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銘德緩慢地跟隨在蕭靜的身后。午飯時攝入的酒興讓他有點昏昏欲睡。他解開了襯衫領口的袖子,將領帶松垮垮地套在脖子上。他松開了襯衫袖口的紐扣,打算將袖子挽起。不過,當他看見了自己右手腕上的抓痕后,又乖乖地將襯衫的長袖放了下來。
沈銘德跟隨在蕭靜的身后,朝著西南方向村口的停車場走去。他沒想明白,為什么像榆樹溝村這樣一個樸素的村莊為什么會在村口建了一個有二,三十個車位的停車場。停車場就在村口的左右兩側。這個布局讓沈銘德不由得想起某些旅游區(qū)的建筑形式。
沈銘德走在蕭靜的身后,將近傍晚的涼風讓他清醒了許多。他們又一次走過了那個為今晚的慶典搭建起的舞臺。第一次是從村子東面的廣場吃過午飯后回周伯父家時。第二次就是剛才準備上山去戲校時。第三次就是現(xiàn)在,他們從村子北邊的王家老宅門口折返回來,因為蕭靜堅持著要回到車上將腳上的高跟鞋換成休閑鞋。
沈銘德看到在舞臺的下面擺放了四組階梯狀的鐵架,有點像運動場上的觀眾席。就在觀眾席的后面,是一座由木板搭建的平臺,上面標有“主席臺”的字樣。大舞臺的后面是幾輛白色的房車,工作人員正在從車上卸下設備。有人在舞臺上調整燈光,有人在測試音效,一些演員已經(jīng)換好服裝。不過,令沈銘德不解的是,為什么會有一輛畫有“紅十字”的醫(yī)務車會停在舞臺附近。而一群年輕的女孩在醫(yī)務車外排起長隊,似乎在演出前還要進行體檢一樣。沈銘德?lián)u了搖頭,他搞不清楚。于是便穿過了舞臺和主席臺之間的觀眾席,走向了通往村口的那條主路。
從村口通向這個舞臺會場的道路盡頭站著一群人。背對著蕭靜和沈銘德,面向村口方向的有幾名中老年男女。他們都穿著筆挺的正裝,盡量將腰桿挺直。在這群黑壓壓的人中,沈銘德看見了一位身著白色裝束滿頭白發(fā)的瘦高老者也站在人群之中,非常的顯眼。就在道路的兩邊分別站立著個幾名身穿校服的小學生和中學生。他們各個抬頭挺胸,筆直站立,手中捧著鮮艷的花束,臉上掛著虛假的笑容。沈銘德冷笑了一聲。他一向對這種用孩子們?yōu)楣ぞ?,諂媚地迎接所謂的“大人物“的做法非常反感。他明白自己并不能改變這種現(xiàn)象,但為了讓自己不向那些“高位者“卑躬屈膝,他一直努力地讓自己爬到“社會金字塔“的高層。幾名身著短袖白襯衫,西褲皮鞋,手持對講機的年輕男子在那群人的背后分散站立。他們機警地注視四周的動靜,偶爾用對講機報告情況。這些人估計是從事保鏢之類的職業(yè)??磥?,今晚還真會有為“大人物”來到榆樹溝村。
蕭靜和沈銘德繞開了那群人,從小路走到村口。真要走出村口時,被一位保鏢毫不客氣地攔住了去路,并將她們倆帶到路邊。正當他們打算上前理論,那名保鏢的對講機里傳來了一段夾雜大量雜音干擾的說話聲。沈銘德從小就很好奇,這些人是怎么從那種充滿雜音的對講機里過濾出有用信息的。保鏢回復了兩句后,便對他們說:“車隊馬上通過這里。之后你們在走”。
榆樹溝村的村口建設的比較別致。在進村的道路兩邊分別立著一根粗大的朱紅色木柱。木柱以漢白石為底座,頂端支起了一座用木頭雕刻的,類似琉璃瓦頂款式的棚。在棚的下面,掛著一塊刻有“榆樹溝”字樣橫向長匾。四名保鏢就在村口里,外的木柱兩邊站好。還有一名保鏢將沈銘德和蕭靜攔在自己的身后。就在對講機響起的片刻之后,一隊汽車行駛的聲音由遠及近。越過村口那根木柱沈銘德望向村外,只見幾輛黑色轎車駛下公路,順著蜿蜒的鄉(xiāng)村小路向村口開來。第一輛打著雙閃的豪華轎車緩慢地通過了村口的兩根立柱。接著,第二輛,第三輛也以龜速穿過了村口。奇怪的是,第一輛轎車并沒有直接順著這條路開向會場,而是在距沈銘德他們十米左右的地方,在路旁的空地上停了下來。后面跟隨的四輛轎車仍然保持著隊形,繼續(xù)向前開去。
那輛停在路邊的轎車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一時之間,保鏢們手中對講機里發(fā)出一連串的吵雜對話聲。沈銘德好奇地向那輛豪華轎車的車牌看去。當他看到汽車牌照上那一排猶如“同花順”似的號碼時,沈銘德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他剛邁出一步,準備走向那輛轎車,卻被那名距他最近的保鏢一把拉住。其余的四名保鏢也顯得非常緊張,他們急忙擋在他們兩人的面前,將兩人與那輛轎車隔開。
稍頃,那輛黑色轎車后座一側的門緩緩打開。一名身著白襯衫,開著金斯框眼睛的青年下了轎車,向沈銘德的位置小步跑來。
這位青年呵散保鏢,然后親切地與沈銘德握手,并說到:“沈總您好,家父請您過去說話。“同時,他還疑惑地看著沈銘德身邊的美女。
沈銘德向這位青年簡單地介紹了蕭靜,并向蕭靜介紹了這位青年就是富豪陳勇毅的長子,陳懷志先生。
蕭靜禮貌地與陳懷志握手問候,之后便同沈銘德一起,跟隨著陳懷志走向了轎車。
對于陳勇毅的傳說有很多。大多數(shù)本市的人們都可能聽說過這個名字。然而真正見過他的人卻非常少。他為人低調,從不接受記者的采訪,也幾乎不會出現(xiàn)在媒體上。據(jù)說,就在二十幾年前,這為陳勇毅還只是一個不知名的本市地產(chǎn)開發(fā)商的“馬仔“。二十年過去了,他就搖身一變,稱為了一名當?shù)刈罡挥械拇笊倘?。沒人知道他是靠什么手藝,用什么方法發(fā)財?shù)?。有人說這個陳勇毅假借房地產(chǎn)開發(fā)知名”盜墓“,有人猜他是個”毒梟“,還有人認為他是本地黑社會的”大哥“。然而,這么多年過去,卻沒有一個人抓住陳勇毅的把柄。陳勇毅到底有多少財產(chǎn)沒人知道,具體有多少產(chǎn)業(yè)也沒人統(tǒng)計過。人們只是知道這位”本土富豪“在伍寧市的幾乎每一個行業(yè)中都有投資。而他也確確實實是一位”土豪“,因為他的投資似乎從不出本市范圍。人的錢賺多了就也想賺個好名聲,于是乎,有陳勇毅投資的醫(yī)院,養(yǎng)老院,孤兒院,學校,各種公益性福利機構也普遍全市。特別在近十年中,陳勇毅從一名”土豪“又變成了知名的”大善人“。
蕭靜走到轎車前,學者沈銘德樣子,恭敬地向坐在車里的陳勇毅鞠躬致意。除了出于禮貌的原因外,她也想通過這種方法一睹這位傳說人物的尊容。然而,出乎蕭靜意料的是,陳勇毅并不是一位蒼蒼白發(fā)的老者,更沒有一個“慈眉善目“的面相。他是一個身材魁梧地中年人。光禿禿的大腦袋上是一張長滿橫肉的臉。贅肉堆積的下垂雙頰將兩側的嘴角向下拉去,形成了一種永遠都”不開心“,”不快樂“,”不滿足“的表情。因為微笑而瞇起來的一雙狼眼蓋不住從目光中射出的”貪婪“和”殘忍“。這目光正與長子陳懷志隱藏在金斯框眼鏡后的那一抹狡詐形成了對比。還真是”老子如狼,長子如狽“的一對兒父子呀。
沈銘德用一種恭敬的語氣簡單介紹了蕭靜,回答了陳勇毅的問話。從他們之間簡短的對話中,蕭靜了解到這個陳勇毅是沈銘德公司最主要的投資人。而在他們對話期間,沈銘德一直都是弓著背,彎著腰,完全一改他在蕭靜印象中那種“士不能屈“的形象。蕭靜從來都不參加沈銘德公司里的活動,因為她不像看到自己的丈夫在沈銘德面前卑躬屈膝的形象。終于,這場簡短會面接近了尾聲,陳勇毅伸出了自己厚實的右手,打算以一次握手結束談話。沈銘德也伸出右手迎了上去。兩個男人的右手握在空中,重重地一抖。突然,陳勇毅銳利的目光聚焦在沈銘德的右手腕上。他沒有放松握著的手,而是將沈銘德右臂拉近了自己,然后用左手的指甲背輕輕掀起了長袖襯衫的袖口。隨著那個猶如”櫻樹“的妖異抓痕逐漸顯露出來,陳勇毅也同時瞪圓了一雙”狼眼“。
沈銘德立刻惶恐地縮回了右手,緊忙將襯衫袖口上的紐扣系好。還沒等沈銘德做出一個”合理解釋”,豪華的轎車內就爆發(fā)出一陣驚雷一般的狂笑聲。這一陣笑聲震驚了蕭靜,也嚇呆了沈銘德。蕭靜不由得將雙手握在胸前,做出一種“祈禱狀“。同時,她的右腳留在原地,而左腳向后推出一小步,并支起腳尖,做出隨時準備逃跑的架勢。不過,就在笑聲結束之后,也并沒有出現(xiàn)任何她想象之中的恐怖舉動。承勇一反而對他們變得更加熱情了。他收起了剛才那種”商人式“的虛偽客套的嘴臉,變得像一位豪爽的老大哥一樣將沈銘德拉上了高級轎車。同時還讓自己兒子,陳懷志盛情邀請蕭靜也上車。
他們三人坐在了這輛豪華轎車寬闊的后座上,陳勇毅坐在當中,他的右手邊坐著一臉疑惑的沈銘德,左手邊坐的是緊貼車門的蕭靜。長子陳懷志打發(fā)走了原本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秘書和司機,親自坐到了駕駛員位置上。當轎車的四個車門都關上,看著司機和秘書徒步走進村子后,陳勇毅以一種夾帶著狂笑的驚喜語氣吼道:“原來都是自己人吶!哈哈哈……“
陳勇毅親密地拉著沈銘德的右手,慈祥地走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兩下。此時陳勇毅對沈銘德的稱呼已經(jīng)從“小沈“變成了”沈老弟“。他用洪亮的嗓門對沈銘德說到:”沈老弟呀,這領路的活可不容易呀。但是,我做生意就像我名字一樣,靠的就是靠勇敢和毅力。你也一定要用勇敢和毅力挺下去。干一段時間,我一定提拔你進我的董事會!“
蕭靜似乎從陳勇毅的話中聽出了一些端倪。她越過隔開他們的陳勇毅,望向沈銘德。之見沈銘德并沒有做出什么反應,只是順從地點了點頭。然而剛才掛在沈銘德臉上的那種諂媚似的笑容已經(jīng)被冷峻吞沒了。
隨即,陳勇毅放開了沈銘德的手,轉向了蕭靜。同樣說出了一些鼓勵的話語。當陳勇毅問起她的丈夫周騰飛時,蕭靜刻意地隱去了“老家“這個概念。這讓陳勇毅相信,周騰飛就是榆樹溝村土生土長的人。并且,蕭靜還機靈地用”周騰飛去辦事了“這樣一句話巧妙地回答了陳勇毅的問題。同時,還在”辦事“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正在這時,坐在駕駛席上的陳懷志搭話,說起了他與周騰飛的相識,還有周騰飛多么能干的往事。于是乎,陳勇毅露出了一種會心的笑容。
陳勇毅隨和地問到:“是高老頭兒讓你們來接我的嗎?“
沈銘德立刻回答到:“聽說陳總今晚會來,所以我一定要過來迎接您?!?p> 陳勇毅隨后口吐了一個“好“字,之后便沉默下來。眾人頓時感到,車內的氣氛開始凝重了下來。
漫長的沉默之后,當陳勇毅再一次開口說話時,蕭靜感覺到了明顯的轉變。那低沉,嚴肅的聲音說到:“銘德啊,雖然咱們和高伯文是合作關系。不過你可得分清楚里外呀?!?p> 沈銘德立刻理解了陳勇毅的意思,緊忙回答到:“那是當然。如果沒有陳總,我的小公司一天都開不下去?!?p> 陳勇毅沒有回答,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片刻之后,陳勇毅用一種長輩對孩子一般的語氣說到:“銘德呀,你告訴陳叔句實話。姓高的拉你進來,是不是要跟你談榆樹溝度假村的項目?“
蕭靜立刻看出了其中的奧秘,原來這所謂的“自己人“,實際上卻是”貌合神離“的兩伙人啊。然而,這個問題又該如何回答呢?如果沈銘德直接回答”是“,那么眼前這個”煞神“似的陳勇毅會不會直接去找高伯文質問呢?然后,高伯文一定會否認沈銘德和蕭靜的身份。最后發(fā)現(xiàn),她和沈銘德根本就不是所謂的”自己人“。雖然蕭靜認為沈銘德并不是傻子,但她還是忍不住望向沈銘德,用一種不易察覺的搖頭動作提示他。
沈銘德這一次似乎變得更聰明了。他也越過隔在中間的陳勇毅,望向了蕭靜。他似乎理解了蕭靜的意圖,并自己拿定了主意。于是,沈銘德給出了“目前還不了解高老頭兒計劃“這樣的答案。同時,他認為,如果自己的回答是簡單”否“,比如:高老頭兒絕對沒有這樣的想法,或者高老頭兒和我怎么有這樣的實力跟您對抗之類的話。沈銘德就很可能將自己推向高伯文的陣營一方。因此,最好的答案就是”不知道“。
正當沈銘德想在自己的回答之后再加上幾句,用來撇清關系時,蕭靜用一種帶點撒嬌的聲音說到:“哎呀,陳老總啊。自從騰飛將咱們沈總請來以后,那個高老頭兒什么都不告訴我們。不過,陳老總真是料事如神。高老頭兒要是一點想法都沒有,他請沈總來干什么呢?“
蕭靜這句燕語鶯聲聽得車內的眾男人們心里癢癢的。同時,蕭靜對陳勇毅的奉承看起來也非常地受用。陳勇毅瞇起來那雙狼眼,用一種得意洋洋的語氣說到:“哼!從看到沈老弟,我心里就有數(shù)了。高老頭兒是打算獨吞這門生意。我看,他這是耗子腰里別了桿槍,他是想造反啊?!?p> 車內的氣氛似乎有一次緩解了下來。陳勇毅再次改變了稱呼,輕拍了兩下沈銘德的大腿,然后指著車窗外接著說到:“沈老弟呀,這樁生意可是個無本萬利的好買賣……”
還沒等陳勇毅繼續(xù)說下去,坐在駕駛席上的陳懷志故意地咳嗽了兩聲,然后說:“爸,時候不早了,咱們是不是該進去啦?”
似乎自己的話被兒子打斷,陳勇毅先是毫不掩飾自己不耐煩的情緒,隨后又出現(xiàn)了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于其中帶著少許尷尬地說:“啊……啊,我明白,我明白。不著急進村,離慶典還早。讓他們等著吧。放心,我跟沈老弟合作這么多年啦。我相信沈老弟絕對是自己人。就算銘德不做領路人,我也又過段日子就把他拉進來的計劃。我們不是正缺向你沈大哥這樣的人才嘛?再過幾年,我要把榆樹溝這塊寶地開發(fā)成度假村,療養(yǎng)院,養(yǎng)老院,孤兒院,還有學校。到那個時候,我就把這些生意都交給你,沈老弟來經(jīng)營。”
蕭靜心里琢磨著,這個陳勇毅還真是個老江湖,話鋒轉的還真快呀。而沈銘德瞬間也把那種聚精會神的表情換成了一副受寵若驚的嘴臉,逗得陳勇毅滿臉的得意。
見沈銘德吃下了自己畫的這張大病,陳勇毅甚是高興地說到:“但是現(xiàn)在呀,你得幫我盯好那個高老頭兒。他手頭沒錢,沒人,但他有地。咱們有錢,有人,但是手頭沒地。如果這老頭兒又什么舉動,你一定得通知我?!?p> “不過,如果沒有戲班的幫助,這生意也不好做呀?!笔掛o的一句話,又一次讓陰霾籠罩了車內。自從剛才陳勇毅有關“生意”的話題被陳懷志打斷,蕭靜就一直耿耿于懷。她認為這樁“無本萬利的生意”絕不僅僅會是度假村,療養(yǎng)院什么的這樣簡單。如果陳勇毅愿意與高伯文這么一個村里的老頭兒合作,而這個老頭兒有和那個湖和湖邊的村里有關,那這個“生意”一定和“祭祀”有關。最后,蕭靜猜測,能夠把湖,湖邊村,榆樹溝村,祭祀,高伯文,還有陳勇毅的“生意”聯(lián)系起來的就是那個“戲班”。
從這些在車里的對話來看,蕭靜認為陳勇毅的話有真有假。當高伯文謀害了王趙兩家人以后,可能用“祭祀”做起了生意。后來,他找上了陳勇毅與他合作。在一段時間的合作中,陳勇毅似乎了解了其中的內幕,便產(chǎn)生了獨吞這樁“生意”的野心。然而,這樁“生意“他不能自己干,也不能讓他兒子干,或許是出于對家庭和個人安全的考慮,或許這“生意”本身就是違法的。所以他一定得給自己物色一個適合拋頭露面的“前臺”合伙人。如果沈銘德沒有參與到此事中,陳勇毅未必會找到他。他或許會找到一個更容易控制的“炮灰”。然而沈銘德的出現(xiàn)讓陳勇毅又驚又喜。讓他“喜”的是,沈銘德或許具備成為他“炮灰”的條件。除了在他與沈銘德合作多年中的了解外,至少目前來看,沈銘德公司的資金流還掌握在陳勇毅手里。然而讓他“憂”的是,沈銘德今晚的出現(xiàn)讓陳勇毅一位高伯文當蘇自己獨吞“生意”。剛才陳勇毅在談到這樁“生意”時,用了“無本萬利”這個詞。也就是說,這樁生意對商人們的誘惑還是非常大的。一旦沈銘德與高伯文合作,陳勇毅將會失去對沈銘德的控制權,并失掉這樁無本萬利的“生意”。既然是“無本生意”,既然陳勇毅認為就連資金實力與他相差懸殊的沈銘德如果和高伯文的合作都會給他帶來威脅,那這個”生意”會是什么呢?蕭靜思考了半天,依然參不透其中的奧妙。但是,有一件事,她可以確定。那就是沈銘德在陳勇毅心中的價值就好像“韓信”在劉邦和項羽眼中的地位。因此,陳勇毅才會堅持將沈銘德拉向自己的一方。
難道陳勇毅就不怕沈銘德背叛他,獨吞生意?一個村子里的老頭兒有什么資本和一位大富商合作?為什么陳勇毅現(xiàn)在還沒有踢開高伯文,獨吞這樁生意?這些問題一直縈繞在蕭靜的腦海里,直到陳勇毅有一次提到了“領路人”這個名詞。蕭靜回憶起了高山杏的那封信,被張寶山父子救出的老溜,沈銘德右手腕上奇怪的抓痕,還有陳勇毅看到那個抓痕時態(tài)度的轉變。湖邊村里的人是不能夠自己出來的,所以必須有“領路人”將他們帶出來。那個戲班就是由王家人和趙家人帶出來的。戲班為王趙兩家人進行了某種“祭祀”,而讓高仲臣看到了好處。之后高仲臣謀害了兩家人,與戲班建立了聯(lián)系。榆樹溝村戲校應該也是在戲班指導下建立的。后來,高仲臣變成高伯文,又與陳勇毅合作,做起了這樁“生意”。目前,她已知的與那個戲班由聯(lián)系的人就是高伯文了。陳勇毅或許了解“生意”的是怎么經(jīng)營的,但是他卻沒有掌握一個重要的“商業(yè)機密”。這樣看來,“戲班”和“祭祀”就是高伯文與之合作的“底牌”。并且,從沈銘德的經(jīng)歷來看,“領路人”這個職位應該是由看不見湖的人擔任的。高伯文一定是和戲班越好了由誰來擔任“領路人”職責,而這個人一定是高伯文挑選的人?!邦I路人”看不見湖,所以也就對秘密并不知情。因此,高伯文不可能向“領路人”透露過多情況。同時,陳勇毅也篤定由沈銘德?lián)蔚倪@個所謂的“領路人”對于這樁“生意”還只是一知半解。
經(jīng)過深思之后,蕭靜猜說出了這句導致車內再次被陰霾籠罩的話。此話一出,蕭靜就開始后悔了。陳勇毅的微笑戛然而止,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他緩慢地轉過頭來,注視著蕭靜的雙眼,卻沉默不語。頓時,蕭靜感受了一種被群狼注視著的恐怖感覺。她面對著陳勇毅的一雙狼眼,她依靠著車門僵持著,將左手藏在背后摸索著車門的把手。
突然間,又是一陣狂笑從陳勇毅的口中爆發(fā)出來,并說到:“這丫頭說到我心坎里去啦。”
隨著陳勇毅的狂笑,車內其余三人也陪著笑臉。笑不多時,陳勇毅便逐漸緩和了下來,說到:“那個鄉(xiāng)巴佬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實我已經(jīng)什么都知道啦。但是,我就是搞不定村里面的人。那群死腦筋好像跟高老頭兒又協(xié)議似的,就愿意跟他合作,就認高老頭兒派去的‘領路人’。如果你們能把里面的人給我搞定了,那這個生意咱們吃定了!”
沈銘德說到:“那我們觀察一下,看看高老頭兒能給那個村里人什么樣的好處……”
“哼!那個高來頭兒送給人家的好處,還不都是我給他們提供的……”當沈銘德的話剛說了一半,就被陳勇毅接了過去。
然而,沒等陳勇毅將話講完,他的兒子又裝模做樣地咳嗽了兩聲,并說到:“爸,時候不早了。你看咱們……”
陳勇毅笑呵呵地說到:“好啦,好啦,不說啦。沈老弟,還有小靜啊,你們一定要堅持自己的立場。無論高老頭兒承諾你們什么,那都是不切實際的幻想。要是沒有我,這攤生意就得卻一半的收入。沒有我的人脈,他最多也就拉幾個鄉(xiāng)下的土財主當客戶。不過,你們也得小心對付這個高老頭兒。這只老狐貍可是精得很啊?!?p> 陳勇毅的話音剛落便從汽車駕駛席上傳來了陳懷志的聲音:“爸,我倒是有個想法,不知可行,還是不可行?”
這句話吸引了車內所有人的注意力。從車的后視鏡里,蕭靜看到了陳懷志那上挑,還有眼中一絲狡詐的目光。
見到車內安靜了下來,陳懷志便說到:“盡然沈大哥和蕭靜姐已經(jīng)在車里了,我估計這個消息早就傳道高伯文的耳朵里了。所以我們不如就將計就計,給高伯文來一個‘敲山震虎’。讓沈大哥和蕭靜姐就和您坐在同一輛車里,一起進村。同時,如果兩位沒什么事的話,就陪在您身邊。讓高伯文看見,就連他的‘領路人’都是陳總您的人。這樣一來,就可以提醒高伯文,千萬別做出什么不軌的事情來?!?p> 陳勇毅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吼道:“懷志呀!好主意呀!就這么辦。”
還沒等沈銘德和蕭靜反駁,這輛高級轎車緩緩開動,駛向村里的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