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瘋了?
李府別院,丫鬟一大早就端來一盆溫?zé)岬乃钤诶顓苍崎T口,胡涂試了試水溫,指了指旁邊暖爐上的水壺。
丫鬟會意,又稍稍往里添了些開水,端著盆正準(zhǔn)備站回門側(cè)候著,突然,“?。““。 币魂嚉⒇i般的慘叫從房里傳來。
胡涂大驚,顧不得主子怪罪,一腳踹開了房門,邊大喊:“爺!爺莫慌,胡涂進(jìn)來了!”
“阿大?!”胡涂看到站在床前微笑的阿大,再看看床上一臉被污了清白的小媳婦模樣的主子,一下子沒能緩過神來。
“少爺,這是咋啦?”
“咋啦?我也想知道咋啦?!吾懼至死矣!”李叢云心中咆哮著。
就在剛才,李叢云朦朧間醒來,睡眼惺忪間,忽見一黑影在自己床頭閃爍。
他猛地驚起,睜開雙眼、定睛一看,一張掛著兩條濃鼻涕的大餅?zāi)樉统霈F(xiàn)自己眼前,對著自己咯咯的笑。
那距離近的,他都懷疑自己臉上是否蹭到鼻涕了!
回想起那情形,真是讓人不寒而栗,又叫人作嘔。
“爺,阿大看著不太對勁啊?!?p> 胡涂仔細(xì)瞅了瞅一只手拽著被子,一只手將自己衣服往嘴里塞的壯漢,聲音顫抖著提醒主子。
李叢云回過神來,將身上的被子扔給阿大,快速起身套上衣服。
“快,昨晚跟著阿大的那幾個呢?速去看看?!闭f話間,穿好了鞋子,頓了下又道:“算了,一起去吧!”
當(dāng)下顧不得禮儀,與胡涂兩人徑直往外院護(hù)衛(wèi)住的廂房跑去。
這時候還要他在書房假裝淡定的等消息,那真是要命了。
“少爺,沒有啊,老大沒跟我們說?。孔蛲碛腥蝿?wù)?老大出去了?”
幾名護(hù)衛(wèi)都覺得有些莫名奇妙,自己明明吃完晚飯后就歇息了,一覺睡到大天亮,何曾出去過?
“你們幾個,昨晚跟誰在一起,干了些什么?”胡涂親自送他們幾人從后門出去的,自然不會記錯。
“沒誰了啊,就我們幾個在一起,晚間喝了點酒便睡了?!?p> 其他幾人紛紛附和,也是一樣的說辭。
“爺,他們?nèi)鲋e!我……”
“好了!莫要胡說,許是記錯了!行了,不耽誤你們用朝食了?!崩顓苍拼驍嗪康脑挘瑢ζ涫沽藗€眼神。
“少爺慢走?!?p> ……
李叢云進(jìn)了書房開始便一直閉目冥思,到底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錯處?
從戶難民手中取物,本該是容易非常才是,如今東西沒到手,還折了阿大!
或者是胡涂在撒謊?不,不可能。他的娘老子都在自己的莊子上養(yǎng)老,妹妹又是自己的侍妾,他的賣身契還在自己手里呢。
胡涂絕對沒這個膽子背叛自己,更沒有這個能力做到這一切。
難道是那幾個侍衛(wèi)聯(lián)合起來,坑害了阿大?
“胡涂,進(jìn)來!”
糊涂憋紅著臉跪倒在地,“爺,主子!小人真的沒有騙您,就是那幾個跟著阿大出去辦事的?!?p> “行了,我心里有數(shù),你親自去查查阿大和他們的關(guān)系如何,平日里可有什么齟齬?!?p> 胡涂干脆應(yīng)下,心里舒坦了不少,主子懷疑的不是他就好。剛想轉(zhuǎn)身告退,就聽身后傳來:
“對了,安排幾個咱從渝州帶來的人手,暗中瞧瞧那伙賤民什么反應(yīng)。注意,別惹什么亂子!”
李叢云怒火滔天卻又不得不平靜下來,這阿大是他最得力的親衛(wèi),失去阿大,說是被斷去一臂也不過分。
若不是當(dāng)年碰巧一飯之恩,如此武藝卓絕的人,又怎么會心甘情愿地跟著自己這樣一個沒出息的庶子?
到底是誰在算計自己,李家的敵人?還是那幾個好弟弟?如今敵暗我明,得小心布防才是。
李叢云推算了半天,也沒將古家那群人算在其中。便是知道了,也會認(rèn)定他們背后有人操控,不然怎會有如此手段?
糊涂走后,他快速地寫了一封簡短的書信,交給一個下等小廝。
“速回一趟渝州,將信件交給到三小姐手中,若能活著回來,提拔你作一等衛(wèi)?!?p> 小廝心中火熱卻又有些害怕,外面瘟疫肆虐、旱情嚴(yán)重,便是走李家的驛館恐怕也是生死難料的。若非如此,少爺也不會被困在這貧瘠之地兩個多月不是?
這里說的三小姐,是李叢云一母同胞的姐姐,被李父送給桓王殿下做妾。
李家自喻門風(fēng)清正,本不會做出讓女兒為妾的事來。
奈何桓王一直深受皇帝陛下喜愛,最有希望承繼大統(tǒng),許多人都拐著彎的往王府里送人呢,李家自然不愿放棄這樣的機會。
李叢云明面上管理著‘迎客萊’,其實私下收斂錢財都是悄悄送到桓王府的,他總得給自己掙一條路啊。
……
燊樂村古家這邊,婦人們最近都在納鞋底、做棉鞋,手頭上的活兒一輕巧,人就愛閑嘮嗑。
“彩衣娘,你家彩衣是不是十五了,翻過年該十六了吧?”
“可不是,兒女都是債啊,我家這還沒緩過來呢,就得給張羅婚事了。哎對了,他大伯娘,你家桃子跟我家姑娘同年的吧?”
古方氏(古里正婆娘)點了點頭,有些惆悵,“可不是,我家是十月份的,你家是臘月的?!?p> 彩衣娘從簍子里重新挑了一塊鞋面,嘆了口氣道:“哎,你說咱這人生地不熟的,想打聽合適的人家,都不知道從哪里下手?!?p> 古方氏頓了頓,忍不住悄聲說:“明兒我打算去鎮(zhèn)上找個媒婆打探打探,你要不要一起?”
說完她就有些后悔了,通常說親都是悄摸著進(jìn)行的,不然萬一沒說成或者被人使壞可咋辦?她就是看彩衣娘可憐,一時心軟了。
不過仔細(xì)想想自家桃子比彩衣可標(biāo)志多了,她就是搶也搶不走我兒的好姻緣。
其實逃難的這段日子,除了古天星、青竹,剩下的哪一個不是被曬得根塊碳似的?好不好看的,現(xiàn)在還真瞧不出來。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古安氏就背著簍子與彩衣娘一起去了鎮(zhèn)里。鎮(zhèn)上不比縣里,要近上許多。不用騾車,兩人腿著一個半時辰也就到了。
古方氏心疼孩子,直接就找了鎮(zhèn)上口碑最好、也是最貴的媒婆——花婆婆。
“老身這里十二至八十歲的都有,不知兩位想找個什么樣的女婿?不過話又說回來,打鐵尚需自身硬,兩位瞧著面生,不知家里是個什么情形?”
花婆婆是什么人,八面玲瓏、口吐蓮花,落地的菜籽殼也能給你炸出三斤油來。
她一看眼前兩位婦人那黑黢黢的臉蛋就知道,不是難民也是苦哈哈的人家。
古方氏被瞅的有些局促不安,回頭看了看了沉默的彩衣娘,只得捏了捏衣角,硬著頭皮道:
“不瞞您說,我們是逃難過來的,但閨女的嫁妝還出的起。也不想找什么大富大貴的人家,只要人品好、長輩寬厚就成?!闭f著,掏出五十文塞了過去。
花婆婆顛了顛手上的錢,有些差異。本覺著好好磨磨,說不定還能簽死契、賣給人家做童養(yǎng)媳,可比一般做媒掙得多。
既收了錢,臉色也好看了些。
“是是是,咱們?yōu)槿烁改?,可不就圖閨女嫁個好人家。我這里就有幾個合適的……”
花婆婆給兩人介紹了三家,第一位是個鰥夫,家里有四畝田地還有兩個孩子。
第二位倒是一個不錯的十八歲小伙,家中有六個兄弟姐妹,他排第三。
最后是一位五十好幾的財主,到現(xiàn)在還無子嗣,要納小妾生孩子呢,說是生了兒子立馬就能抬成平妻。
彩衣娘覺得第二個還有些靠譜,但還得再打聽打聽才能放心。
古方氏一個都沒瞧上,在大鰲村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家閨女知書達(dá)理,往后定是要嫁到鎮(zhèn)上、縣城里的,可如今……
花婆婆掃了眼兩人,哂笑著冷聲道:
“我也不瞞您說,之前難民進(jìn)城,好些人家用一斗糙米就換了媳婦呢,這年月,窮苦人家的姑娘不值錢!”
古方氏氣的哆嗦,暗罵:你這老東西才值一斗糙米!老娘閨女是塊寶!
可畢竟媒人不能得罪,她只好忍氣吞聲,陪著笑臉求花婆婆再幫忙尋一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