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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一劍驚花枝

她簡單到了極點

將軍一劍驚花枝 顧返予 2161 2021-01-11 11:11:00

  皇宮中一處密室。

  葉深獨坐桌案前。

  白發(fā)散落,襯得她的臉頰更加蒼白,目光更幽冷。她仿佛不是塵世中人,而是墮仙。

  傅君竹曾經(jīng)再一次為她診治,嘆息著告訴秦長信——她約莫只有這幾日光景了。

  他整個人宛若身在夢中。

  幾日光景……

  他好不容易才再次將她帶回身邊,竟然,只剩下這幾日了么?

  他連夜失眠,她卻始終平靜。

  秦長信索性將她安置在自己寢宮的密室中,半夜驚醒之時,他會赤腳跑進密室。

  卻見她坐在一豆燈火之下,研究著機關(guān)。

  太后游湖宴會之日,他并不上朝,便整日陪在她身邊。

  他微微捧起她的白發(fā),帶著幾分憐愛道:“師父,你的白發(fā)很好看,可是世人并不能欣賞。”

  她兒時便因為一頭白發(fā)被說成妖女,若不是國師相救,恐怕早已命喪流言。

  葉深垂眸看著手中的小巧機關(guān),認真研究,并不理會他。

  秦長信道:“師父,我將你帶回宮,并非只為了機關(guān)冊。你知道我發(fā)現(xiàn)你還活著的時候,有多么高興么?”

  葉深不語。

  “師父?!彼麑⑾骂M輕輕抵在她的肩頭,從后面伸出手將她抱在懷里,“你不告訴我機關(guān)冊的下落,沒關(guān)系。我只是想要你陪著我。”

  葉深終于停下了手中動作,微微偏頭看著他,目若深潭,看不清情緒。

  “我活不了多久了?!彼暤?。

  秦長信抱緊了她:“不會的,師父,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葉深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我不想活。”

  秦長信微微一愣。

  葉深將那精巧的木蝶放在桌上,神色平淡:“我的病,三年前我就放棄了,如今你也不必白費力氣?!?p>  秦長信難以置信。她的意思是,縱然三年前秦長信沒有威脅傅梨,允許傅梨為她治病。她也會放棄?

  為什么?

  為什么會有人不愿意活下去?怎么可能!

  “很難理解是么?”葉深問。

  秦長信輕微點頭:“你不是這樣的人。以前的你,縱然是刀山火海,也攔不住你活下去?!?p>  “自我出生起,所有人告訴我的都是,我該去死?!比~深輕輕一笑,“讓我活下去的理由,你應(yīng)該知道是什么?!?p>  是什么?是國師。

  他將她從黑暗中帶了出來,對她百般關(guān)懷,教她詩書禮儀,讓她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可是……國師死了。

  她的理由消失了。

  她日復(fù)一日研究機關(guān)術(shù),放任病魔吞噬她的生命,都是為了……離國師近一點。

  “他們說的是對的,我是個極其無情的人。我的生命里,只有師父與師妹。我的感情全部給了他們,感情隨著亡人消失,我便應(yīng)該消失了?!比~深緩緩道。

  秦長信看著她。

  他本以為她是個極復(fù)雜的人,卻不曾想,她簡單到了極點。

  不愛名利,不愛紅塵,甚至不愛壽命。

  愛生她生,愛死她死。

  “傅庭河還活著,不是嗎?”他微微抓住她的衣袖,嘗試著挽留住她,“你會留下她一個人嗎?”

  葉深沉默片刻,道:“有人會照顧她,而師父只有我?!?p>  秦長信瘋狂嫉妒起來。那個國師,那個他甚至都沒見過幾面的國師,怎么可以輕易帶走她!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那么江違呢?”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葉深似乎微微停頓了片刻,才喃喃道:“江違么……”

  陡然,她猛地一咳,竟然嘔出鮮血來。

  “師父!”秦長信扶著她,驚慌失措。

  她的眼睛有些失神,臉色慘白。

  這是……將死之相了。

  “傅君竹!傅君竹!”秦長信抱著她,顫抖著為她擦著唇畔的鮮血。

  傅君竹提著藥箱,從外面走了進來,搭上她的脈,神色變了,片刻之后,惋惜地看著她:“陛下……恕臣無能為力。她早已病入膏肓,這幾日連夜研究機關(guān)術(shù),已是抱了必死的決心?!?p>  “不行,朕不準她死!”秦長信雙目泛紅,盯著傅君竹,“用沉海!不是說沉海能起死回生的么!朕要她活著!”

  傅君竹搖了搖頭:“真正的沉海藥方早已遺失,如今世上存留的沉海只不過是次品,毒性比正品強得多,如果用沉海,只會加快她的死亡。”

  秦長信有些茫然地看著她。

  傅君竹拿出幾根銀針,扎在她身上:“陛下,如今臣也只能留她在人間再待幾個時辰……您有什么話,就趕緊對她說吧?!?p>  傅君竹退了出去。

  葉深逐漸清醒過來,看著秦長信,竟然露出了一絲憐惜。她伸出手指輕輕撫摸他的眼角:“你看,你縱然坐上了這九五之尊之位,仍然學(xué)不會喜怒不形于色……你自小就學(xué)不會的……”

  秦長信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淚不知何時滾落,沾濕了她的手指。

  “我想出去。”她道。

  “好?!鼻亻L信應(yīng)答,“你想去哪里?”

  “去……”她微微迷茫了一瞬,隨后笑道,“去看看游湖宴吧。今日是游湖宴會是么?”

  “是。我?guī)闳?。”他剛要將她抱起來?p>  葉深卻撐著自己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出了密室。

  她的步伐似乎有了些力氣,臉色也微微紅潤……他心里清楚,這是將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游湖之宴,亦是太后的壽宴。

  秦長信身為帝王卻遲遲不現(xiàn)身,太后的臉色有些不好,卻沒說什么,只是讓眾人自由些——畢竟當(dāng)場的有很多年輕男女。

  一片湖,一只畫舫。

  江違坐在船艙中,百無聊賴地用筷子攪動著杯中酒。

  “你若是不想喝,何必糟蹋這酒。”他的手下同他向來如同兄弟,此時說話也沒大沒小起來。

  江違嘆了一口氣:“美酒是有,美人卻無。實在是可惜,可惜!”

  “殿下,您可別在這兒抱怨,方才來了好幾位姑娘,想要看您一看,您都讓屬下把她們攔回去了,現(xiàn)在倒是抱怨沒有美人了?”一名手下道。

  “她們不是我想要的美人?!苯`道。

  “您還要什么美人?是不是只有……”手下話說了一半,陡然止住。

  船艙里陷入一片寂靜。

  他們都心知肚明——只有葉深,在他眼里才算得上“美人”。

  陡然,一片驚叫傳來。

  “下水救人——”秦長信的聲音格外刺耳。

  “誰掉水里了?”江違來了興致,準備看看熱鬧。

  他剛出畫舫,卻又聽見秦長信的另一聲:“師父——”

  秦長信的師父,是葉深。

  他只覺自己的血一瞬之間冷了,如同這冬日湖水一般。

  

顧返予

***   葉深:沒想到吧我是個戲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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