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齊帝起疑
大齊長安皇城養(yǎng)心殿里，汪大總管跪在冰冷的青石地上，抖如篩沙。
“砰！”齊帝一把將手中的折子砸了過去，還順手摔了案幾上的茶盞。
“一群飯桶！飯桶！讓他們?nèi)フ蚁蓭煹嫩欅E，這都幾年了？連個響動尚且不見！
這白玉京有仙種，定是與仙師之間干系莫大。他們可倒好，人家名聲都快響徹大齊了，才遲遲來報！
云衛(wèi)就是這么辦差的嘛？是不是哪一天胡人都殺進長安城了，刀架在朕脖子上，朕才能知道！”
齊帝怒火中燒，恨不得手撕了云衛(wèi)的一干人等。
云衛(wèi)乃是皇帝親衛(wèi)，獨立于朝中官員體系之外，卻手握生殺大權(quán)。
他前前后后派出去九支隊伍，皆出于此，耗時兩年多，都沒打探到仙師半點消息。
前不久，白玉京的消息倒是遞上來了?？梢皇墙袢粘脤ψ鄷r，有御史言明大齊各地出現(xiàn)邪教白玉京，蠱惑四方民眾，他還以為此事只有自己一人知曉呢！
“陛下息怒，想來云衛(wèi)很快就會有新消息傳來?！?p> 汪忠賢趴在地上，討好地說著，希望主子能消消氣。
“新消息？我看他們是被朕養(yǎng)的心大了，樂不思蜀了！白玉京的消息傳回來才半個月，就已經(jīng)舉國皆知！
湘瑜的天機樓，商樓分舵也建了三處，還有那什么天醫(yī)樓！難道這么大個勢力，是一夜之間從天而降的不成！”
齊帝這話倒是冤枉了云衛(wèi)們，白玉京的建立全都是毫無征兆的。
初時，根本不見任何蛛絲馬跡，只是猛地在百姓中傳開。他們也是通過百姓口中方才知曉其存在，并非掌握了第一手消息。
再者各地災(zāi)荒不斷，云衛(wèi)縱使能力超群，也架不住沒飯吃、沒水喝啊?；实圩屗麄兠孛艹鲂?，自是不能驚動當(dāng)?shù)毓俑?，可人力如何抵抗天?zāi)。
云衛(wèi)一隊的幾人送湘陵的消息回長安，差點就渴死在跨越中州途中，若非碰上商樓低價賣水，怕都回不來了！
此般情景，消息密奏如何能不延遲？
可惜，這些在皇帝看來不過是借口罷了，他要的從來只有結(jié)果。
“起來吧，你跪什么，朕說的是他們。”
汪公公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卻因方才嚇得狠了，還有些無力。正想著要說點什么，化解主子心中的怒火，忽聽殿外小太監(jiān)道：
“陛下，湘陵府臺同渝州安和縣縣令到了?！?p> 這兩位乃陛下金令急召來長安的，一路上是半點都不敢耽擱。
皇帝對著汪忠賢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刻會意，親自去將人傳喚了進來，候守在大殿門口。
“臣，湘陵府臺王旗善，拜見陛下！”
“臣……安，安和知縣劉宇便見陛下?！?p> 安和知縣未曾親見皇帝，心中忐忑不已。不過他料想應(yīng)是喜事，畢竟皇帝召見縣令，這可是大齊建國頭一遭。
齊帝直接從案上走了下來，快步上前，一把扶起王旗善，“愛卿，別來無恙！”
府臺這才抬起頭，老淚縱橫，兒時相伴歷歷在目。他用衣袖擦了下眼淚，笑道：“臣老了，陛下依然身強體健?！?p> 齊帝聞言，神色有些復(fù)雜，他轉(zhuǎn)過身看著自己的龍椅，冷聲道：
“朕，也老了。耳朵都不好使了，湘江地界鬧出那么大的動靜，盡然半個月前才知曉。”
皇帝說到此處，慢慢轉(zhuǎn)向老府臺，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的眼睛問：
“王卿，你說是朕的耳朵不好，還是被人給捂住了？”
“臣有罪！”老府臺“砰”一聲跪倒在地，未做任何辯解。無論如何，他未曾將消息傳回長安是事實。
“罷了，就到這里吧。王卿既然覺得自己老了，便回去好好含飴弄孫吧！”齊帝揮了揮手，頗有些心寒的模樣。
王旗善心灰意冷地離開，短暫的寂靜讓劉宇嚇得趴在地上，抖個不停。完了完了，原以為是好事，看來怕是活不成了。
“你起來回話吧，你叫……叫……”
“臣，安……安和縣令劉宇。”說著，一個踉蹌又趴地上了。
“劉宇，嗯！你不錯，聽說你治下也出現(xiàn)了仙種，還有個什么白玉京天醫(yī)樓？”
齊帝說的風(fēng)輕云淡，倒是叫劉宇嚇得驚慌失色。
“陛下，臣……臣將消息上報給……給了渝州上官啊。
臣不……不敢有一絲隱瞞，那白玉京仙人……不，不是……那些妖人是在安和建了個叫天醫(yī)樓的?！?p> 齊帝看他這般模樣，覺得甚是滑稽有趣，心底的怒氣也消了幾分。
“嗯，劉卿，是個……忠君愛國的。安和那邊朕會安排，卿就留在皇城多游玩些時日吧?！?p> ……
劉宇一離開，汪忠賢趕忙進養(yǎng)心殿伺候著。
“陛下，據(jù)云衛(wèi)的消息說，這劉宇也是個貪生怕死的。去歲安和疫病初起，他怕被染，竟不住縣衙跑去城樓上住著，還說什么登高邪氣難侵?！?p> “哈哈哈……”齊帝又想到他在地上哆嗦的滑稽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汪公公一瞧主子居然很感興趣，說著也越發(fā)來勁，趕緊將此人的秘檔冊子呈了上去。那里面記錄著劉宇從出生至今，所有能收集到的一切消息。
“聽說，前些日子流民不安生，他先是躲到李家別院，后又跟著一起逃到農(nóng)戶家中去了?！?p> “嗯？有意思！”齊帝沒聽進去汪忠賢的話，他翻著冊子，微蹙眉頭點了點頭。
“這叫燊樂村的地方，有些意思?！?p> 又攤開冊子，指了指上面的一頁道：
“你瞧，蔣家、馬家、李家還有魏家，如今再加上一個天醫(yī)樓，這么個偏僻的小村子，都扎著堆往那跑呢?！?p> 汪忠賢一瞧，也跟著好奇起來，試探道：“陛下，要不，召他們來問問？”
蔣家和他那兩家姻親，從古天星用傳送陣調(diào)運水源糧食開始，便已回到族地去了，此刻不在燊樂村。
那冊子上記錄著他們回去的消息，此時召見，倒也不耽誤事。
齊帝冷笑著一擺手，“這些個老狐貍，能問出個什么，還不是那一套搪塞之詞?！?p> 他合起冊子一邊輕輕敲著，一邊閉目沉思，“對了，老東西，你可還記得去歲，中州朱福安被天譴的事？”
汪忠賢點點頭，有些不明所以，不過并不妨礙他回自家主子話。
“確有其事，奴記得，當(dāng)時陛下為了平息天怒，將他們流放嶺南去了?！?p> “嗯，天罰，中州，蔣府，燊樂村！”齊帝猛地睜開雙眼，立坐而起。
“這其中必定有甚關(guān)聯(lián)！看來，還需再探一探。嘶，朕記得是讓王旗善同安和的這個……”
“劉宇”
“對，劉宇，朕是讓他們帶著家人一同入長安的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fù)，齊帝放下冊子，沉默了片刻：
“嗯，朕看最近秋海棠開的不錯，讓長公主在府里開個宴吧。
到時，務(wù)必叫那安和知縣的閨女也要到場，找人與她好好聊聊，記住莫要太過刻意。”
汪公公僂著背，眉角微揚，“陛下是想？……”
“哼！就劉宇那得行，她閨女能是個什么貨色？瞧著吧，朕想知道的都沒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