沒亮,興王朱祐杬就起了床,兩眼布滿血絲,嘴上起了個泡。

  前日,懷恩又來青云寺探望過他,鏡平法師卻突然失了蹤,興王喚幾個小和尚來問,他們都一無所知。

  興王像一個盲公丟了盲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昨夜里,他獨自偷偷爬上寺后的碧云塔,向四面八方遠(yuǎn)遠(yuǎn)近近地察看一番,只見到處漆黑一片,并未發(fā)現(xiàn)燈火或兵馬駐扎的其他任何跡象,心里稍微寬慰一些,但是依然七上八下,整夜睡不踏實。

  他現(xiàn)在疲憊不堪,坐立不安,像熱鍋上的螞蟻,左思右想,反復(fù)衡量,知道這是個關(guān)鍵時刻,自己如果走錯一步,將萬劫不得復(fù)生,與其在這里身處危局,進(jìn)退兩難,倒不如先回興王府靜觀其變。

  反正,如果東窗事發(fā),即便他在這里,皇帝也能捕殺他。

  于是,他吩咐隨從,馬上打道回府。

  一路上,興王在馬車廂內(nèi)偷偷往外觀望,自打出了山門開始,便發(fā)現(xiàn)路旁有人馬埋伏。

  他暗暗慶幸自己嗅覺靈敏,應(yīng)變及時,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進(jìn)了城門,興王吩咐先不回興王府,直接去參見皇上,并叫快馬先去稟告。

  看見城內(nèi)一切如常,興王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明孝宗正在太和門上午朝聽政,聽?wèi)讯髡f興王求見,很高興,便下旨宣見。

  興王參拜完畢,明孝宗賜座予他,興王坐好。

  “御弟抱恙已多時,朕甚為掛念。見御弟今日行走自如,不知是否已然痊愈?”

  “已好多了,只是尚有些心悸氣促,體虛乏力。臣弟也掛念皇兄,故此一早從西山青云寺趕來朝拜。”

  “朕正與各位愛卿商討河缺之患的治理事宜,御弟不妨也聽聽。散朝之后,朕想與御弟一起飲茶作畫,拉拉家常。”

  “臣弟謝皇上隆恩。”

  “李愛卿,你把經(jīng)過重新簡述一遍?!?p>  “啟奏皇上,去年夏,黃河再次沖決張秋鎮(zhèn)運河?xùn)|岸,東流入海,致會通河淤塞,漕運不通。

  臣等奉旨前往治理,于上游兩岸開月河三里,塞東岸決口九十余丈,使漕運復(fù)通;于決口南一里筑滾水石壩;疏通上游數(shù)處,于兩岸筑堤減水南下。

  役始于去年之夏,用軍民四萬余人,鐵一萬九千余斤,竹木二萬七千,其冬告成。

  今夏多雨,為防水患重來,臣等已前往視察,擬疏浚河道,加固堤壩。”太監(jiān)李興稟告。

  “眾愛卿有否治本良策?”明孝宗追問。

  “啟奏皇上。臣以為,會通河實乃國家之氣脈,而張秋乃南北之咽喉,宜以數(shù)千斤黑鐵鑄造鐵牛沉入河底,以鎮(zhèn)壓水怪,保運河之安寧?!逼浇愪J獻(xiàn)策。

  “準(zhǔn)奏,速辦?!?p>  “臣以為,治本之策,當(dāng)遏制黃河北流,分水南下入淮??捎邳S河北岸修筑太行堤,起于胙城,歷滑縣、長垣、東明、曹州、曹縣,抵虞城,長三百六十里,形成阻擋黃河北流之屏障。

  如此,便可阻斷黃河水北流入張秋,可長保漕運暢通。”都御史劉大夏獻(xiàn)策。

  “有道理。御弟對此有何高見?”明孝宗問興王。

  “臣弟對于水利一竅不通,苦無良策?!迸d王本來就犯困,聽了這么一堆無趣的事情,更覺索然。

  “劉愛卿,從速詳擬奏折,呈朕批閱。眾愛卿有事進(jìn)奏,無事退朝?!?p>  文武百官無人出班。

  朝散。

  明孝宗起駕,攜興王回坤寧宮。

  張皇后早已準(zhǔn)備好茶湯等候。

  兄弟倆坐下。明孝宗取出新興王府草圖給興王看。

  “這是工部剛剛繪制的新興王府草圖。朕做了些修改,就等御弟定圖。朕已吩咐工部備料,定圖后即可動工,年內(nèi)可完工?!?p>  興王仔細(xì)看完圖紙,贊不絕口。

  新興王府比他現(xiàn)在住的興王府大了兩倍有余,格局很符合他的心意。

  他提筆蘸墨,略一尋思,在后花園金魚池旁加了一個涼亭、一座假山、一條曲徑和兩架秋千,把門前的出水石雕龍頭形狀略加修改。

  “妙哉!御弟果然妙筆生花。”

  “皇兄過獎。只是不知新址著落何處?”

  “朕已為御弟初定湖廣安陸州,不知御弟意下如何?”

  “臣弟聽從皇兄旨意?!?p>  知道自己年內(nèi)就要去湖廣就藩,從此遠(yuǎn)離朝廷權(quán)力中心北京城,興王多多少少有點失落。

  但是,身為皇弟,就藩是遲早的事,相比昨夜的死亡恐懼,倒不失為一件可喜的事情。

  況且,湖廣乃魚米之鄉(xiāng),本來就是個好地方。他只管在那里過自己的小日子,每日寫字作畫,樂得逍遙自在,比起為河缺之患這等破事操心,似乎更合他的志趣。

  “御弟啊,朕想和你說幾句心里話。御弟也知道,朕是吃百家飯長大的,童年非??部啦恍摇!?p>  “這一切完全起因于那個老妖婆。臣弟多年來一直有句話想問皇兄,皇兄難道不恨她嗎?”

  “說一點都不恨是假的,但若懲辦已死的萬貴妃及其在生的族人,這樣的做法違背先帝意愿,朕不能接受。更為重要的是,放下仇恨,方能行穩(wěn)致遠(yuǎn)。

  朕接手的是一個朝政紊亂,國力凋敝的江山。朕只有用寬容與勤勉,力挽狂瀾,使大明中興。七年來,朕時時告誡自己,務(wù)必吏治清明,任賢用能,勤于政務(wù),抑制官宦,倡導(dǎo)節(jié)約,與民休息。

  為重振朝綱,朕熟背四品以上官員名單,重啟午朝,時常批奏折到半夜,寧可辛苦,也從未讓宦官代批?!?p>  “皇兄不愧為一代明君,必將流芳百世。”

  “御弟若有一日君臨天下,至少也要做到朕所做的?!?p>  興王大吃一驚,原來皇帝繞了那么大個圈子,是為了試探和警告他呀!

  他嚇得連忙跪下。

  “臣弟生為燕雀,實無鴻鵠之志,更無經(jīng)天緯地之才略。江山社稷、黎民蒼生自有皇兄擔(dān)待,臣弟只求縱情于山水園林,沉醉于書畫詩詞,安度此生。”

  明孝宗扶興王起來,給他續(xù)茶。

  “人各有志,御弟既然有自己的志趣,當(dāng)順其自然。但御弟須時時緊記自己身上流著朱家的血,縱使淡泊無為,也勿忘維護(hù)大明江山穩(wěn)定,為朕分憂啊。”

  “那是當(dāng)然?;市值慕陶d,臣弟銘記心中?!?p>  話說到這份上,接下來的話題就變得輕松了。

  兄弟倆談?wù)勛之嫞牧膱@林,拉拉家常,半個時辰就過去了,興王告退。

  興王回到興王府,王妃蔣氏歡天喜地迎接他,見他形容憔悴,好像突然老了十幾歲,不禁心痛。

  興王吩咐蔣王妃安排晚飯,自己去沐浴更衣,然后飽餐一頓,吃完早早地和蔣王妃一起就寢。

  睡到約莫二更時分,興王被人搖醒,一睜眼,看見鏡平法師汪德賢提著個燈籠,站在床前,像個鬼魂。

  興王先驚后怒,怕吵醒蔣王妃,輕手輕腳起床,狠狠地瞪了汪德賢一眼,帶他去書房。

  “你這幾日死到哪里去了?”

  “主公息怒,臣這幾日都在為截奪九龍寶盒忙著呢,形勢樂觀啊?!?p>  “先別急著哄孤王開心,先解釋清楚你為何突然失蹤。”

  “主公有所不知,懷恩來青云寺當(dāng)天,臣在他的隨從中發(fā)現(xiàn)了前朝太監(jiān)紀(jì)明,臣還發(fā)現(xiàn)山下有伏兵。這個紀(jì)明認(rèn)識白慧蓮、劉芳,也認(rèn)識臣,他的出現(xiàn)必定與九龍寶盒有所關(guān)聯(lián),而且很可能是專為追殺臣而來的。臣怕連累主公,便從后山逃跑,躲在山下一處農(nóng)舍內(nèi),見主公進(jìn)城,臣于是就跟著來了。”

  “你跟來干嗎?你有多遠(yuǎn)躲多遠(yuǎn)才對?。‰y道你急著被一鍋端嗎?”

  “九龍寶盒之爭到了關(guān)鍵時刻,我軍已經(jīng)搶得先手。臣要向主公稟報軍情,給主公道喜啊?!?p>  “道喜?知道了,又要銀子來了。好吧好吧,算孤王怕了你。講!”

  “主公且聽臣細(xì)細(xì)道來。臣夜觀天象,見西天有九星盤踞,臣掐指一算,測得九龍寶盒正在向西方移動,將抵涼州。

  于是,臣心生一計,命牛一碧率部向北行進(jìn),誘使錦衣衛(wèi)鎮(zhèn)撫使葛睿率三千精銳跟隨向北。臣暗調(diào)震天雷張子超率八百人馬從呂梁山上營地出發(fā),向西直奔涼州,務(wù)必趕在錦衣衛(wèi)之前截獲九龍寶盒。

  為防葛?;貛?,臣命牛一碧在敕勒川化鹿原與之決一死戰(zhàn)。我軍以五百兵力,對戰(zhàn)三千錦衣衛(wèi)精銳,毫不示弱。我軍將士浴血奮戰(zhàn),雖只幸存十七人,但殺敵過半,大挫錦衣衛(wèi)銳氣,牛一碧將葛??持林貍?,差點落馬斃命?!?p>  “錦衣衛(wèi)真的這么不經(jīng)打的嗎?”

  “不是錦衣衛(wèi)不經(jīng)打,是主公洪福齊天,我黑巾軍戰(zhàn)力強大?。≈鞴苏婷熳?,千萬不可妄自菲薄,一定要勵志如冰,一往無前,奪回這錦繡江山啊。”

  “你可真是個瘋子。說來容易。連九龍寶盒的影都還沒見著,里面到底是不是真有先帝遺詔也不得而知?,F(xiàn)在講什么錦繡江山,簡直是畫餅充饑。”

  “主公此言差矣。此事在宮中早有傳聞,邵貴妃娘娘也曾向臣提起,并囑咐臣輔助主公。而且劉芳公公在詔獄之中親口告訴臣,他當(dāng)著萬貴妃娘娘的面,親手將先帝遺詔放進(jìn)九龍寶盒底部夾層,這是錯不了的!主公,在此緊要關(guān)頭,切不可動搖信念而錯失良機。”

  “好吧,念在母妃的份上,孤王再信你一次。涼州過后,事若不成,你還是回鄉(xiāng)養(yǎng)老吧。孤王去就藩,從此徹底做一個閑人。”

  “臣親自前往涼州指揮,志在必得,請主公靜候佳音?!?p>  “那現(xiàn)在怎么樣?你是來要銀子的吧?”

  “兵馬長途跋涉,糧草、軍餉須及時補給,傷員要救治,陣亡將士要撫恤,這方方面面都得花銀子。另外,臣想會一會老貓,說服他多出點力氣,還得有些額外花銷。”

  “你不是掐指一算就什么都算到了嗎?還找他干嗎?”

  “臣只能算出個大概,準(zhǔn)確情報還是得買。”

  “老貓的情報準(zhǔn)嗎?”

  “準(zhǔn),每次都準(zhǔn)。從竊賊盜取九龍寶盒的時間,到朔州交貨的地點和大致時間,都準(zhǔn)確無誤。只可惜不夠全,不夠細(xì),所以才需要當(dāng)面談。”

  “該花銀子就花??偣惨嗌伲俊?p>  “三萬兩銀子?!?p>  “要這么多?”

  “臣擔(dān)心不夠用?!?p>  “好吧,孤王給你四萬兩銀子,但是到此為止,用完就再不給了,除非先帝遺詔到手?!?p>  “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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