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探
跟著夏荷走了好一會兒,眼見著越走越偏,最后終于在一個看起來有些破敗的小院處停了下來。
“姑娘,這就是四少爺?shù)淖√幜恕!毕暮梢贿呎f著,一邊走上前準備敲門。
待走近才發(fā)現(xiàn)門是虛掩著的,她凝目瞧了瞧,才看清這門根本就關(guān)不緊,連門栓都是壞的。
“四少爺可在?”
“有人在嗎?”
顧凌玥瞧著夏荷喊了半天也沒有人出來,她抬了抬眉,徑直推開門走了進去,發(fā)現(xiàn)不大的院子中異常安靜,別說顧羨了,連個下人的影子都沒有。
就在這時,一個灑掃的粗使婆子走了進來,顧凌玥便開口叫住了她,“你是哪院兒的婆子?”
這粗使婆子雖然不曾見過顧凌玥,卻是認得夏荷的,便立刻行了一禮:“奴婢張婆子見過六姑娘,回六姑娘的話,奴婢是負責四少爺院兒里的粗使婆子。”
顧凌玥聞言雙眼微亮,既是給顧羨院子里打掃衛(wèi)生的,那就應(yīng)該知道顧羨去了何處了。
“你可知我四哥哥去了何處?”
張婆子沒想到她真的是來找四少爺?shù)?,一雙渾濁的老眼略微閃爍了一下,支支吾吾道:
“老....老奴不曾知曉四少爺去了哪里。”
不知道?
顧凌玥微不可見的瞇了瞇眼,這張婆子說話時目光躲閃又支支吾吾,分明是知道顧羨的下落的。
可她卻偏偏說了謊,這是為什么?
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夏荷,后者幾乎瞬間懂了她的意思。
夏荷從袖子里掏出一兩銀子,放進了張婆子通紅粗糙的手中,“我家姑娘過來找四少爺是有要事的,你若是知道他在哪,還請快些說出來,畢竟這北院兒就這么大,不問你,問別人也是一樣,只不過到那時這銀子可就.....”
夏荷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張婆子手中的銀子,余下未出口的話不言而喻。
張婆子哪里肯讓這到手的銀子又飛了,面上閃過一抹猶豫,最后又鬼鬼祟祟的看了四周,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后,才低聲道:
“四少爺從老太甜那兒回來后就被三太太的人喚過去了,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呢?!?p> “那你可知道三嬸將四哥哥帶去了何處?”
顧凌玥皺了皺眉,眼中浮現(xiàn)一絲擔憂,被劉氏喚過去了,那鐵定沒什么好事兒。
再加上劉氏和顧凌飛早上受了責罰,指不定正一肚子氣呢,估計顧羨這次怕是會受大罪!
張婆子卻搖了搖頭,只說自己也不知道。
顧凌玥見她明顯不肯多說,便又讓夏荷加了一兩銀子。
哪曾想這個張婆子這次卻不肯收下,只說自己真的不知道了。
她無奈,只好帶著夏荷離開北院。
回到蒹葭院后,夏荷見顧凌玥又睡起了覺,似乎將下午的事情全然拋在腦后一般,心中微不可見的松了一口氣。
說起來,她還真的怕顧凌玥會不管不顧的跑去三夫人那里找人,或者是將這件事情捅到老太太那里去,若真是這樣,那她說什么都要攔住自家姑娘。
好在自家姑娘雖小,卻是個明事理的。畢竟這是人家三房的家事,姑娘她一個小侄女委實不好多嘴。
而老太太那里就更去不得了,她老人家前腳剛罰了三夫人和五少爺,結(jié)果三夫人后腳就將四少爺叫了過去,若是讓老祖太太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氣成什么樣呢。
夏荷能想明白的道理,顧凌玥自然也能想明白,這里是個格外注重嫡庶的世界,嫡母要磋磨庶子那是再正常不過了,就算老太太作為長輩也不好過多過問,若不然,這規(guī)矩體統(tǒng)就亂了套了。
雖然她現(xiàn)在做不了什么,但也不代表她會袖手旁觀。
用過晚膳,春花收拾桌子的時候,十分敏銳的發(fā)現(xiàn)自家姑娘今日胃口格外的好,用光略微晚膳后居然又吃了一整盤子的點心,這可是從前不曾有過的。
她記得姑娘似乎是不太愛吃點心,今日卻一反常態(tài),莫不是今日新買的那家點心鋪子格外的好吃?
天才剛黑,向來睡得早的顧凌玥便洗漱完畢躺在床上了。
夏荷替她蓋好了被子,等到她閉上眼睛準備入睡的時候才將燭火滅掉,然后輕手輕腳的帶上了房門。
人一走,顧凌玥便睜開了眼睛。
自從她來了之后,便不讓人守夜,一來是這天寒地凍的過于難熬,她實在有些心疼兩人。
二來則因為有人在她旁邊看著她,她會睡不著。
而眼下她才覺得自己這個決定十分的明智,在床上等了約一刻鐘,估摸著夏荷兩人都已經(jīng)睡下后,才摸著黑穿好了衣服。
將事先藏好的點心放進了懷里,然后翻過窗朝著北院走去。
這幾日雖然不曾下過雪,但溫度卻依舊十分的低,竟是比下雪的時候還要冷上幾分。
顧凌玥在冷風(fēng)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攏了攏身上厚重的披風(fēng),循著白日的記憶朝著北院走去。
今日在張婆子閉口不言的時候,她便想起書中曾提到過一個情節(jié),那就是劉氏每次磋磨顧羨之后,便會令其在柴房里跪上一整夜,而且連飯都不會有得吃。
若是夏天也就罷了,左右餓不死人。
可眼下不一樣,天寒地凍,就是成年男子都受不了在冬日里一整日不吃不喝,更別提還衣著單薄的跪上一日一夜了。
顧家共有東南西北四個大院,老太太位東,大房位南,二房位西,三房位北。
而這幾個院中都是有單獨的廚房,除了一些特殊的日子之外,大家都是不會聚在一起吃飯的。
白日里回來的時候,顧凌玥還特意問了北院廚房的位置,而她向來方向感極好,倒是沒有花費太大功法便找到了柴房。
柴房作為儲存柴火的房間,為了保持干燥所以并不密封,刺骨的寒風(fēng)順著墻上的洞口刮了進來,讓本就又餓又冷的顧羨雪上加霜。
看守的小廝因為受不住寒冷早早的便回了房,但顧羨卻像是有人在盯著他一般,沒有偷半點懶的意思,有些瘦弱的身體仍然跪得筆直,仿佛這世間沒有任何東西能壓垮他。
早已經(jīng)麻木的膝蓋已經(jīng)腫得不成樣子,他整個人隱在黑暗中,幾乎徹底與黑暗融為了一體,卻只有一雙眼睛冷得驚人。
他想,自己一定要牢牢的記住這些日子,只有深入骨髓的痛過,才能永不言忘。
而今日所遭受的一切,他也終會百倍千倍的還回去!